但一般修士回宗後都會把新來的弟子集中帶到外門竹屋那裡。
“我……”明青捏緊衣袖,顯而易見地緊張,卻沒有立即回答。
她不知道眼前女子和幕流月是什麼關係,也拿不準應不應該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女子。
幕流月隻讓她在這裡等她回來。
尹道靈見明青沒有回答,眉微皺,不怒自威:“上清宗重地,豈容你亂闖?你如果不說,我隻能押你去刑律堂了。”
刑律堂。
明青不知道那是什麼,卻因為尹道靈此時的神情感到害怕。
她跟剛出現時一樣,白衣金邊,麵無表情,卻讓明青覺得麵對她比麵對高空刮來的風刃還要難受。
她自然不知道這是所謂的修士威壓,隻能壓著心裡的害怕如實回答:“是幕流月姐姐帶我回來的。”
她將上山撿柴卻遇到妖蛇、被幕流月所救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尹道靈並不是很在意,隻在明青說到那幾聲劍鳴時神情才有些變化,然後上下打量明青幾眼,問她:“你想修行嗎?”
明青愣住。
修行?
她想起了幕流月說過的話。
她說她是修行路上前行的修士。
那麼修行應該就能成為修士了?成為和幕流月一樣的修士?
明青在這短短的瞬間想起絕望時聽到的清亮劍聲,想起神聖皎潔的白鹿,想起立於虛空、白衣勝雪的劍修。
尹道靈看著她眼裡顯而易見的心動,笑一聲,滿是勝券在握的輕鬆愉悅:“跟我來吧,我帶你去外門竹屋。”
煩人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她想。
然後她就聽到明青說:“我不去,我要在這裡等幕姐姐回來。”
聲音不大,卻很堅定。
她捏緊衣袖,有種天塌下來也改變不了的執著。
尹道靈臉上難得的笑容凝固住了。
她看著明青,深覺自己果然不適合和這些沒有意思的人打交道。
她很想直接離開。
但是不行,差一個人任務就完成了。
雖然完不成也沒有什麼,但以尹道靈的心性,她無法容許自己的失敗。不管是哪一方麵。
明青越是態度堅決,她越是要改變明青的主意。
她一定要把明青送到外門竹屋,一定要她踏上修行路。
尹道靈打定主意後,繼續對明青說:“天都這麼晚了,幕師姐不會回來的。”
明青不為所動。
“宗門急召幕師姐歸宗,必然是有急事。”
“大事當前,幕師姐怎麼還會記得你一個小姑娘?”
尹道靈如是說,聲音很是肯定。
並不隻是為了讓明青跟她去外門竹屋,她心裡真是這麼認為的。
凡人的事都是小事,怎麼配分神去掛懷呢?
何況那人是幕流月。
見明青還是不為所動,尹道靈抬頭看了看天空,很是漫不經心:“如果你還是不走,那我便自己走了。”
“隻是這裡位置危險,夜間時有妖獸出沒,你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就不怕麼?”
其實這裡雖然處於山脈外圍和內圍的交界點,四周妖獸也不少,但有結界陣法隔絕,是半點危險也沒有的,不然幕流月不會讓明青一個人留在這裡。
但明青並不知道。
她一無所知,不知道世上竟然有妖,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是鹿的東西卻被稱為靈相,不知道修行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就像隻井底之蛙,無意識、沒有選擇地被帶到了井外的世界。
此時明青聽著四周此起彼伏、不知道來自哪些妖獸的嘶吼聲,不自禁地白了臉。
她是怕天黑的,一直都怕。
而且,她的內心也向往修行。
她鬆開衣袖,問尹道靈:“去外門竹屋,真的就能修行麼?”
尹道靈回答得相當快:“那是自然。”
於是明青還是跟她走了。
走前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夜幕已經降臨,四周都黑了,月亮掛在高空,月光照著大地,明青心裡一片茫然。
也就在明青走後的一段時間後,一道黑影出現在尹道靈剛才站的地方,看著空蕩蕩的前方聲音疑惑:“人呢?”
她伸出手在半空畫了個什麼圖案,若有所思:“尹道靈?外門竹屋?修行?”
似乎不是什麼壞事。
她還該按照主人說的送那小姑娘回家麼?
女子在原地糾結了一會,感應到什麼後臉色微變,很快消失在夜色裡。
數萬裡外遙遠的某個地方,星羅棋布的一方古盤上,有一道微光一遁而過,隱於古盤深處。
由於速度太快,仰頭觀星的人並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