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開始覺得是明青是無瑕道體的緣故。
畢竟彆的靈體雖然罕見,也出現過不少次,相關記錄也都完整。
隻有無瑕道體最特殊。
特殊即為不凡。
所以怎麼樣都是正常的。
現在看來卻不是。
“是。那妖蛇應該是給明青喂了什麼東西。”邱善和道。
他們曾用上清鑒查過明青的部分過往,知道她是被妖蛇抓走後,再被幕流月救出來的。
隻是查過往涉及因果天數,縱然明青那時還是凡人,也不可能事無巨細。
現在想來,在上清鑒沒有顯現出來的地方,在幕流月出手前,妖族那妖蛇一定做了不少。
“那妖蛇應該不知道明青是無瑕道體。”刑律堂副堂主說。
相比那日剛知道明青是無瑕道體的猜疑忌諱,他此時平靜了很多。
畢竟自己猜疑顧忌是一回事,屬於人族的無瑕道體被妖族如此對待,該憤怒還是會憤怒的。
同時由上清鑒那裡知道的信息,也讓他知道先前的懷疑很沒有依據。
“無瑕道體何其難得,萬年也不見出一個,而且若不是上清鑒、星辰圖這等神物,也難以確定。”
“那妖蛇近距離接觸過明青,多半還吸了明青的血。即便如此,也隻能得出她是天生靈體。”
“而從她留在明青體內的毒素來看,如果明青不是無瑕道體,那麼應該在她踏進上清殿那一刻,她會立即倒地不起。”
這是明晃晃給上清宗的一巴掌。
那妖蛇算時間也算得很好。
妖族的示威和挑釁。
聽起來很幼稚,卻並非無用。
唯一出乎意料的,便是明青的無瑕道體。
偏偏現在最棘手的問題也是因為明青的無瑕道體。
因為無瑕道體淩駕於所有靈體之上,會自行化解妖蛇的毒素。
所以明青好好地進了上清殿又出了上清殿。
所以上清鑒查不出明青體內的隱患。
甚至無瑕道體本來是能慢慢將那妖蛇的毒素化解於無形的。
但他們都不知道。
徐副峰主按照上清宗正常培養內門弟子的方法來,給明青諸多靈花靈草,以彌補她和來自修行家族那些弟子的差距。
結果她體內毒素未清,那些靈花靈草反而成了毒素壯大的養分。
以致造成現在棘手的場麵。
要徹底清除毒素,不知道還要砸多少資源在明青身上。
這是一個未知數。
還有就是,無瑕道體,顧名思義就是不容一點瑕疵。
是最適合修行的體質。
純粹至簡。
現在被妖蛇的毒素滲進內裡。
退一萬步講,就算以後僥幸還能修行,當真不會受到影響麼?
上清殿那日的上清鑒滿殿青光。
剛才的上清鑒隻剩一片黑色。
非大道玄妙的黑,而是不祥、如深淵的黑。
隱患如斯,無法修行,還無法握劍。
明青隻怕是——
邱善和的目光惋惜極了。
她看向徐副峰主。
相貌堂堂、威嚴好麵子的法修此時臉色一片鐵青,要多難看就有難看。
邱善和忽然有些快意。
自以為得了個絕世天才,結果呢?
那邊徐副峰主察覺到邱善和的目光,手不自覺想掐訣,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意思。
蘇峰主看一眼,眉微皺,直接踏空而去。
刑律堂副堂主忙跟了上去,行出一段距離後才追問:“蘇峰主,宗主那邊,知道無瑕道體的事麼?”
蘇峰主有一瞬的沉默。
“知道明青是無瑕道體後,我第一時間告訴了那邊。”
“隻是——”
隻是什麼?
她沒有說,副堂主沒有問。
無極峰宮殿外。
所有人都離去後,姚見裳才自最不起眼處走了出來。
她晃晃手裡的佩劍,低喃道:“早知道就不帶劍來了。”
某處斷崖下。
地上坐著一個女人。
旁邊有仆從低聲說話:“主人,您真的相信隋諳的話嗎?”
“信一半,疑一半。”女人說。
“那……”
“所以,我多做了點手腳。”
“那小姑娘一輩子都拿不了劍,除非——”
女人說到這裡,自己也覺得荒唐,便不再說了。
畢竟怎麼想都不可能。
已經幾萬年沒出現過,怎麼還會出現?
就算出現,又怎麼會還輪到人族?
該到妖族了才對。
“回去吧。”她站了起來。
仆從一怔,隨後大喜:“主人已經破境了!”
“是。再遇到幕流月,該她逃命了。”女人聲音含恨。
上清宗。
將近黃昏,夕陽西下,天空的景色很美,自遠處緩緩走來的人卻沒有心情欣賞。
明青手裡拄著竹劍,一步一步走過來。
直到一抬頭,看到古樸深黑的亭蓋,她才停下腳步,然後找了個地方坐著。
無極峰離主峰並不遠。
她走到這裡並不需要走多久,隻是明青還是很累。
自從那日蘇峰主那些人走了後,教她練劍的長老和徐副峰主都沒有再出現過。
他們並沒有對明青說什麼。
但明青通過右手時不時的凝滯感以及雜役弟子們對她的態度變化,多少還是能感覺出來一些。
她似乎,沒有用了。
對任何人來說。
那些雜役弟子已經一天一夜沒有給明青送過飯了。
但明青一點都不餓。
她也終於知道那時在外門竹屋,第一次吃飯時感覺的不對勁是因為什麼了。
被妖蛇抓走、被幕流月救下,再跟幕流月到上清宗,少說也有幾天的時間。
那時的她也沒有吃飯。
隻能是因為妖蛇給她灌下的那些東西了。
夕陽一點點消散,夜幕降臨。
夜風寒涼,夾雜著凶獸此起彼伏的吼聲,聽著有些駭人。
明青不由想:尹道靈當時說的也不完全是假的。
夜間的此地確實不適合久留。
不適合還是凡人的她久留。
她把竹劍放在地上,雙手抱住膝蓋,怔怔出著神。
直到一聲清亮劍聲響起。
明青抬頭,看到天際出現一道白影。
那白影徑直奔她而來,掠過來時帶起一陣風,吹散明青一身寒意。
離得近了,白影的麵容漸清晰。
眼眸明亮,麵容白皙,身形筆直。
正是幕流月。
“師姐。”明青低聲呢喃。
幕流月皺眉,手伸出,先凝出一個光罩將明青罩住。
霎時間,風和凶獸吼聲、夜間寒涼、塵俗喧囂都遠去。
明青如處暖室,周身暖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