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白蓮花仙子(二十二)(1 / 2)

七十六

冰雪不知何時停了,落在身上的雪花融化成水,沾濕了衣袍。

江陵緩緩睜開眼睛,意識還未完全清醒之前,他伸出手,拂開了梅疏遠額頭上零星的碎發,手背貼上了額頭。

江陵的手有些涼,梅疏遠的額頭卻是滾燙。

手指微顫,江陵完全清醒。

他想,發熱了……

江陵正想把係統招來,看看商城裡有沒有退燒藥時,梅疏遠緩緩睜開了眸子。

許是冰雪落在了他的臉上,梅疏遠睫毛上沾著晶瑩的水滴,清碧色的眸子怔怔望著江陵。

“你有些發熱,我看看沒有沒藥退熱。”江陵鬆開了手,勾了勾唇角,露出較為輕鬆的神色。

“發熱?”這個詞於梅疏遠說,似乎有些久遠,好半響,他彎了彎唇角,眉眼間蕩開笑意,“不要緊的。”

他的話另江陵皺起了眉頭。

一般生病了說自己不要緊的人,都是愛作死的小祖宗。

梅疏遠又道:“我現在並不是凡人,發熱而已,沒事的,等傷好一些了,會自己退熱的。”

“……也對。”江陵被說服,“比起你身上的傷,你這點兒熱度,頂多算雪上加霜而已。”

這句話不知道哪裡逗到了梅疏遠,他笑了起來,眸子亮亮的,像映了一灣明月的碧潭。

江陵盯著他的臉,瞧了好一會兒,側過臉道:“彆笑了,可彆把結了疤的傷口扯出血來。”

“嗯……”梅疏遠輕輕應了一聲,聲音含著笑意,“我不笑了。”

“……”

江陵默了默,握住梅疏遠的手腕,打算把靈力傳輸過去,才剛剛探了個頭,靈力就被衝散,江陵鬆開梅疏遠的手,臉上閃過驚疑之色。

梅疏遠體內的靈力實在太過混亂了。

“沒用的,我現在……大概是一個魔修。”梅疏遠的聲音輕輕傳來。

這聲音讓江陵有些煩躁,他呢喃一聲:“不就是魔修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隨後手臂一抬,將枕在自己膝蓋上的人摟進了懷裡,目光落在遠方,不知道在看什麼。

梅疏遠的臉貼著江陵的胸口,完全呆住了,好半響才眨了眨眼,又咬了咬唇。江陵沒有說話,梅疏遠便同樣沒有說話。

好半響,他偷偷伸出了手,試探性的搭在江陵腰上。

江陵沒反應,他有些遲疑,想著要不要更貼近一些時,江陵抬頭繼續看天,口中則道:“彆碰我的腰,癢。”

“嗯……”

梅疏遠正要將手縮回去,便聽到了江陵下一句話,江陵說道:“想抱就抱,彆扭扭捏捏的。”

一句話,梅疏遠臉上還帶著幾道傷痕,此時卻染上了紅暈,連同淡色的唇也沾上幾分血色。

“好。”

這個字,輕的被風一吹就散,梅疏遠非常安心的摟住了江陵的腰。對方的溫度從衣服下透出,梅疏遠睫毛顫了顫,聲音悶悶傳來:“這是我第四次發熱。”

“你記得這麼清楚?”

“嗯……很清楚。”

江陵沒話找話:“那你說說看。”

“我想想……”

那頭沒了下文,江陵正想嘲笑他不會不記得了吧,便聽到了梅疏遠輕柔的,帶著回憶般的聲音。

“第一次是我六七歲的時候,那個時候正好是寒冬臘月,我穿著一件破棉衣,在湖水中泡了一整夜,天色亮了時,湖邊的雜草上結滿了冰,我衣服也成了一塊塊冰疙瘩……”

“……你命真大。”江陵忍不住吐槽。

“我也覺得。”

“你不會是貪玩掉進水裡了吧?”江陵詢問。

梅疏遠沒有回答,笑了起來,江陵以為他這是默認,便嘀咕:“真沒想到,你小時候居然是熊孩子。”

“我小時候很乖的……”

“是是是,你乖。”

梅疏遠聲音愈加輕:“第二次是我十三四歲的時候,那個時候梅花開的正漂亮,紅白擁簇,我不小心中了毒,雖然要不了我的命,但是我沒解藥,就在冰雪裡躺了一天,發熱了一天。”

“有人害你?”江陵下意識猜測。

“那倒沒有,是我自己的問題。”梅疏遠搖了搖頭。

他的頭發散開,柔軟的自肩頭滑下,落在了江陵衣袍上。

江陵下意識抓了一把,梅疏遠說的有點兒可怕,但是那段時間早已過去,他根本沒有參與,便隻能乾巴巴的說道:“都過去了。”

“……第三次是我十**歲的時候,那是我修煉的第五個年頭,我修為漲得很快,那個時候寒暑不侵,百毒不沾……我之所以會發熱,和今天的原因一樣,受了傷。”

“那個時候……我傷的比現在還重,重的多,幾乎要了我的命。”

“我不想去死,所以沒死……”

“……”

江陵本來耐心聽著,聽到這幾句話後,微微收攏手指,他下意識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梅疏遠輕輕應了一聲:“大概。”

“我聽人說,那個時候昆侖宗主給你布置了任務,你是在那個時候受傷的?”說到這裡,江陵稍稍停頓,他想到什麼,又問,“你跟我說,你的身體變成如今這種情況,已經十年了……”

他抓住了重點:“這兩件事有關聯?”

“……嗯。”

江陵垂眸,眸子落在梅疏遠身上,瞧著對方青墨色的頭發,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不知道如何說起。

他前麵便想問這個問題,但是梅疏遠明顯不想回答,那麼現在他是不是也該什麼都不問?

江陵有些猶豫,沉默了許久。

梅疏遠便摟緊了他,仿佛要整個貼在江陵身上。

他摟的太緊,江陵想提醒他一下時,突然恍然。他突然想明白了梅疏遠為什麼會說這麼多,人在虛弱時,也許隻是想找個溫暖的懷抱,找個可靠的足夠給你帶來安慰的人。

於梅疏遠來說,江陵在他心中,便有這個地位。

江陵想:抱著就抱著唄,他又不是真妹子,不怕被吃豆腐。

“青荷……”

“嗯。”江陵想通其中關節後,聲音非常柔和。

“我其實有兩個師父……”梅疏遠呢喃,話語清清淡淡的,似乎隻是隨口一提,沒什麼特殊含義。

“兩個師父?昆侖宗主已經夠厲害了,難道你另一個師傅更加厲害。”江陵玩笑似得說道。

被困此地,其實有個人陪著自己,的確格外安心。

“……”

梅疏遠卡殼一下,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因為他的動作,頭發便有些淩亂。

江陵閒的沒事乾,便幫他梳理頭發絲。

“那是我第一個師父,我六七歲時拜他為師,之後一直跟著他走南闖北,時間久了,我覺得他像一個溫厚可靠的父親,教導我怎麼成長。”

“那你師父一定很溫柔。”

“他一點兒都不溫柔。”梅疏遠彎了彎唇角,開始告狀,“他教導我劍術,便一定要我達到他的要求,就算我累暈過去,他也不會降低要求,依舊我行我素。”

“那你不會反抗?”

“……我的確做的不夠好。”梅疏遠沉聲道,似乎有些鬱悶。

“等我好不容易達到要求之後,他又將要求翻倍。”

隨著梅疏遠的話語,江陵仿佛能夠看到小小一隻的梅疏遠,一臉憋屈的模樣。忍不住想笑。

“看來你師父是個嚴師。”

“他一點兒都不靠譜!”梅疏遠指責。

江陵洗耳恭聽。

“那個時候,我每天累的半死,他每天夜不歸宿。白天花天酒地,晚上依舊花天酒地。”

“……我能問問,怎麼個花天酒地法?”

“天南地北,我們去過很多地方,每個地方的花魁名妓他都要去會一會……”

“也不怕教壞小孩子?!”江陵脫口而出。

隨後他又莫名心虛,不為彆的,他自己對天昭的後宮妃嬪,血族的禦姐蘿莉也挺熟的。

“我沒被教壞。”梅疏遠表態。

這段時間,梅疏遠的人品江陵還是大致了解的,有一點他絕對能夠肯定,就是梅疏遠從來不勾三搭四。

江陵忍不住感歎了一聲:“難得,真難得。”

“幼年時期,他與我而言,是一位可靠的師父,溫厚的父親,保護我的兄長,不正經的死老頭……他還能給我,我想要的……一切~”

用了一堆形容詞後,梅疏遠繼續往下頭說:“也是他,將我帶入了修真界。”

那為什麼你換了師父?

江陵眉眼間透出疑惑之色,梅疏遠便答:“來到這裡之後,他指著昆侖山巔,對我道:那是昆侖山脈,道門第一宗便在那裡,看到那座最高的山峰了嗎?昆侖宗主便住在那裡,你爬上山巔,見到昆侖宗主之後,磕三個響頭,叫他師父,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