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禮心神一震,猛的抬頭。
腳步聲緩緩傳來,由遠及近,仿佛踩著心跳的頻率,令人心生煩躁。
江家老祖宗聲音如雷,在眾人心尖炸起:“我今日把你們找來,就是為了宣布一件事。”
“老祖宗……”江禮明白什麼,急切開口。
“我已經帶川兒舉行了家主儀式,從即日起,川兒便是江家家主。”
祭拜先祖排位,掛上畫像,刻上本名,得到族中仙器認可,拿到傳承法典……這便是家主儀式。
在江禮不知情的情況下,老祖宗便做完了這一切,隻是事後知會一聲,無疑是完全沒把江禮放在心上。
大部分人目瞪口呆,似乎無法理解這個決定,江禮變了臉色,心中怨懟越深。
又是這樣,總是這樣!
明明都是江家子弟,都是在老祖宗跟前長大,可是老祖宗就是更喜歡江晏,什麼都要給他。
就連江晏死了,他家那個小崽子也要壓自己一頭。
藤蘿被一隻白淨的手掀開,隨後是一截精致繡紋的廣袖。
江禮死死盯著那處。
明媚的光線透過藤蘿的枝葉落在江臨川臉上,在柔順的黑發襯托下,皮膚白的仿佛山巔之雪。
他便站在門檻處,朝著江禮彎唇一笑,墨色的眸子裡沒有光,黑沉沉的,眉眼卻因為微微上揚而桀驁又挑釁。
仿佛再說:你瞧,你無法踏足之地,我卻可以自由來去。
“叔父。”江臨川緩緩開口,“你放心,我會管理好江家的,不會讓我父親失望,老祖宗失望的。”
“你忘記我當年對你說的話了?”江禮沉聲。
“叔父教導川兒良多,哪句話我都不敢忘。”江臨川輕笑,“也希望叔父牢記……自己的身份啊。”
他微微傾身,宛如對一枝嬌花低喃,聲音唯有兩人聽的道:“下次見到家主,可要記得行禮。”
“有些人是受不起的。”
“我自然受的起。”
“川兒,你還是太年輕了。”
江臨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不接話,隻是道:“叔父操勞了五年,川兒不會為難你的,以後你便清閒了。”言罷,他抬手揮了揮,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叔父呀,你彆老擋著門口啊,祠堂又不用你守門。”
江禮拂袖而去,江臨川並未多看他人一眼,直接穿過人群。
他現在無需籠絡那些人,也無需他們相助。
當年他和姐姐之事,江家之人可差不多都參與了。而現在在他們眼裡,不過是一個小孩子試圖挑戰江禮罷了。他們樂的看江禮笑話,卻也同樣樂意看江臨川被碾死。
不能讓他們正視甚至是敬畏之前,一切的接觸不過是自討苦吃罷了。
何況,江臨川手下又不是真沒人……
江家之人看了一出熱鬨,紛紛離去,離開之前,嘴巴上嘲諷了江禮幾句,然後傳訊給自己一邊的人,分享這個笑話。
踏出這處藤蔓叢生之地後,江臨川伸了個懶腰,有人便坐在牆壁上,衝他喊:“臨川哥,你為什麼非要家主這個位子?”
江臨川回頭,看到了一個非常年輕的男子,名義上是他堂弟。
“大概是……很有趣吧。”江臨川模棱兩可的回答。
這個回答卻讓青年非常不滿意。
“叔父不會放過你的,不說叔父,很多人都不會放過你的。家主死了,彆人才能當家主,你死了,他們才能上位。以前你好歹能活著,這下好了,他們都想要你的命。而你就覺得“家主之位”有趣而已?”
“你跟我說這麼多,也很有趣。”
江臨川抬步,腳步輕快。
“……”
那青年嘀咕,“可真不要命。”
江臨川回到自己的房間時,籠罩住床榻的紗帳已經掀開,床上的劍靈不見蹤影。
細碎的腳步聲傳來,有人小跑到了他身後,江臨川回頭時,又慌亂的向後退了幾步,就跟犯了錯的孩子似得。
江臨川回頭,便見半大少年匆匆跑開的背影。
“等等。”
少年老實站住。
江臨川繞了半個圈,站在少年麵前。
半響,他抬手,遮住了半邊臉,眉眼間盈滿笑意。
少年看上去和昨晚並無差彆,就是衣服多了幾道褶皺,頭發睡得有點兒淩亂,以及飄忽在少年身體邊緣的火星子。
火星子飛舞,宛如星光璀璨。
抿了抿唇,聲音柔柔軟軟的:“哥哥,你彆過來,會傷到你的。”
他百般糾結:“等我把這些火焰……消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