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糯米團子的江臨川在她懷裡保證:“姐姐,川兒有靈根,川兒以後帶你去天上飛。”
……
江臨川停住,自廊道望著這顆古樹。
古樹樹根盤根錯節,深深紮根於泥土之中,龐大的樹冠散開,枝葉繁茂,落下一片餘蔭,一架秋千便靜靜垂落在枝乾之下,偶爾隨著長風,微微搖擺。
江晏做秋千的手藝不怎麼樣,秋千做的非常簡約,由木板、鎖鏈、絲帶製成,用料卻是極好的,木板是千年靈木,鎖鏈是精鐵之母,絲帶是鬼麵蜘蛛的絲,因此這麼多年過去,秋千完好無損。
仿佛依舊有兩個孩子在玩秋千,而俊美的男子便站在古樹下,時刻盯著這裡,怕自己孩子摔到。
“好多年了……”
江臨川聲音幽幽。
隨著他開口,那個糯米團子的小孩子,歡悅明豔的姑娘,俊美挺拔的男子……通通消失。
唯有秋千還停在原處。
孤零零的,隻能和月影成雙成對。
江臨川從酒窖中翻出了好幾壇非常烈的酒,提著酒壇坐在了古樹下一塊巨石上,仰頭就著酒壇喝酒。
醇厚的酒香瞬間溢滿院落,來不及吞咽的流水順著喉嚨劃入衣襟之內。
酒味越來越重,江臨川在石塊上放了好幾個空掉的酒壇,卻依舊焉不知足。
梅九站在不遠處,小心翼翼的往前挪,想在不驚動江陵的情況下靠近他。
酒壇落地,在青草地上滾了幾圈,江臨川身子晃了一下,差點兒從巨石上滾了下來,最後用手撐住了身體。
“小九,過來。”
喝了太多酒,嗓音被酒水辣的有些沙啞,卻因為眉眼間的醉意而多了幾分勾人。
“哥哥……”
江臨川用衣袖擦了擦唇角,朝著梅九伸出了手:“過來,陪我。”
修長白淨的手指上沾了酒水,平日裡黑沉深邃的眸子蒙了一層水霧,仿佛落滿了星辰和繁花。
“嗯。”梅九用力的點了點頭。
然後小跑到江臨川麵前,頗為小心的捧住了江臨川的手指,卻被他拉上了石塊,肩並肩坐著。
雙手撐著冰涼的石塊,江臨川抬頭仰望,從樹葉間看到了稀疏的月色。
“我小時候,覺得這靈果顆樹很大,很大很大,遮天蔽日那種,現在看起來,也不是很大。”
江臨川聲音虛浮:“好像小時候的東西,都會天翻地覆,什麼都留不住。”
“小九……小九……小九……”
“我想父親了。”
“也想母親了。”
“更想姐姐……”
最後兩個字,喉嚨裡跟梗了什麼東西似得,讓聽到的人都覺得難受。
總覺得說話的人要哭了似得。
梅九還是石中劍的時候,聽過江臨川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訴說,那個時候,他什麼都做不了,現在他能碰到哥哥了,卻依舊不知所措。
想了許久,梅九慢吞吞的伸出手,學著江臨川以往的樣子,碰到了他的額頭。
江臨川長發有些淩亂,大概是喝了太多烈酒的原因,額頭布了一層冷汗。
梅九輕輕揉了揉他的額頭,額發被揉的淩亂,遮住了江臨川的眼睛,小九又趕忙拂開,細心的彆至耳後。
江臨川怔住。
一根白嫩嫩的手指輕輕抵著他眉心,梅九湊上來,朝他露出一個笑容——他第一次見到梅九時的笑容。
溫柔恬靜又青澀靦腆。
江臨川抬手遮住臉,緩緩直起了身子。
“姐姐的死絕對不是意外……”
“嗯。”
“小九,對不起……”
“……”
江臨川摟住了少年纖長的身軀,酒香便將少年包裹,令人也跟著醉的迷糊。
將頭枕在了梅九肩頭,江臨川的頭發自後背散開,傾瀉在兩人的衣袍上,聲音斷斷續續的:“對不起……”
“我回不了頭了……”
“對不起……”
肩頭有些溫熱,梅九恍然發現,他的哥哥,哭了。
“沒事的。”梅九在江臨川耳邊回答,“不要緊的。”
他早就說過:會陪著你。
一直……
作者有話要說:還欠五章……(還賬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