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眠稍一斂神,正提步朝著江逐風所在的方向走去的時候,符樂卻忽然衝上前來攔住了他。
“教主,這賤……唔,屬下猜測這賊人也是青雲派裡出來的孬貨,那日屬下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那沈溫如嘴裡喊他師弟,想來這人定也是和沈溫如同出一脈的偽君子!”
沈春眠稍一頷首:“嗯,本座知道,他也曾是本座的‘師弟’,隻是從前交集不深罷了。”
符樂連忙又道:“教主,前日若不是屬下將他及時捉住,他恐怕早就順利將那沈溫如救走了,屬下好心饒他一命,誰知他竟然賊心不死,不但不好好伺候您,還意圖攻擊您,這實在是……”
沈春眠忍不住在心裡白了他一眼,心說要不是你這個衰鬼多管閒事,我早就自由了。
“好了,”沈春眠假作淡定道,“他的那點小招小式,於本座而言不過是小孩兒撓癢癢,不值一提。”
符樂不依不撓地追上前,用半邊身子攔住他:“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沈春眠忽地便沉下臉來了,口中瞎編道,“這位……前師弟,便是本座那日所說的機緣,本座前世欠他一因,今生便還他一果——你們立即帶他去接沈溫如,今夜便護送他們離教。”
符樂一臉的不可置信,覺得他家教主像是真如傳聞中所說的那般,叫那大天劫給劈壞了腦子,否則他決計是說不出這樣奇怪的話,做不出這般不合理的事的。
堂堂一個離恨教的教主,在一年前還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大魔頭,現在怎麼會改行當起好人來了?
這實在是太嚇人了!
可既然是教主的命令,符樂也不敢不從,於是隻得低頭頷首,不情不願道:“屬下遵命。”
沈春眠看著江逐風在黑夜中發亮的眼,一時有些心生畏懼,唯恐再被他撲起來咬上一口,故而也沒敢走得太近。
他停頓半晌,而後又囑咐眾人道:“你們,路上不許對這二人刻薄相待,若再有不敬,壞了本座的機緣,本座要你們好看!”
教徒們異口同聲地答:“是。”
警告過下屬之後,沈春眠轉過身,打算先回自己的寢殿。
可卻聽後頭被兩個教徒扶將起來的江逐風忽地輕笑一聲,陰聲呢喃:“前世的因?你果然也同我一樣,沈、春、眠,我隻要活著一日,便不會放過你!”
什麼叫同他一樣?
沈春眠偏頭瞥了他一眼,簡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麼前世今生,因果機緣,那不過都是他瞎編的,用來蒙騙教徒們的謊話,這江逐風想到哪裡去了?
“你嘀咕什麼呢,”符樂下意識罵道,可又想起了沈春眠的叮囑,於是努力放平了語氣,即便他的話音聽起來還是顯得陰陽怪氣,“這位仙長,快請吧。”
“對了教主,”符樂忽然扭頭道,“您還記得您閉關前遇雷劫時,一掌將雲公子打飛的事嗎?他飛出去後讓一棵樹給掛住了,又好巧不巧地被天雷波及,傷的不輕呢,眼下身子才有些許好轉,您得空還是去水雲榭看一眼吧。”
經他這麼一提醒,沈春眠才想起來還有這麼個倒黴蛋,說來說去,這人到底是他失手推出去的,他心裡有疚意,不為彆的,就為著這點愧疚之意,他也得親自去登門致歉一番。
沈春眠不再多想,一麵轉身趕去水雲榭,一麵一心二用地進入了虛空之中,他迅速察看了一下自己的人設值,卻不料這人設值竟直接從九千九百零一掉到了四千九百零一,被扣除了整整五千點!
人設值下邊還列著一段巨大的紅字提示:警告,劇情已嚴重偏離主線,立即啟動自動修正程序,請用戶認真對待,否則將觸發隨機懲罰!!!
什麼鬼?
沈春眠略略往下掃了一眼,而後驚奇地發現,他的人設值竟和主角攻的黑化值呈反比,他越是為江逐風著想,他的黑化值就越高。
救、命!
難道主角攻不希望帶著心愛的沈溫如逃回青雲派嗎?不應該啊,原著裡江逐風分明對整個離恨教,以及反派,都是深惡痛絕的態度,他沒理由不願離開這裡。
沈春眠一時鬱悶極了。
水雲榭就在銷骨苑後頭不遠處,沈春眠幾步便來到了院內,隻見那日栽種著那株被天雷劈死的靈樹壇內留下了一個漆黑的大洞,不過被損毀的院牆倒是已修繕完畢。
他一進院,那廊簷下的琉璃風鈴便輕輕搖曳了起來,發出了特殊的清脆聲響。
下一刻,屋內便走出了一位小道童,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樣貌清秀,在看見來者之後,他麵上一喜,連忙朝著沈春眠福了一福:“教主萬安。”
隨後沈春眠便聽到屋子裡傳來了一道又驚又喜的清潤男音:“華茵,來的是誰?”
“是教主,”華茵朝著裡頭答話道,“是教主來看您來了。”
沈春眠跟隨著他進殿,殿內燒著地龍,香爐中燃著暖香,熱昏昏的,蒸得他有些莫名的頭暈。
“教主,”原本還倚在床上休憩的雲疏棠一把掀開被子,赤腳落地,一瘸一拐地撲進了沈春眠的懷中,而後一聲一嗚咽,“您閉關的這些日子,可叫疏棠好想,疏棠夜夜夢中都是您,夜夜都不得安眠。”
“本座沒事,”沈春眠將他扒回床上,語氣溫和道,“讓本座瞧瞧你的傷。”
雲疏棠不肯直接躺下,非要沈春眠先倚坐在床上,而後自己再枕在他懷中。
沈春眠心中對他有愧,因此也不好推拒,隻得將自己當成一隻人形沙發,任由他躺在自己懷裡。
“那日天雷忽然降下,可把棠兒嚇壞了,”雲疏棠用未負傷的那隻手捉住沈春眠的指尖,“還好蒼天庇佑,教主您還是順利渡過了此劫。”
說到此處,他的話音忽然一頓,而後伸手撩開了沈春眠的衣袖,隻見他小臂上有一道被劃開的粗糙傷口。
雲疏棠立時便露出了一副心疼得要命的模樣來:“教主,您的手這是怎麼了?”
“無礙,”沈春眠隨口道,“隻是不小心被苑內的靈樹劃傷了,早已止了血,皮外傷而已。”
雲疏棠看起來卻像是有些不大信的樣子:“是嗎?不然棠兒替您上點藥吧,棠兒這裡備著上好的傷藥呢。”
“彆麻煩了,”沈春眠將他按下,“你傷得這樣重,還是躺著吧。”
儘管沈春眠這樣說,雲疏棠的麵上卻仍飽含著對沈春眠的擔憂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