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愛染三千03(2 / 2)

夏醇笑了笑:“我做來自己吃的。”

裴靖仿佛聽到了拙劣可笑的謊言:“你自己一個人,用兩隻勺子嗎?”

夏醇沒什麼可跟他解釋:“如果沒事的話,我還要回去‘取悅男人’呢,告辭!”

裴靖在他身後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昨晚在海灘上……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這一夜裴少將都沒有睡好,眼前總是浮現海灘上堪稱奇跡的一幕。夏醇不知道自己在少將眼中已經驚為天人,隻是用一如往常的隨和語氣說:“可能你的機甲該報修了。”

裴靖:“……”他走進廚房,盯著鍋裡的炒飯看了一會兒,從餐具架裡找出一隻勺子嘗了嘗。

幾秒鐘後,裴靖把鍋裡不到半碗的炒飯全都吃光了。他意猶未儘地回味著口腔裡的香氣,不由得生出幾分覬覦那份菠蘿飯的心思。

那個男人身負超強的精神力卻並不顯露,還做得一手好飯,給人的感覺如同他的外貌一樣俊美又不失溫柔。這樣的人怎麼會甘於給彆人做露水情人呢?

夏醇回到房間將餐盤放在桌上,打開菠蘿蓋,清淡宜人的香氣頓時隨著白色的熱氣飄散開來。米飯炒得粒粒分明,每一顆都是飽滿的橙金色顆粒。

他剛把勺子擺好,一隻小手便按在了他的大腿上。見小鬼想要爬到他腿上拿他當椅子,他趕緊拎著小鬼的後領子把他提到另一張椅子上放下。

“昨晚謝謝你,”夏醇把勺子塞進他手裡,“如果不是你,我就破碎虛空了。”

小鬼無動於衷,注意力全在菠蘿炒飯上。菠蘿的甜味和炒飯的鹹香完美融合在一起,因為底部抹了鹽的緣故,甜味沒有過分滲透到飯裡,那一絲清甜成了恰到好處的味覺點綴。

兩人將菠蘿飯分吃乾淨,又把小碗裡的菠蘿肉吃了。夏醇見他一張小嘴沾滿油光,便抽過紙巾幫他擦了一下:“你跟他明明是一個人,怎麼感覺差彆這麼大,精分帝嗎?”

小鬼看了他一眼,默默走到落地窗前眺望。夏醇走到他身後問:“對了,你到底有沒有名字,沒有的話我幫你起一個怎麼樣?”

他不是因為給人魚起了名字,就產生了自己擅長起名的錯覺,隻是對小鬼大鬼都沒有正式的稱呼,說話時難免有些不方便。

小鬼依舊沉默,夏醇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忍不住皺起了眉。潮水暴退,露出淺灘礁石,成片魚蝦擱淺在沙灘上。漆黑的海平麵上隱隱有一條細線,扭曲著朝這邊來了。

夏醇徑直來到來到島主的房間將房門敲開,島主穿著暗紫色睡袍,臉上帶著值得玩味的笑容:“這麼迫不及待想要見我,昨晚不是還扭扭捏捏嗎?”

休息了一夜,此刻正是精力旺盛之際,浦衡聞到夏醇身上淡淡的菠蘿清香,愈發興致勃□□來。可這位床伴卻並未如他所想那般殷勤,臉上甚至流露出反感的神情。

夏醇不無諷刺地說:“暴風雨就要來了,很有可能會發生海嘯,我看島主還是趕快清理一下腦子裡的精蟲,讓基地進入防禦狀態吧。”

浦衡不屑道:“這不可能,如果真有海上風暴,監測中心早就做出預測了,更彆說是海嘯。你又要玩什麼花樣?”

夏醇穿過房間,拉開沉重的落地窗簾讓浦衡自己看,低垂的雷暴雲已經壓在樓頂了:“基地裡的警衛都不見了,當然沒有人給你預測風暴。”

浦衡難以置信地在床邊控製台上按了幾個按鈕,警衛中心、控製中心和研究中心的通訊室全都沒有反應。偌大的基地裡,仿佛隻剩下了他和身邊的男人。

他氣急敗壞地咆哮:“人呢,都哪去了!”這是海島,不是陸地,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全都跑了。

這時徐露臻衝了進來,扶著門框焦急道:“浦先生,研究中心出事了!”

想到他的搖錢樹,浦衡連衣服都顧不得換便匆匆趕往研究中心。

三人趕到觀察室,眼前的一幕觸目驚心,人魚沒有待在水池中,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門上、牆上布滿血痕,看起來這一夜裡,他們全都瘋了一樣想要出去,竟妄想用頭撞破牆壁、用手抓開防護門。

夏醇好不容易找到餘生,見他臉上、手上都是血,心中不免一沉。好在他氣息還算均勻,夏醇喊了幾聲他便有了反應。

“餘生,能聽見我說話嗎?”夏醇急忙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餘生怔了很久才認出夏醇,奄奄一息地說:“歌聲……”

夏醇聽不清楚,隻好伏低身體把耳朵湊近:“你說什麼?”

“夜裡有人唱歌,我們聽了之後就想跟那個人離開……”餘生失神地念道,“常先生……怎麼樣了?”

他精疲力竭,隻說了這麼多便又昏睡過去。看著四周的慘狀,夏醇難以想象究竟是怎樣的歌聲會讓人魚瘋狂至此。如果沒有防護門,餘生是不是也會如警衛和工作人員一樣人間蒸發般消失?

天空開始下起雨來,雨滴帶著粘稠的腥氣,仿佛是浸泡過成噸死魚的臟水。三人頂著狂風搜遍整個基地,除了裴靖和常牧之外,一個人都沒找到。

常牧沒有在禁閉室裡撞得頭破血流,隻是因為夜裡的事顯出幾分疲倦。聽說人魚出了事,他立刻振作起來趕到中心檢查人魚的情況,急切地問起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夏醇將餘生的話告訴常牧,聽過之後,常牧臉色發白:“什麼……歌聲?”

一向冷漠的徐露臻有些反常,兩隻手在身前絞緊,雙眼失神地盯著水池道:“他來了,他回來了……”

“彆胡說八道!”浦衡沉下臉來,喝止了二人的不安,“死了的東西怎麼回來。”

夏醇問了一句“他”是誰,卻沒有人回答。其他人失蹤應該與餘生所說的歌聲有關,可他一夜酣眠,什麼都沒聽到,另外幾人也麵麵相覷,氣氛忽然變得詭異起來。

夏醇一頭霧水,卻見泫然欲泣的白婉與心如止水的湛一擦身而過,踏著河燈點亮的街道往家中走去,眼淚潸然落下。

這時背後傳來一個溫煦的聲音:“這位姑娘可是有什麼傷心事?”

白婉拭淚轉身,見一作道士打扮的清秀男子正站在街旁巷口,不由得疑惑道:“道長是在與我說話嗎?”

道士:“正是。在下無意見得姑娘命宮坎坷,福薄緣淺,此刻又滿腹辛酸,似有難解心事,便忍不住多事打擾,還望姑娘不要怪罪。”

白婉被說中身世,將道士視作高人,不過畢竟是女兒家心事,難以對外人啟齒,便隻搖了搖頭。

道士也並未追問,隻是說:“姑娘可曾聽過,置之死地而後生?”

白婉不明其意:“道長的意思是?”

道士從袖中取出一盞蓮燈交於她,在她耳畔低語一番。白婉雙眸漸漸睜大,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緊緊盯著手中蓮燈。

夏醇驚訝不已:“那道士是豐先生吧,他什麼時候換了這一身行頭,還乾起看相算命的行當了?”

“怎麼還玩起角色扮演了!”蒙萌舉起手想叫豐羽織的名字,忽然有人按住了她的手臂。

“那不是我。”豐羽織不知何時來到二人身旁,七情上臉,眼神複雜。

蒙萌見到豐羽織十分高興,可又對那邊的道士感到奇怪,二人容貌如出一轍的清雋溫潤,她有些興奮地說:“該不會是你的前世,或者祖先什麼的吧?”

豐羽織搖搖頭:“我也不清楚。”

道士轉身走回巷子,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白婉怔怔地瞧了一會兒,將蓮燈收入袖子回到白府。

她在閨房中將細軟衣物收拾妥當,原打算趁人不備逃離家中,不料主母早就發現她的意圖,命人將她鎖在房中,又派了兩名家仆在門前看守。

經過幾日絕食反抗後,主母親自過來將喜服丟在她麵前。白家已經收了蒙家的聘禮,定下良辰吉時,隻等將白婉八抬大轎送過去,就算她把自己餓死,主母也會將她的屍體送到蒙家,任由蒙軾隱處置。

白婉看著床上鋪展開來的喜服,想起了道長那番話。趁婢女送飯勸慰時,白婉將蓮燈交給她又囑托一番,待到夜裡,便一尺白綾將自己吊死在房中。

主母沒想到這個看似軟弱的姑娘真敢以死明誌,恨不能將她草席一裹丟到山裡喂狼。不過按照規矩,即便急於出殯,也要在家中守靈吊唁,主母隻好命人草草設了靈堂,吩咐下人守夜。

待到午夜時分,靈堂中唯一的老仆沉睡不醒,婢女便依白婉所言,點燃蓮燈置於棺頭。

幽燈靈火搖曳不已,靈堂中其他蠟燭頓時暗了下去,隻餘這一盞鬼火般燃著的蓮燈。一陣陰風吹過,躺在棺中的白婉忽然睜眼坐起,拿著蓮燈飄然離去。

她心中迷惘,總覺得前塵往事忘了大半,唯有對湛一的思念愈發濃烈,情思更加執著。帶著這樣的心思,她離開城鎮來到鮮少有人踏足的罪枷山。

屠惡寺在山中設下結界,雖然不會對人造成傷害,卻能阻止人尋路上山。藹藹霧氣之中,白婉兜兜轉轉,卻也隻在半山腰徘徊。

白家發現白婉的屍體不見,蒙軾隱也得了消息,皆以為她是用了某種法子詐死逃婚,便派人出去搜尋。這晚搜到罪枷山中,燈火通明宛若遊龍,看的夏醇幾人都為白婉擔心。

然而白婉卻做了一件讓幾人驚愕不已的事她在之前死去的同一時間再度上吊自儘,又經曆了一番氣絕之前的痛苦掙紮,明豔的五官扭曲猙獰,麵容叫人不忍直視。

待到午夜,蓮燈兀自燃起,白婉又活了過來。吊著她的樹枝折斷,她這才跌下山坡摔斷小腿,之後又被在山中修行的湛一救起。

蒙萌喃喃道:“為什麼她又死了一次,而且還是同一時間、同一種方式……”

待見到白婉每天晚上都會重複那樣痛苦的死法,又再度被引魂回體,三人幾乎要看不下去。

白婉與湛一做下約定後,便在山洞裡等他。可是還沒到約定時間,她又一次重複了死亡,頸上的紅痕色澤越來越刺眼。不知第幾次看到她瀕死掙紮的蒙萌捂著嘴淚流滿麵,真想撲過去求她不要再這樣下去了。

夏醇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男人忽然握住他的手,也沒怎麼用力,很輕柔地便將他僵硬的十指展開。毫無阻隔的皮膚接觸讓夏醇頭皮發緊,反射性地將手抽了回來,卻發現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摳得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