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星際蟲王05(2 / 2)

現在他有兩個選擇——

a.家裡進了賊,還不止一個,並且專門對食物下手。他需要立刻報警。

b.他夢遊了,自己在無知無覺中大快朵頤,把冰箱清空了。他需要去看醫生。

夏醇想了想,見廚房裡還剩下調料、大米、生肉這些無法直接吃的東西,便蒸了一鍋米飯,從冷凍層取出一小袋雞肉化開,切成幾條用熱水燙熟剁碎。

再用鹽、胡椒、雞湯粉、麻油、料酒和白糖做了醬汁,跟雞肉碎和蔥花攪拌在一起。他取出一片芝士撕碎,跟雞肉一起捏了八個飯團,並貼上了海苔。

夏醇將四個飯團裝進保鮮盒裡,換鞋離開了家。

房間裡靜悄悄的,沒過一會兒,臥室門輕輕打開一條縫,露出一張白嫩的小臉。

確認夏醇已經離開,小鬼聞著香味飄進廚房。他踮起腳尖,兩隻小手扒著料理台看到上麵擺著四個飯團,奮力夠了一個下來,三口兩口吃進肚子裡。

醬汁滲透到香軟的米粒中,雞肉非常鮮嫩,蔥花和調料搭配出一股泛著淡淡辛味的香氣,恰到好處地挑起了食欲。柔軟的芝士拉起一條條細長的黏絲,口感濃厚卻不會喧賓奪主。所有滋味都被飯團封在裡麵,咬下一口的那一刻,有種開啟小小寶箱的驚喜感。

一個飯團當然無法滿足小鬼,他很快又將“魔掌”伸向了下一個。指尖剛摸到軟軟的飯團,突然身體一輕,“飛”到了半空中。

大胡子拎著小鬼的後領,像拎隻小貓似的:“我就知道……”

夏醇是故意留下四個飯團,為的就是引出這個肚子裡好像有個無底洞的家夥。他出門後便打電話給林升,將約定改了日期。豆乳盒子雖然沒了,不過他還是讓快遞把四個飯團給林升送過去當午飯。

他拎著小鬼來到臥室,從桌上拿起金色煙杆敲了敲小鬼的腦袋:“你怎麼跟來的,從煙杆裡變出來的嗎?厲害了啊,從桃子裡蹦出來的男孩叫桃太郎,你是不是叫煙太郎?”

小鬼繃著臉,沒什麼反應,也不吭聲,依舊如之前那樣,目不轉睛地看著夏醇,好像生怕少看一眼,這大胡子就要消失了似的。

雖然確定小鬼和妖孽男就是一個人,但夏醇卻忍不住將二者區彆對待。妖孽男一看就不是個正經鬼,每一次在他耳邊低聲說話,他就有一種被電流裹著棉絮鑽了耳朵眼的感覺,激得四肢百骸一陣酥麻,癢得渾身上下各種騷動。

可小鬼卻不像妖孽男那麼愛笑,總是神情嚴肅,看著夏醇的眼神也非常認真。此刻腮幫子上還沾著兩顆米粒,真叫人看了哭笑不得。

夏醇在沙發上坐下,把小鬼放在麵前,捏起他臉上米粒丟進垃圾桶裡:“飯團好吃嗎?”

小鬼終於動容,輕輕點了下頭。

“我知道你為什麼跟著我了,”夏醇自己找出了答案,“你喜歡吃我做的東西。你是不是餓死鬼啊,怎麼這麼能吃。”

小鬼鼓著腮幫子把臉轉開,似乎對夏醇說自己是餓死鬼很不滿。

夏醇將煙杆在手心裡拍了拍:“看來在去下一個目的地之前,我得把你送回去。”

小鬼又將臉轉了回來,忽然兩手按在夏醇膝蓋上,將臉湊近過來。

夏醇嚇了一跳,捏著小鬼肩膀的衣服讓他站直,拿煙杆虛戳他說:“你乖乖從哪來回哪去,我可養不起你這尊大神。”

小鬼眼中漾起一片水色,淺色的眸子仿佛鋪了一層細碎金沙的河床般瑩瑩潺潺。萬年不變的麵癱小臉忽然染上了幾分失落,看上去好像有些委屈,與被大人辜負了期望的普通小孩沒什麼區彆。

夏醇驀地想起那片冷森森的林海,小鬼也不知在那種地方獨自生活了多久,大概很寂寞……很餓吧。

不過他還是頭一次知道鬼也吃飯的,鑒於自己已經在不科學這條路上如脫肛野馬一般狂奔,他也就不計較鬼吃什麼了。

“你要是想留下來,也不是不行。”猶豫許久,夏醇用煙杆輕輕在小鬼俏生生的鼻尖上點了點,“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做不到的話,我現在就把你送回去。”

見小鬼沒什麼反應,夏醇直接說:“第一,除非是開飯時間,否則不許跑出來,乖乖做你的煙太郎。”

小鬼皺了皺眉,不是說一個條件嗎,怎麼一開口就是“第一”?這大胡子怕不是不識數。

一片令人不安的沉默中,裴靖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

浦衡看了他一眼:“不愧是少將,麵對這樣的風浪也能泰然處之。隻是不知少將瞧出了什麼有趣之處?”

“沒什麼,”裴靖目光深沉地看向窗外,世界仿佛被攪碎一般渾濁,“我隻是想到,如果海水繼續這樣漲下去,這座被能量罩保護的小島,看起來是不是像個球形魚缸。”

他們和魚的位置隨之轉換,從觀賞者變成觀賞物。浦衡皮笑肉不笑地說:“想不到這種時候,少將還有心思開玩笑。”

裴靖:“島主不也一樣鎮定嗎。”

“啪嗒”一聲從頭頂傳來,幾人聚在窗前向外看去,好像有什麼堅硬的東西從天而降砸在能量罩頂端。起初還看不出端倪,不多時聲音便密集起來。

冰雹傾瀉而落,伴隨而來的還有被水龍卷帶過來的魚蝦。體型較大的魚被狂風裹挾著拍在能量罩上,撞成一攤模糊血肉又混著雨水流淌下來。

人魚在緊張的氣氛中騷動不安,浦衡走到夏醇身邊低聲道:“彆怕,這座島不是第一次經曆風暴,就算是巨鯨砸下來,能量罩也一樣完好無損。”

夏醇看了看浦衡,沒想到這渣男在這樣的境況下,倒顯示出了幾分無懼無畏的氣勢,看起來還真有幾分海島霸主的樣子。

“我曾經在一艘大型郵輪上做過船長,這種風浪對我來說不過家常便飯罷了。”風暴非但沒有令浦衡膽怯,反而讓他興奮起來。他安慰著年輕的床伴,伸手想去摟住夏醇的肩膀,“如果你害怕的話,就到我身邊來。”

夏醇:“哦。”他轉身走去水池,安撫忐忑驚慌的人魚。

浦衡懸在半空的手尷尬無比,記得上一次有海上風暴襲來,當時在他身邊的情人瑟瑟發抖地抓著他不放,將他當做保護神一般。眼前這個冷漠臉的男人未免太不知好歹,他有必要讓夏醇切身體會一下經曆過無數次海上風浪的男人的力量。

他快步走到夏醇身後,迎著人魚驚懼的眼神抓住夏醇的手臂:“跟我過來。”

夏醇在即將被抓到的一刻,條件反射地反將浦衡抓住,順勢往前一甩,把浦衡丟進了水池裡。

島主很快浮出水麵,抹去臉上的水花,狼狽又震怒地盯著夏醇吼道:“你想被我丟進海裡喂魚嗎?!”

不等夏醇開口,裴靖上前道:“就算島主身份尊貴,也不能濫用私刑。”

浦衡濕淋淋地爬上岸道:“少將不過是島上的客人,不該插手彆人的家務事。”

裴靖沒有絲毫退讓,似乎打定主意要管閒事。氣氛愈加緊張之際,徐露臻忽然發出非人的尖叫,聲嘶力竭地喊個不停,仿佛一旦停下就會昏死過去。常牧則啞然失聲,石化一般動彈不得。

雷暴雲層層盤旋而下,形同火山爆發的濃煙將能量罩包裹住了。閃著藍色電流的雲層裡忽然露出一張臉,緊緊貼在能量罩上,那張臉上並沒有眼睛,除了嘴什麼都沒有,它巨大無邊,慘白如蠟,微微張開的嘴裡露出嗜血的利齒。

這張臉隻要見過一次,此生難忘。隻是它本就碩長的身體又膨脹了十數倍,仿佛吞了幾條巨鯨一般龐大得駭人。一度鎮定的島主也變了臉色,艱難地咽下幾口唾液道:“它一定不是真實存在的,隻是海上的幻象罷了……”

話音未落,白色怪物便從雲層中伸出手來,猛地錘擊在能量罩頂端。光流以此為圓心向四周水波一般擴散開去,六邊形的透明能量塊逐一閃爍起來。

人魚們驚慌失措地叫了起來,浦衡失去冷靜,煩躁不安地吼道:“都給我閉嘴!能量罩是不會輕易被破壞的。”

夏醇微微皺眉:“你確定?”

浦衡惡狠狠地看著他:“嗬,當然。”

白色巨怪張開大手,尖利頎長的指甲在能量罩上抓撓。隨著它的動作,透明防護罩開始變暗,像是被海水吞沒一般染上墨藍色。四周令人驚悸的聲音消失不見,靜謐得叫人毛骨悚然。

巨怪張開吞天巨口,從它口中竟鑽出一個碩大的魚頭,翕動的魚唇一沾到能量罩便輕盈地鑽了過來,好像隻是通過了一個柔軟的氣泡。

沒有身體的魚頭在沒有水的空氣中遊動,徘徊盤旋著遊到窗前,將車輪那麼大的魚眼貼在玻璃上往裡看。夏醇愕然不已——這麼大的魚頭,若是做成剁椒魚頭的話,得吃多久……

魚眼目無焦點,夏醇卻分明感到自己被盯著,之前裴靖開玩笑的話竟一語成讖,他們現在成了魚類的觀賞物。他無意識地摸到煙杆,緊接著便感到後背貼到了一個溫暖堅實的胸口。不用轉身也知道,那個男人又出現了。

想到上次也有過幻覺一般的情形,夏醇低聲說:“這次也是什麼鬼的怨念嗎?”

男人在他耳邊道:“海的憤怒。”

窗外傳來一個聲音:“你這一生中,最為悔恨的事是什麼?”

那聲音有如天籟,美妙如歌,若不是碩大魚頭令人不寒而栗,簡直叫人陶醉。浦衡狂傲地咆哮:“我不管你是海妖還是魔鬼,彆想用這種問題嚇到我。我這一生沒有什麼悔……”

話音戛然而止,他仿佛吞了一根魚骨,嘴唇蠕動卻發不出聲音。其他人也是如此,冷汗涔涔卻沒法說話,唯獨徐露臻依然在驚叫不止。

夏醇愕然撫上脖子,男人在他身後輕聲安撫:“等它問到你的時候,自然就能開口說話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