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商量時,太陽沉入山峰之中,東邊的天色迅速變暗,雲層開始分出明暗遠近。
白日裡雄偉的羲和山漸漸隻剩下輪廓,華燈初上,倦鳥歸林。
忽然之間,山上零星的燈火燎出片片火海,金戈相交聲、房倒屋塌聲、慘叫呼救聲,同一時間爆發開來。
羲和山山峰上的火光映染夜空,本該靜謐的夜充斥著殺戮和罪惡,不過是一個黃昏的功夫,平和的門派就化成灰燼。
[沉雁辭坎坷的一生,從這天拉開序幕。]
教科書上記載的曆史在眼前重演,藥靈穀的年輕弟子們自發的安靜下來,等待著尚未成長的聖主的到來。
“無論看多少次也習慣不了……”白芷喃喃低語。
“不習慣才是正常的,說明你心存善念。”黎巧語氣淡漠,“萬年前善惡混沌,修者慣以力量斷是非,人與獸有何區彆!”
“你說得對,”白芷呼出一口氣,“正是這一切造就了聖主,蕩平亂世,扶大廈之將傾,救濟天下修者,才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隻可惜……”
後麵的話,眾人心照不宣。聖主千年前沉眠之後,中央域就弄出來《天裂幻境》遊戲,有些事就不言自明……
恐怕,聖主的壽元已儘。
這也是秋元鵬回回犯傻,大家還願意包容的原因。
不多時,小路上出現兩個相互攙扶的踉蹌身影,正是眾人等待良久的六長老和少年聖主沉雁辭。
兩人皆很狼狽,腳步虛浮無力,本命飛劍黯淡無光,隻能當做拐杖來支撐身體,法衣破碎且沾滿了鮮血,淩亂得看不出傷口的位置。
少年的束發被打散,青絲散亂遮住半邊臉龐,露出來的半邊臉色如冷玉,目似寒星,狼狽中仍可窺見未來的風華。
六長老是羲和山結丹最晚的長老,外貌較普通修士蒼老,為人謙和,經過多次遊戲眾人皆知六長老最是愛護少主,連逃命也是先保護少主。
沉雁辭隻是沉默著往前走,觀望的眾人趕緊迎了上去,把兩人扶到隱蔽處。
“你們是何人?”六長老虛弱卻嚴肅的質問道。
“我們都是山門的雜役,為靈獸時剛好躲過一劫。”大家七嘴八舌地答道。
因六長老以命護送少主的忠義,眾人把他當成逃亡行動的主心骨,在遊戲中大多時候都願意聽從他的指派。
白芷偷眼瞧了瞧小路遠處,果然不見秋元鵬的蹤影,便傳信過去詢問。
「六長老讓我留下來斷後,我已壯烈犧牲,不過這些都是值得的!我應該取得了少主的信任,你們再接再厲啊,我有要通關的預感!」
“……這也太廢物了。”黎巧也看到了信息,無情地吐槽他,白芷卻有些思緒不寧。
‘我反正是把六長老捅死了’,路時那輕描淡寫的話在她腦海中翻滾。
先是一群人在六長老院落裡莫名其妙的掛了,現在秋元鵬又被六長老安排舍命斷後,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難道真的該殺掉六長老?
不不不,不行的,白芷,你要用理性思考,不能把玩笑話當真啊,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六長老有問題,一切都隻是錯覺而已!
白芷的內心劇烈地鬥爭著,明明是個歪到天邊的建議,可偏生總令她有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許是她盯著六長老看的時間太長,等回過神來就發現旁邊的少年正冷眼盯著自己,目光沉靜又犀利。
白芷心頭一跳,被少年花樣殺死的創傷後遺症險些要犯了,硬著頭皮擠出笑容,“少主彆擔心,就算隻剩我們這些人,也會把你平安送出羲和山。”
少年好看的眼睛極具壓迫力,“是麼。”
語氣過於平靜,令人無法分辨他他表達的是肯定還是質疑。
“雁辭,你可還好?”六長老關切地詢問少年。
沉雁辭眼底微暗,“師叔費心,我並無大礙,隻是靈氣運行不暢。”話是這麼說,但從他急促的呼吸可以看出,事實要更糟。
六長老狠狠歎口氣,“我們恐怕是中了毒,這裡不是久留之地,我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不走!”沉雁辭硬聲道,“爹娘還有師叔們,他們都還等著……”
“雁辭!”六長老大聲喝止他,“冷靜!你我的修為都用不出來,此時過去無異於羊入虎口,我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再回來救援。”
“……羊入虎口?”沉雁辭神態晦暗地重複了一句。
六長老以為他聽進去了,道:“正是,雁辭,你才是咱們羲和山的未來,說什麼也不能讓你以身試險!至於師兄他們……他們一定會撐到我回來救人!”
擲地有聲的話撼動著圍觀的藥靈穀弟子們年輕的心靈,有同伴熱淚盈眶地小聲道:“六長老真講義氣,換成現代修者早自己逃命去了……”
黎巧轉開視線,不帶感情波動地道:“時代特色罷了。”
白芷則神情怪異,感覺自己好像被路拾的話洗腦了,總看著六長老的舉動感到彆扭。
那邊六長老說服了沉雁辭,轉過頭來,對著雜役身份的眾人誠懇地說道:“你們都是羲和山的人,雖是雜役,卻多少受過羲和山的恩惠,此刻危急存亡關頭,正是需要你們替少主儘忠的時刻,我叫你們留下斷後,替少主爭取時間,你們可願意?”
沉雁辭剛想說什麼,被六長老鼓動的眾人就先一步搶道:“當然願意!”
“為了少主,我們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