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時,一個婆子端著四個饅頭,兩碗炊餅湯進屋,放下後,婆子也不說話,趕緊離開。
郗瑛顧不得其他,抓了個饅頭,狠狠咬了下去。饅頭咬得太大口,吞咽時噎得她翻白眼,趕緊低頭喝炊餅湯。
紅福也拿了饅頭吃,轉瞬間,炊餅湯喝得見了底,四個饅頭,隻剩下了郗瑛手上的一小塊。
屋外傳來了腳步聲,門打開,一道頎長的身影,背著光立在了門口。
郗瑛下意識將手上饅頭塞進嘴裡,抬頭看是虯髯男子,吃得急了些,又被噎得氣都透不過來。
虯髯男子冷眼看著郗瑛,頭發亂蓬蓬,粗布衣裙臟汙皺巴巴,臉上的青青紫紫比以前淡了些。多虧不再是大小眼,卻噎得淚眼汪汪,狀若女鬼。
郗瑛對著虯髯男子明顯的嫌棄,並不見半點尷尬。
她現在與流民無異,活著都是天大的難題,哪還顧得上斯文臉麵。
吃飽之後,郗瑛恢複了幾分精神,腦子轉得飛快,起身恭敬道:“恩公來了。”
虯髯男子並不進屋,連與她話都懶得說,神色倨傲,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開口。
“我得恩公搭救,想著要離開,還不知道恩公尊姓大名,以後在菩薩麵前磕頭求保佑恩公,菩薩都為難。”
郗瑛絞儘腦汁睜著眼睛說瞎話,說了兩句,她就變得理直氣壯了,道:“我想請問恩公尊姓大名,以後餘生好為恩公祈福。”
虯髯男子眼神冰冷,薄唇緊抿盯著郗瑛,臉上明晃晃寫著:你在找死!
對著虯髯男子的殺氣騰騰,郗瑛瑟縮了下,硬著頭皮繼續編:“我是有件重要的事,隻不知當不當說。對我來說,說與不說,心中都會不安。”
虯髯男子負手在手,抬腿進了屋,踱步朝郗瑛走了來。
郗瑛霎時被一股凝重的殺意籠罩,她腿一軟跌坐進椅子裡。
紅福也被嚇得不輕,將郗瑛叮囑的話都忘得一乾二淨,帶著哭腔脫口喊:“七娘......”
“我見著郗七娘了!”郗瑛腦中靈光一閃,大聲喊道,打斷了紅福的話。
虯髯男子身形微頓,居高臨下俯視著郗瑛,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郗瑛感到那股壓力散開,她見找對了方向,提起的心落回了一半,真真假假道:“先前在城門口聽到恩公稱自己是郗七娘的夫君,我那時不敢多話,怕壞了恩公的事。我在路上遇到了郗七娘,郗尚書令一行的車馬仆從,當時正停在我摔下山崖處不遠的官道上。我與紅福沒見過貴人,就在遠處瞧熱鬨,親身聽到有仆婦稱一個比仙女還要貌美的小娘子為七娘。”
虯髯男子麵無表情聽著,惜字如金一言不發。
郗瑛穩住神,反正事已至此,她完全豁了出去,麵部紅心不跳瞎編一氣。
“我與紅福看了沒幾眼,便被仆從趕走,郗氏的車馬也準備離開,恰好那時,亂民來了,郗氏仆從眾多,將亂民打走,他們的車馬離開了,我與紅福被追得掉下了懸崖。”
郗瑛眨了眨眼,格外真誠地道:“恩公若要尋郗七娘,他們一行應還未走多遠,若快馬加鞭,應當追得上。”
事到如今,郗瑛能肯定虯髯男子不清楚她的身份來曆,她倒是猜到了他的身份。
端看四周的禁衛陣仗,要是朝廷的貴人,無需借她的名號,進出平江城,比自家後院還要容易。
虯髯男子八九不離十,就是紅福口中所稱,北方寧氏叛軍了。
隻不知他在寧氏的具體身份,不過看趙先生以及底下一眾人的態度,他至少也是寧氏數一數二的人物。
尚書令位同宰相,要是寧叛軍知曉她是郗尚書令的女兒,肯定不會放她走。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