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明堂還在心裡吐槽,降穀零已經重新把話題拉了回來。
剛剛聽到糖糖的那一聲“嗯”,降穀零立刻就明白,他之前做好了心理準備的阻止話語,並沒有讓糖糖對他產生反感。
這讓降穀零的心中鬆了口氣。
因此這一次,降穀零沒有再顧忌什麼。
他直接說道“糖糖,我沒有看到你的家族對你進行應有的保護。”
“所以,我不放心你自己回去,特彆是在局勢這樣關鍵的時候。”
這兩年來,黑衣組織遮掩不住的虛弱,讓組織在很多勢力眼中已經不再神秘,反而變成了一塊香甜的肥肉。
不止是各國官方機構想要消滅組織,一些灰色地帶的勢力或是其他犯罪勢力,也逐漸開始對黑衣組織虎視眈眈。
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旦組織二把手伏特加的行蹤泄露出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即使那些勢力沒有動手,糖糖出身的瑟維斯家族是否也對組織生出了貪婪,所以想要利用糖糖,這也是未知數。
降穀零一點都不希望,糖糖因為一次回家的旅程,就要麵對這多麼的危險。
西明堂聽完,再想到之前降穀零說的那些話,已經明白了降穀零在擔心什麼。
這讓他的心中一暖,什麼吐槽都飛走了。
以降穀零的情商,不可能考慮不到這些話說出來的結果。
如果他小氣一點,他們兩個人之間原本不錯的關係,很可能就會因為這些話而破裂。
但是,降穀零最終還是把這些話說出來了。
因為對他的關心和擔憂,所以寧願承擔風險。
果然,真誠才是最大的必殺技。
西明堂的心都軟下來,他開始耐心地解釋道“零,我的家人並不是沒有保護我。”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家世和我會進入組織的經曆,那我就直接說了。”
降穀零聞言的第一反應卻是,那位上司的上司,不,現在應該叫做上司的上司的上司了。
誌石幸太,果然把他和景光詢問貓貓俠的事情,全部告訴了糖糖。
降穀零倒也不覺得吃驚,他當初在遞交申請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
隻是由此看來,誌石幸太想要辭職跟著貓貓俠跑路的心思,還是很強烈啊。
這可不行,降穀零心想,他回頭得讓這位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再忙碌一些,沒時間再有這些小心思才行。
在降穀零看來,誌石幸太就是他能找到的、可以推到台前的最好人選,絕對不能讓人跑掉。
這些思慮隻是在降穀零的心中一閃而過,他專注起精力繼續聽糖糖講話。
西明堂認真地解釋道“當年,我把重傷的琴酒帶回家族不久,外公和管家爺爺就幾次勸我儘快把琴酒送走。”
“是我沒有聽從他們的勸告,這才導致組織後來發現了我,並把我從家族莊園裡騙出來綁走。”
“我被綁來組織以後,朗姆其實隻是想利用我敲詐外公一筆錢財,然後直接處死我的。”
“但白蘭地酒以他看中了瑟維斯家族產業為借口,阻止了朗姆的命令。”
“同時,白蘭地酒還要求朗姆保護我的真實身份不能泄露,更不允許沾上任何汙點,以免影響我順利繼承家產。”
“所以,我剛獲得代號的那些年,才能獲得不做殺人任務的特權。”
“後來,我才知道,白蘭地酒和我外公是舊識。”
“他是因為欠了外公很大的人情,才願意出麵保下我的性命。”
“再後來,我會進入白蘭地酒的派係,成為派係首領繼任者,也是因為白蘭地酒的邀請和勸說。”
“白蘭地酒的說法是,他看中了我的出身和性格、能力,覺得我和他是一樣的人。”
“而我們這樣出身貴族豪門的人,絕不會忠心於組織,隻會把組織當成達成自己目的的工具。”
“但是,以白蘭地酒的性格和狡猾程度。”西明堂頓了頓,才神色嚴峻地道“我不相信他會隻因為這些,就挑選我做派係首領的繼任者。”
“我直覺認為,這些事情後麵應該都有我外公在推動。”
“很可能是我外公和白蘭地酒做了什麼交易,送出了大筆資源,才換來了白蘭地酒對我的維護和接納。”
“隻是,那些年我的處境並不安全,所以我一直都沒有敢詢問過外公這些事情。”
“還有,我當年被組織抓住時,我的保鏢弗雷德生死不明。”
“那時候,琴酒說弗雷德已經被組織處死了,但是我不相信。”
“白蘭地酒既然能夠保住我的性命,不可能保不住弗雷德的性命。”
“以外公和管家爺爺的性格,也絕對不會放任弗雷德一直身陷險境,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把弗雷德救出來。”
“但是,這麼多年以來,我卻一直都不清楚弗雷德在哪裡,外公和管家爺爺也沒有告訴過我。”
“所以,我其實一直都有個大膽的猜測……”西明堂說到這裡便停頓住了,沒有再說下去。
但不需要他說明,降穀零也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
大膽的猜測——保鏢弗雷德這些年其實一直都在組織裡,暗中保護著自家小少爺的安全。
而西明堂沒有說出口的是,如果當年白蘭地酒真的把他被組織綁架的事情告訴了外公。
那麼他並不覺得,以外公對他的保護欲,會在知道他身陷黑衣組織後,什麼防護措施都不做的任由他自己待在組織裡這麼多年。
而在處死朗姆的視頻會議上,出現在組織boss身邊的那道熟悉聲音,那名代號叫做竹葉青酒的男人,也許真的不是巧合。
就連竹葉青酒在視頻會議上做出的出聲應答,也許都不是巧合。
隻是,事情到底是不是他猜測的那樣,都需要西明堂回到瑟維斯莊園去親自詢問外公和管家爺爺。
降穀零此時已經明白過來,瑟維斯家族的那位家主,這些年以來很可能並不是沒有保護糖糖,而是一直在暗中保護。
降穀零不知道對方這麼做的原因。
也許是考慮到糖糖的安全,所以對方才希望不要觸怒組織,導致自家孩子被傷害。
也許是因為對組織的忌憚,害怕主動營救反而會讓自家孩子陷入危機,所以對方才遲遲沒有敢主動出擊。
又或者,那些幫助各國官方機構鏟除黑衣組織的勢力中,其實就有瑟維斯家族的助力。對方試圖在通過這種方式,安全的把自家孩子接回來。
等等可能性太多了,降穀零不知道內情,也無法確定真相到底是什麼。
但不管如何,隻要能夠確認,瑟維斯家族並不是真的對糖糖漠不關心,降穀零就放心了。
而且,降穀零還想起了一件事情。
在曾經的時候,他還在黑衣組織內臥底時,曾在檔案庫裡看到那份關於瑟維斯家族事件的記載。
瑟維斯家族的千金和她的丈夫意外離世後,那位家主便一病不起,家族產業也隨之陷入動蕩。
黑衣組織當時便想要趁火打劫,還為此派去了十幾名骨乾成員主導行動。
但讓人震驚的是,那位瑟維斯家族的家主,哪怕重病在身,報複組織的作風依然凶狠毒辣。
組織在y國的所有基地和公司,都被瑟維斯家族毀滅。
就連那十幾名骨乾成員,也隻重傷逃回來了一個人。
事後,朗姆曾經懷疑,是組織內部有叛徒和瑟維斯家族裡應外合,這才導致組織損失慘重。
但是朗姆嚴查了一年,也沒能查到叛徒,事情最後不了了之。
曾經的時候,降穀零在看到這份被封存的檔案時,也隻是感慨瑟維斯家族的遭遇,並沒有深想。
但現在再想起來這件事情,降穀零卻隱約有種直覺。
也許,在曾經的時候,那名和瑟維斯家族裡應外合,直接導致組織慘重損失的叛徒,就是欠了瑟維斯家族家主大人情的白蘭地酒!
降穀零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但是他已經回到現在,再想要去證實這件事情,卻是不可能了。
隨即,降穀零就開始心疼起來。
糖糖當年被迫進入組織後,真的受了太多苦。
降穀零忍不住抬起雙臂,溫柔地擁抱住西明堂。
他的聲音柔和下來,心疼地道“糖糖,辛苦你了。”
“當年的你,一定很害怕、很難過吧。”
明明是救人做了善事,卻因此陷入危難這麼多年,糖糖的心裡該有多麼痛苦。
西明堂怔了一下,他下意識就想張口說,其實也沒有那麼難過和害怕。
因為,亡魂們一直陪伴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