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綏對於看見宋朗華出現在自己麵前並不意外,隻是疑惑
於他臉上有些諂媚的笑,
畢竟他很少在宋朗華身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心下更是奇怪。
“小綏,你總算回來了。爸爸等了你好久了。”宋朗華自顧自擋在他們的麵前,斟酌著開口。
“爸爸知道魏穎阿姨的事情了,是她不對,我已經教訓過她了,你要是願意,我叫她來給你道歉。”
鬱綏厭惡地皺起眉,冷冷道:“宋朗華,你少來這套惡心我,道歉?她最應該道歉的人不是我,是我媽。”
他的眉眼斂下來,戾氣很深:“不僅是她,你也是,你們兩個都應該在我媽的墳前給她磕頭謝罪。”
宋朗華臉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他尷尬地望向鬱綏身邊的商訣,眸光顫了一下:“小綏,你彆這樣,爸爸也是好意。”
“你這樣說話,叫小訣看了,會笑話我們家的。”宋朗華啞聲朝著商訣笑了下。
鬱綏嗤了一聲,但很快又意識到不對,他擰頭看向商訣,看向宋朗華,猛地反應過來,宋朗華的態度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轉變。
是商訣。
那天宋朗華來找自己時與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他身邊多了一個人,一個,在一個月前,他想方設法都要巴結上的人。
所以,這三天裡,宋朗華才會在樓下一直鍥而不舍地守著他。
他壓根不是想要獲得鬱綏的原諒,而是露出了他最本來的麵目而已。
二十年前,他把鬱瑤作為跳板,實現了自己人生的一個飛躍。二十年後,他將目光瞄向了鬱綏,想要再次獲得一塊助他通往捷徑的跳板。
虛偽、自私、功利……
這就是宋朗華,一個永遠隻顧及自己的男人。
鬱綏看著他的臉,那股熟悉的反胃感再度襲來,他眼前一片灰暗,帶著輕微暈眩的感覺,步履不穩地往後跌了一下。
有人在身後牢牢托住了他。
腦海裡暫時恢複略微的清明,鬱綏看到身側站著的商訣,溫熱的血液倒流回四肢百骸,他努力調整了一下呼吸,活動了下自己的手腳,然後用儘全身力氣,將身上的包砸在了宋朗華的身上。
“咚”得一聲響,宋朗華硬生生被他砸到在地。
他震驚又惱怒的地看著鬱綏,呼吸不穩地指著鬱綏的臉,顫著聲蹦出來好幾個“你”字兒L。
鬱綏嫌惡地瞥了一眼他,隻覺得再也堅持不住,冷聲朝著地上狼狽不堪的人道:“宋朗華,滾,我說過很多遍了,你不是我爸,也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更和鬱家沒有任何關係。”
宋朗華氣得眼冒金星,鬱綏卻早已被商訣扶著進了家門。
男生的腳步虛浮得厲害,他甚至都沒來得及關心一下門口朝他奔來的薩摩耶,匆匆衝向洗手間,扶著門框,吐了個天昏地暗。
可他這一天都沒吃什麼東西,吐到最後,胃部痙攣著抽搐,什麼也沒吐出來。
鬱綏大半個身子隱沒在昏暗之中,喘了半晌,才抬手捧了把清水,漱乾淨了口。
接連幾捧冷水打在臉上,零落的水珠順著額頭滴落,還有幾顆散亂在睫毛上。他臉色蒼白的嚇人,手背上的青筋因為過分用力,在皮膚蜿蜒呈現,顯得那一截腕骨有些嶙峋。
薩摩耶很擔心地湊在他身邊搖尾巴,想要上來舔舔他的臉,又被鬱綏推開。
好半晌,他才從這種糟糕發昏的狀態裡清醒過來,鬱綏晃了晃頭,灰粉色的頭發被汗水浸濕,黏膩地貼在臉上,很是狼狽。
頭頂的燈倏地開啟,白熾燈的光線灼入眼底,異常刺目。
鬱綏的狀態並不怎麼好,靠在洗漱台的邊沿上,下意識地抬手去擋了擋眼睛,卻被人溫柔而強勢地掰開了手腕。
溫熱的毛巾熨帖在他的眼睛上,遮擋住了他眼尾因刺激泛出的生理性鹽水。
鬱綏隻覺得熱騰騰的水汽氤氳在臉上,溫暖而舒適。有人正在細致地幫他擦去剛剛冒出來的那些虛汗,動作格外輕柔,像是生怕傷到他一眼。
明亮的光線再度納入眼底的時候,商訣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那顆藏在微薄紅暈裡的朱色淚痣。
好可憐,商訣想。
鬱綏的眼尾紅彤彤的,受刺激一樣,眼睫顫個不停,彰顯著主人的緊張。
他有些討厭這樣的感覺,討厭自己每一次的狼狽都被對方納入眼底,還是不加絲毫掩飾的那一種。
鬱綏擰了下眉,下一秒,冒著熱氣的水杯抵在他的唇角,下巴隨即被人鉗住,鬱綏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對麵的商訣,對方近乎強勢地卡著他的下巴,讓他把這杯水咽了下去。
溫熱的暖流湧入備受摧殘的胃,一瞬間,發涼的手腳暖和起來,四肢百骸被重新注入了溫度,鬱綏喘氣的幅度小了一些,唇色也不想方才那樣白得嚇人。
一杯水硬生生被商訣卡著灌完之後,鬱綏才察覺到商訣鬆開了自己。
他一時之間有些猛然,甚至於忘記了發火,趕在他生氣之前,商訣從兜裡拿出一張被折疊了很多層的、硬邦邦的紙,塞到了鬱綏的手裡。
商訣站在他的對麵,頭頂的白熾燈籠下一層冷白的光,給他的臉上鍍了層剔透的釉光,顯得藏在眼睫下的瞳仁越發深邃。
鬱綏低頭一看,才發現這東西有點眼熟。
“住宿申請表”
幾個大字烙在眼底,他疑惑地抬起頭,就見商訣虛虛圈住他的手腕,問道:“鬱綏,如果真的很厭煩現在的生活,不如去適應一個新的環境。”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