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馨在審訊室裡待了六個小時了。
這是一間極小的屋子,四周刷著黑漆,沒有窗戶,隻有頭頂一盞亮到刺眼的白熾燈。
方馨坐在椅子上,雙手被固定在桌麵,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讓她腰背處酸痛不已,又餓又困,還被頭上的燈光照的頭暈眼花。
她喊過、鬨過、哭過。
先是“我真的不認識孟文心!從沒見過她!更不知道她是誰!”
再到“我想起來了,我、我在文工團見過孟文心,她跟陳秀麗一道來的,還有……還有陸月喬,就是我的堂妹,你們去查,快去查她!”
最後方馨的力氣已經消磨沒了,她趴在桌上,嘴唇乾涸發枯,還在喃喃道:“我和孟文心沒有來往過,沒說過話,真的沒有……”
就在方馨以為自己要被關到昏厥的時候,審訊的兩位警官推開門,坐到位置上。
從陸家搜查出來的東西,一樣又一樣擺到方馨麵前。
方馨眼睛緩緩睜大,已經沒有力氣去掩飾錯愕的表情。
負責記錄的警官攤開本子,另一個警官問道:“這些物品,想必你都認識,是從你的衣櫃裡搜出來的。”警官冷漠的聲音響起,“據我們了解,你眼前的外彙券,是孟文心於上周三遞給你的,她為什麼會去學校找你,又出於什麼目的給你一
() 張外彙券,你們兩個說了什麼?”
一連串的問題砸到方馨頭上,她腦子反應好一會兒L,才聽明白意思。
她和孟文心見麵,警察怎麼會知道?那時候明明就隻有她們兩個人在,根本沒有第三個人。
看見她愣愣的不說話,警官敲了敲桌子:“方馨,不要沉默。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是你自證清白的機會。”
“我……”方馨遲鈍著開口,努力組織措辭,“我不清楚孟文心是什麼人,這張外彙券是她給我的報酬。”
“什麼報酬?”警官追問道。
“孟文心讓我打聽趙晏河的消息,隻要我打聽到了,她就給我兩張外彙券。”一旦開了頭,後麵的話就能很簡單地說出來。
“孟文心為什麼需要知道趙同誌的事情?”
“她……她好像喜歡趙晏河,”方馨明白自己萬萬不能說出孟文心的敵特身份,如果她清楚孟文心是敵特,還和她交易,那這罪名就再也洗不清了,“是的,她喜歡趙晏河。我聽說他們倆還相過親,就因為這個,我才幫她的。”
審訊的警官又問另一個問題:“那你是否給她提供了回複?為什麼她隻給了你一張外彙券?”
“我沒有打聽到,孟文心就問我陸月喬的事情,我跟她說了,陸月喬周日要去百貨商場,孟文心就給了我這張外彙券。”方馨舔舔脫水的嘴唇,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聽到百貨商場,警官抬頭,深深地看方馨一眼,又道:“除了外彙券,對於其他物品,你有什麼要解釋的?”
方馨遲鈍地動了動眼神,這些東西都是她花錢買的,和孟文心沒有關係,方馨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警官道:“這些東西值不少錢,你從哪裡來的錢?是誰給你的?什麼時候給的?為什麼給?”
這樣的問話無疑加重了方馨的心理壓力,她實在編不出來話語回答,短暫的沉默讓警官皺起眉頭:“方馨,我們有必要懷疑這些物品是孟文心收買你的罪證,如果你不能解釋它們的來曆,這些將作為你勾結敵特的證據。”
剩下的物品顯然不是近日買的,方馨和孟文心可能很早就開始接觸了,方馨究竟給孟文心提供了多少信息,這尚未可知,還需要大量時間調查。
“不!這不是孟文心給我的,這是我自己攢錢買的!”方馨反應很大,立即反駁,企圖為自己洗清罪名。
“你的錢是從哪兒L來的?據我們所知,陸建國夫婦每月給你的零花錢不超過五塊,你不可能攢下這麼多,另外你買衣服和絲巾的布票是誰給你的?方馨,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說出事實。”
“我、我……”方馨試圖動腦子想借口,但她的思維已經遲鈍了,很難轉得動,完全不能在短時間內想到合適的說法。
在警官極具壓力的注視下,方馨實在沒有辦法,隻能開口說道:“這些錢,還有票,都是我從同學那兒L拿來的。”
“是誰?說名字。”
“……唐玉珍,就是唐玉珍!”方馨緊緊攥住手心,吐出這個名字,“她有錢,特彆有錢!”
一直沒說話的那個警官立即在本子上記下這個名字。
問出這個重要的線索,兩個警官對視一眼,決定暫停審訊,共同起身往外走。
“哎!你們去哪兒L,我該說的都說了,你們快放我出去!”方馨察覺到兩個警官要走,立即大喊大叫起來。
“你的證詞我們還要進行核實,等會兒L會有人來把你帶走,不要在此喧嘩。”審訊的那個警官冷漠地出言警告,沒再多言,直接開門走了。
方馨竭力想起身,可腿都是麻的,隻能看著審訊室的大門再次在她眼前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