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伯特軍團長,您這是想謀殺下任皇帝嗎?”陸琛心中一涼,但麵上冷淡了表情,抬頭對上阿爾伯特隱含怒火的雙眸。
“下,任,皇,帝?”對麵身經百戰、手下亡魂無數的金發軍雌一字一句地吐出這四個字,仿佛口中在咀嚼陸琛的血肉,“就憑你這個廢物?你,也,配?”
“——”蟲聲嘈雜中,頭戴王冠、被禮儀長劍抵住咽喉的瘦削青年垂著頭,搖曳的燭光給他的麵部打上一層曖昧的陰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下一秒,鮮血飛濺,撒在散發出熏香味道的潔白公文紙上,如同盛開的一朵朵血紅玫瑰。
甚至,空氣中都開始彌漫起一股濃鬱的玫瑰的味道——是那種在晨曦中盛放、帶著露水的玫瑰,味道濃鬱得仿佛這裡不是皇宮正殿,而是一座玫瑰莊園。
玫瑰,太陽女神蝶一脈蟲族信息素的味道都是玫瑰。而雄蟲的血液,要比信息素的味道更濃數倍。
喧鬨的宮殿陷於靜默。所有蟲族的目光都驚詫地交織於那位手握劍刃、緩慢從王座上起身的青年。
“滴答。滴答。”
狠狠握住劍刃的手背用力到青筋凸起,鮮血順著劍身蜿蜒流下,隨著陸琛的起身滴落在王宮光潔的大理石地磚上。
“是啊……”站起的青年抬起了頭,配合上濃鬱的信息素加成,一瞬間,他的氣勢讓身前的軍雌都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寶劍以此離開了他的脖頸。
“就,憑,我——被你眼中的廢物拿下了王位,您是不是很不甘心呢?王,兄?”
“我也不想要這個王位啊!但是這容得我來選擇嗎?!”許是過於激動,青年的聲音沙啞到甚至有些破音,他那雙橙紅色的眸子仿佛一輪燃燒的烈日,讓蟲群中每個被他目光掃到的蟲都不由自主地回避了他的視線——
這一刻,他們甚至沒有時間思索自己為何會對不敢與一個基因殘缺的廢物雄蟲對視。
“不如諸位開動一下你們的聰明腦袋,想想為何父皇臨死前會選擇讓位給我?不然呢?讓位於隻有十五歲的艾利克,讓年幼的弟弟在兩年後的合月還沒成年就去戰場上送死嗎!?”
“沒錯,送死!沒覺醒大規模精神疏導的能力的太陽女神蝶雄蟲進入異族戰場的下場難道還會有另一個結果嗎?”陸琛毫不退讓地與阿爾伯特對視,看到對方似乎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自己的話術奏效了。
於是他選擇更進一步。
“還是說您,阿爾伯特——您已經強大到不需要精神疏導輔助就能率領軍隊終結異族暴動了?這很好啊,曆代太陽女神蝶皇室都無法完成事情您都可以完成了。”這位身形瘦削的新皇情緒漸漸平靜,他緩慢而清晰地說道,確保大廳裡的每一隻蟲都能聽到他的話:
“如果您今天敢承諾一聲可以,亦或今天在場的任何一位大臣能夠提出更好的解決方法,我發誓我會立刻讓位給艾利克!”
阿爾伯特沒有回答。他死死盯住眼前的雄蟲,仿佛想要用眼神在陸琛身上開個口子,剖開陸琛的皮把他裡裡外外看個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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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的空間陷入長時間的安靜,安靜得仿佛持續了一萬年。
沒有一隻蟲開口說話,一片寂靜中,隻餘陸琛沉重的呼吸聲和血液不斷滴落地麵的滴答聲。
簇擁著兩位皇子一起湧入大殿的那些軍人和大臣們此時都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盯著他們腳下大理石地板的紋路,仿佛那是什麼需要好好觀賞的絕世名畫。
而剛剛被陸琛點名的艾利克的臉色變得慘白,他緊緊咬住了下唇、攥緊雙拳,如同一隻狼崽子般凶狠地注視著陸琛。
包括已經去世的老皇帝在內,所有蟲都清楚,讓還未成年、沒有覺醒大規模精神疏導能力的艾利克去應對兩年後的異族入侵危機是不可能的,但老皇帝和眾蟲仍然選擇了艾利克,讓他成為帝國儲君。
為此,他們寧願在近十年來投入更多的經費用於訓練軍隊和武器研發,也沒有分給那位身為皇長子的雄蟲一個眼神。
顯而易見,沒有蟲願意將希望的金幣押注在一個大概率覺醒不到C級的廢物雄蟲身上。原身甚至連加入這場權利遊戲的入場券都沒能拿到,就已經在老皇帝的默許下被所有蟲拒之門外。
但是,陸琛今天所說的話卻讓在場的眾蟲開始思考,思考一個嶄新的未來可能性;並第一次將目光投注在這個讓大部分蟲都感到陌生的雄蟲身上。
雖然因為基因缺陷,這位舊皇的私生子已然被下達了無法突破C級的通知書;但如果蟲神願意憐憫曙光帝國的話,也許會出現一個奇跡也說不定呢?
一時間,所有的蟲都思緒翻湧,他們不得不思考老皇帝在臨終前是否真的突然做了如此的豪賭,選擇讓陸琛登基。
這也,並非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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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規模精神疏導……你確定你成年後能夠做到?”良久,阿爾伯特終於決定放棄僵持,他利索地抽回長劍,但這也讓劍刃把陸琛手掌上的傷口劃得更深。
“至少,我會儘我所能去嘗試。”嘗試突破C級,陸琛想。被劃傷的手掌疼得已經到了麻木的程度,讓最是害怕疼痛的他緊皺起眉頭:“畢竟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聊勝於無不是嗎?”
“隻要不到一年的時間,諸位就能看到結果,”一年後,年滿20歲的他就能夠舉行覺醒儀式。陸琛認真地看著眼前這群蟲,用他最誠懇的語氣說道,“我會儘全力不讓帝國覆滅在我這一代。”
“記住你今天的承諾。”阿爾伯特將還沾著雄蟲鮮血的長劍入鞘,這意味著他暫且放過了陸琛。
懸於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暫且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