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顆橘子(1 / 2)

老烏鴉寬三郎被太陽曬得暖呼呼,捧在手中,就像是抓住了一顆小火球。這絲熱度落在紺音冷冰冰的掌心裡,倏地就消失無蹤了。

拖遝著鬱悶的腳步,她磨磨蹭蹭穿過庭院,氣悶地往炭治郎身邊一坐,硬梆梆的身子重重落在長椅上,把榫卯結構的木頭壓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微微仰起頭,迎麵而來的午後日光曬得鼻尖都暖呼呼的。

不得不說,這裡也是個不錯的曬太陽寶地,儘管長椅確實是稍稍窄小了一點。沒過多久善逸和伊之助也擠到了椅子上,像兩團棉花似的把紺音夾在中間,害她動彈不得,連剝橘子皮的動作都變得分外僵硬了。

“宇髓天元這家夥,居然說我也是個小屁孩,太氣人了!”

她還是忍不住嘀咕起剛才的慘痛經曆,念叨著念叨著,她不忘瞥幾眼炭治郎和善逸的表情——考慮到伊之助的漂亮臉蛋正藏在豬皮頭套下麵,實在無法成為紺音的觀察對象——試圖從他們的表情中找到一點苟同的痕跡。

苟同的模樣是否找到了?這實在不好說。

此刻的炭治郎正抿著唇,似乎是在思索她的話語。而善逸正笑嗬嗬盯著庭院一角幫忙晾曬床單的彌豆子,壓根就沒在聽她說話。

如此明目張膽的忽視實在氣人。要不是炭治郎忽然出聲,她絕對會把手中的橘子皮蓋到善逸腦袋上去的!

“紺音小姐,你的年齡要從鍛造成刀的那天開始算起嗎?”

她愚笨地眨眨眼,感覺思維好像卡住了,坦白道:“我沒明白你的意思。”

“唔——”炭治郎暗自琢磨了一會兒,這才接著說,“我是想說,如果您在成為刀之前、還是原石的時候就存在意識的話,說不定可以從那時開始計算年齡。”

“……有道理哦!”

紺音恍然大悟,猛拍了一記大腿。

自己還是塊石頭的時候,貌似是留有一點感知的。她記得午後的陽光最為暖和,也記得下雨天水滴砸在堅硬表麵上發出的啪嗒啪嗒聲響。還有那一年的最終試煉落幕後,年少的小劍士們圍成一圈,或好奇或認真地挑選著的神情。

她也是在那天才第一次見到了富岡義勇。

要是這麼算的話……

紺音猛得站起,如此突兀的動作害得擺在膝頭的寬三郎軲轆軲轆滾到了地上。

老爺爺的美夢就此驚醒,它氣惱地撲棱著翅膀,倏地飛到紺音的腦袋上,氣呼呼地啄了啄她的頭發,但受害者日輪刀小姐卻渾然不覺。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大發現之中。

“炭治郎,我好像有一百多歲!”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可紺音已經樂得不行了,忍不住原地蹦躂了好幾下,長發快要甩到天上去了。

“也就是說,我是貨真價實的成年人沒錯啦!”

這股過分的興奮勁成功傳遞給了炭治郎,他也替紺音高興起來了。

“太好了!得快點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宇髓先生才行。”他笑著說。

“這不是說明你是個一百歲的怪物嘛。”根本看不出表情的伊之助肯定不是笑著說出這話的。

紺音冷靜的抬起手掌,一記手刀落在豬耳朵上。

“我才不是怪物嘞,小豬!”她氣呼呼地說,“我現在就要去為我的成年人身份正名!”

丟下這句話,紺音匆匆跑走了,直朝著緣廊的方向而去,沒有意識到寬三郎還在她的腦袋上戳來戳去,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腦袋已然被尖尖的鳥喙啄成了近乎鳥窩的雜亂模樣。

在離開了整整一分鐘之後,她灰溜溜地踱回來了。

“哎——看他們好像聊得很開心的樣子,我肯定插不上話,所以就先回來了。”

她用手梳理著頭頂亂糟糟的發絲,嘰咕著說出的話語倒像在為了自己的一時怯懦而做出的借口而已。

“再說了,要是和他們講了我的真實年齡,保不齊會被他們拉去一起喝酒呢。比起那種臭味熏天的東西,我還是更想吃橘子嘛!”

說著,紺音伸手探向竹籃裡的最後一隻橘子。與此同時,伊之助也伸出了手。

如果這是一部愛情話本,那麼他們的指尖大概會在半空之中觸碰,該有的不該有的感情都會在這個瞬間一起炸開。

但考慮到這是發生在蝶屋的現實,他們隻同時摸到了竹籃裡的橘子而已,指尖死死壓在皺巴巴的皮上,誰都不想輕易鬆手。

一旦鬆開,橘子也就要落到對方手中了。這是絕對不行的!

紺音佝僂著手指,努力把橘子拖到自己這邊。伊之助也在悄悄使勁,他的指節都用力到微微泛白了。而在這兩股巨大力量的拉扯之下,橘子紋絲不動,隻有頭頂綠色的枝葉正在微微顫動著,看來它也受不了這場無聲的爭鬥了。

這番難分上下的無聲較量持續了好一會兒,久到緣廊那邊的笑聲都響到足以能夠傳到這兒了,橘子的歸屬依舊沒個定數。

實不相瞞,紺音已經感覺不到她的手指了。可她不想輕易鬆手——這顯得她很弱似的,多丟人呀!

莫名寂靜到近乎詭異的氣氛總算是引起了炭治郎的注意。隻瞄了一眼,他就知道這兩人到底在乾什麼了。

“要不就一人一半吧?”他提議道,玩笑似的說,“所以,彆再折磨這顆橘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