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墓(1 / 2)

崔宛喬正在清點背包裡的東西,經過剛才的突發狀況,她沒辦法原路返回了,到處都是掉落的大石頭。

令人沮喪的是,崔宛喬沒有帶多少吃的在身上,背包裡都是一些筆記和圖紙以及攝像機之類的東西,食物和水在同事那裡,她們剛剛避險的時候被衝散了,崔宛喬希望同事們都沒事。

一道黑影壓了過來,她本能的轉身,立刻站起來:“剛才,謝謝。”

黑影的主人救過她一命。

對方很年輕,像個高中生或者大學生的樣子。

崔宛喬比青年矮大半個頭,如此近的距離,難免有種莫名的壓迫感,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他好像對這個墓很熟。

崔宛喬調整好臉上警惕的表情,帶著友善的笑意道:“我叫崔宛喬,你呢?”

寡言的青年直望著崔宛喬,目光呈現出一種不帶分毫情緒和內容的冷色,他隻略微抿起唇角,沒有給出什麼反應,像是徹底忽視了崔宛喬的提問。

“我們得趕緊找到彆的出口。”崔宛喬長出了一口氣,沒有在意對方的冷漠,“你知道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走嗎?”

崔宛喬本來沒指望對方回應,可這次卻意外聽見青年出了聲,他嗓音低沉,還帶有種沙碩磨礪礁石的乾燥沙啞:“張起靈,你可以叫我張起靈。”

張起靈將躺在地上的背包撿起來,當他將背包遞到崔宛喬麵前時,崔宛喬注意到對方的食指和中指的指節長得非常不自然:“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走,但你沒有食物和水,走不出去。”

崔宛喬接過自己的背包:“你怎麼知道我沒有?”

“你整理東西的時候,我看見了。”張起靈說,他很快將手攥成拳頭,把過長的手指收攏。

“這裡的牆麵很濕潤,我想,我應該能支撐兩天,或者三天。”崔宛喬說。

“你最多支撐一天。”張起靈說。

崔宛喬道:“彆的出口離這裡很遠?”

“不是。”張起靈開口道,“接下來的路,會比現在難走許多,體力消耗很大。”

崔宛喬倒是沒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反而用調侃地語氣說:“所以,你是想告訴我,我在這裡等死就好了,還輕鬆點兒?”

張起靈搖了一下頭:“隻是讓你有心理準備,我會帶你出去的。”

“可我沒有食物。”

“我能找到食物。”

經過了幾小時的跋涉,張起靈找到的食物卻令崔宛喬難以下口,在肚子並不是餓到饑不擇食的情況下,那像是蛇但又好像是比較粗的蟲子實在有些倒胃口。

“你現在不吃,等會兒也要吃的。”張起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到了一張還算乾淨的紙,他把長蟲放在上麵,像是準備了一盤新鮮出爐的菜。

那蟲子有小臂長,兩指粗,身體光滑,墨綠色的,表麵有淡淡的土腥味兒。

長蟲被張起靈從中間劃開兩半,挑出了泥腸,儘管如此,那條倒黴的蟲子還是在肌肉性的蠕動著。

他們已經在墓道中走了差不多8個小時,現在應該是半夜,崔宛喬隻能依靠電筒的光線看清腳下的路。她有點疲倦,這不是好兆頭,疲倦會影響她的判斷力。在這種陽光照不到的地方睡下去,可能永遠都沒法醒過來了。

“我,等會兒再吃。”崔宛喬不是沒有吃過蟲子,她去過很多環境惡劣的地方,吃過不少難吃的東西,但這個,她還沒到非吃不可的程度。

“等會兒不一定能遇到這種蟲了。”張起靈說,他切下一片蟲子的肉,但又有點像皮,然後放進自己的嘴裡,咀嚼兩下咽進喉嚨,像是在向崔宛喬保證這東西的可食用性,“之後的,比這個更難吃。”

“那就多抓幾條帶在路上。”崔宛喬提議。

“它的味道會引來彆的東西,對我們找到出口不利。”張起靈看著他,眼神格外黑亮,“你現在不適合奔跑。”

“你有打火機嗎?”崔宛喬問,她的打火機在逃跑的時候掉了出去,如果能把蟲子燒熟,或許會沒那麼不容易接受。

“沒有。”張起靈道,“這裡,也不適合生火。”

“你應該沒有戲弄我吧?”崔宛喬道,“就是說,我必須在這一刻吃了它才能繼續前進,你不是在,耍我對嗎?”

“不是。”張起靈說,“它能讓你撐過接下來的12個小時,順利的話,12個小時後我們就離出口不遠了。”

崔宛喬看著惡心的蟲子,眉毛略微聳動:“如果我吃了它拉肚子怎麼辦?”

“那你可能撐不過兩個小時。”

崔宛喬看向張起靈:“所以我還是有很大可能死在這裡,你想告訴我這個對吧,因為無論我吃還是不吃,機會都隻有不到一半。”

“我會帶你出去的。”張起靈再一次重新這句話。

“你不用帶我的屍體出去。”崔宛喬道,十分坦然,她拿起了那隻蟲子,光滑地觸感讓她背脊發顫,“但如果你餓了,可以吃我的肉,我肯定比這個好吃。”

幸運的是,在之後的行程中,崔宛喬沒有拉肚子,但胃部卻翻江倒海,在她吐了第四次的時候,崔宛喬明顯力不從心,她的視線總是有星星打轉,低血糖的反應變得強烈。

這是她預料的結果,那種沒有經過任何消毒處理的野生蟲子就這麼直接吃進肚子裡,飽腹感倒是有了,卻根本不能消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崔宛喬甚至能感受到那隻蟲子就在她胃裡蠕動,這樣想著使她更惡心了。

“彆管我了,張起靈,我肯定走不出去的。”崔宛喬被青年攙扶著,她能感覺到男孩兒臂彎的力量,以及密實的肌肉。

這段完全沒有被開發過的路徑崎嶇而狹窄,有時候他們不得不全程匍匐前進,或是整個人擠進一個閉塞的洞穴裡,這對於崔宛喬來說無比艱難。

直線距離並不長,但所消耗的時間與體力卻很致命。

崔宛喬不想連累這個青年。

張起靈沒有說話,他似乎不愛說話,隻有在必要的時候,他才會說,很明顯,他覺得現在不說話比說話管用。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裡,崔宛喬又吐了一次,每次嘔吐之後,張起靈就會迅速收拾那些嘔吐物,以防有什麼麻煩的東西順著味道接近他們。

“休息一會兒。”張起靈總算開口了,他將崔宛喬扶到角落坐下。

崔宛喬的狀況非常不好,她的臉色慘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你為什麼非要管我?”

“不要說話,浪費力氣。”張起靈道,“15分鐘後我們繼續走,可能會經過很深的水窪,過了水窪,出口就很近了。”

崔宛喬閉著眼睛,虛弱地問:“我們今天是第一天認識對嗎?”她好像不打算停止說話。

“嗯。”張起靈應道。

“那你沒必要對我不離不棄。”崔宛喬說,“當然,如果我真的能活著出去,我會給你一筆錢的。”

張起靈又不說話了。

“為什麼之前一直看我?”崔宛喬的聲音很小,但張起靈卻聽得非常清楚。

進入墓葬之前,崔宛喬總能感受到張起靈藏在兜帽下那毫無神采的視線落在她身上,青年的眼神看起來相當直接,可和旁邊那些盜墓賊的猥瑣相比又顯得十分無害。

她起初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每次崔宛喬將目光掃過去,張起靈都在看她。

張起靈很不習慣回答這種私人問題,躊躇半晌才說:“你讓我想起了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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