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暴風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沈宵帶著小璿出來的時候，發現雨已經停了。
庭院裡沒了雨聲。
幾隻顏色豔麗的鳥在枝頭鳴叫。
沈宵換上了一套輕薄的衣服。
他嫌麻煩直接將睡衣穿在裡麵，再在外麵穿上外套。至於小璿也是同樣的裝扮,其實壁櫃裡有很多和換下來那套同款的小西服,但沈宵並不太明白要如何給孩子穿上。
衣服尺碼不對,穿起來自然不會合身。沈宵不得不將袖子和褲腿挽了幾褶。
餐廳裡還是那幾個人。
林白鷗恢複了來時的狀態,垂著眼一直盯著手機，看不出悲喜。
柏慎的表情似乎輕鬆了很多。沈宵不禁猜測，林白鷗跟柏慎去探望病人，不是達成了某種共識。
柏雲還是跟以前一樣,像一個家長，目光一直圍繞著小璿,眼神裡全是寵溺。
至於病人,柏慎的媽，依然沒有下樓來。沈宵想了想，要不一會吃完飯就問問柏慎,想上去探望一下病人，不然不聞不問就顯得自己很沒禮貌。
晚餐廚師露了臉,親自端上來烤雞。
廚師將整雞分切成小塊裝盤。烤雞的香味在餐廳裡四溢。
管家又將咖喱裝進分好的餐盤裡。
熱氣騰騰的飯菜端到每個人麵前。
烤雞雖然香，但沈宵不太喜歡吃大油的食物，幾口下去就有些膩，他瞥了一眼坐在隔壁的小璿。
孩子的吃相還是一如既往地生猛，兩隻大雞腿一手一個，在嘴裡撕咬。
不一會兒就隻剩下了兩根骨頭。
小璿允吸了一下手指上油嗎，目光落在了沈宵沒怎麼動的餐盤裡。
沈宵看著他饑渴的眼神，忍不住問道：“要不要吃？”
小璿用力點點頭，沈宵將裝著雞肉的盤子放到小璿麵前。
那雙油乎乎的手直接伸進盤子裡,讓沈宵不由皺起眉頭，在文明的社會裡，就算是不用筷子勺子也會用刀叉。
沈宵開始有些擔心小璿的未來。他環顧四周，沒有人教育小璿吃飯的禮儀，多的是寵溺、害怕和恐懼。
小璿現在才八九歲的年紀，正是上小學的時候，到了初中會寄宿，如果這樣在公共場合吃飯，非常的沒有禮貌。
沈宵輕輕乾咳了兩聲，將叉子往小璿邊上推了推。他那盤雞肉已經切得很碎，應該用叉子或者筷子。
小璿看了一眼叉子，猶豫了一瞬，問道：“沈醫生比較喜歡叉子嗎？”
這話有歧義，沈宵糾正道：“我比較喜歡看你用叉子吃飯。”他早就發現，自從在浴池裡被捉弄之後，小璿作為一個孩子居然很怕自己生氣。
小璿頓了頓，有些不情願地拿起叉子，認真地吃起來，因為不太熟練，金屬叉子碰到銀盤上發出不小的聲響。
在除了沈宵以外，在座每一個人的神經上蹦躂。
沈宵彎起眉眼，
這才心滿意足，
他現在成就感滿滿。不禁想到在上個世界，雖然生不出娃來，可是不應該拒絕尹嵐媽的好意，領養一個孩子。
比如現在這個小璿，他就很喜歡，習慣是可以糾正的，重要的是長得好看，養起來也有成就感。
沈宵將咖喱和米飯攪拌均勻，一勺一勺小口吃著。
管家又端上來小璿專用飲料，那血紅的果汁在銀杯裡晃晃。
叉子始終沒有直接用手來得方便，不一會小璿吃得有些累了，他抓起杯子猛灌了幾口，紅色的液體從嘴角緩緩流下，就像是在滲血。
沈宵扯了一張紙巾隨手給小璿擦擦嘴角，他感覺或許應該給孩子一根吸管。
“小璿真聽沈醫生的話。”柏雲笑笑，“我們的話他都不停的，還是和沈醫生關係好。”
沈宵愣了愣，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如果在彆人家裡指責教育問題，明顯就不太合適。
“因為我喜歡沈醫生。”小璿一臉幸福，模樣乖巧。
“我也挺喜歡小璿的。”沈宵點點頭，又對柏雲說道，“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有個小璿這樣的孩子。”
沈宵看著小璿，改成了小口喝水，越看越喜歡。
又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收小璿做乾兒子。”
小璿‘噗’的一下將嘴巴裡的果汁全噴了出來。
柏慎陰著臉，道：“不可能。”
林白鷗的眼睛飛快地在柏慎和沈宵臉上來回地掃。
隻有柏雲‘哈哈’笑了幾聲，差點把眼淚笑出來。他拿紙巾擦了擦眼睛，道：“小璿雖然年紀小，按輩分其實算是我們的長輩。”
沈宵一時語塞，難怪柏慎說不可能，估計在認為他想做他們所有人的長輩。他又抽了幾張紙巾給小璿擦臉，對上小璿那汪汪大眼，覺得還是很可愛。
“喜歡就生一個，其實結婚生孩子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柏雲瞥了一眼柏慎，“沈醫生有喜歡的人嗎？”
沈宵沉默了一瞬，心中腹誹，你自己都沒有對象，還在關心我。
“年底的豐收祭村裡的年輕人都會回來。”柏雲說道，“到時候會有相親大會，沈宵既然未婚又沒有意中人，可以去看看。”
沈宵委婉拒絕：“不用了，我對談戀愛興趣不大。”
“那可真是遺憾。”柏雲隻是笑笑，又轉頭對柏慎道：“阿慎呢？有沒有好好哄一下林護士。”
柏慎低著頭，並不想提自己的事情：“雲哥，八字還沒一撇。”
“林護士，如果阿慎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和嬸子。”柏雲完全一副長輩姿態，“嬸子不舒服，我會為你做主。”
林白鷗隻是草草應了一聲，又埋頭看起手機來。
飯後。
沈宵按照原計劃跟柏慎提出了去探望病人。和他想的一樣，被直接拒絕。
禮數到位了，沈宵便不再糾結。他還帶著個小的。小璿貼在他身邊，緊緊攥住他的手。
晚上六點多，天還沒黑儘。
天際掛著一抹晚歸的霞不肯離開，下過雨的天空格外清澈，幾顆星子綴在天上。
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四周格外安靜。
沈宵不敢在外麵逗留，昨天丟個垃圾都差點迷路，彆說去花園散步了，就是去半露天的走廊，他也心有餘悸。
林白鷗和柏慎早就不見蹤影。
柏雲操縱地電動輪椅在屋簷下休息。
小學生吃完飯就困了。
八點就是睡覺時間。
正巧沈宵也想早點休息。
他和柏雲打個招呼之後，就帶著小璿去剛剛的房間休息。
房間裡沒有開燈，電視機沒有關閉，光影在牆壁上交錯。
沈宵抱著小璿在客廳的沙發坐下，隨手摁了幾下遙控，換到了貓和老鼠。在沈宵的認知中，孩子似乎都喜歡看動畫片。
“沈醫生，我不喜歡看這個。”
小璿抗議道。
沈宵又換了幾個頻道，最終停在了一個播放了一半的電影。
電影前半截是什麼已經不太重要，沈宵大致能猜得出來，一個喪屍的世界，主角們一邊打喪屍一邊談戀愛。
小璿看得津津有味，他將頭輕靠在沈宵身上，半眯著眼。
這個坐姿明顯不對，對眼睛不好。
沈宵查詢了一下手機網站，將小璿身子擺正，保持正確的距離和坐姿。
小璿身子一斜，軟趴趴地倒在他懷中，像一隻沒有骨頭的小貓咪。
“坐正一點。”
沈宵無奈地將人扶正，圈在自己懷裡。
電影多數畫麵鮮血淋漓，男女主不是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沈宵看得直犯困。他瞥了一眼懷中的小璿，看得非常認真。
“很好看嗎？”沈宵不禁好奇問道。
“嗯。”小璿抬起頭，眼神裡全是癡迷，“那個喪屍王好帥氣。”
喪屍王？
沈宵看了看，終於注意到了在一大群喪屍後麵，走路看起來比較像正常人的高個子喪屍。
可能是導演想把Boss表現得厲害一點，化妝沒有像普通雜兵一樣戴著半禿頭套，將臉塗成墨綠色，再在糊一點血漿，全身穿得破破爛爛的。老實說，如果不是喪屍片，沈宵會認為這是一群乞丐。
Boss可不一樣。他長發飄飄，臉稍微綠了一點點，一雙眼睛裡閃著紅色的瞳仁，重要的是全身穿著精致的西裝，甚至胸口還彆了一朵看著新鮮的白玫瑰。
和普通的喪屍平伸著雙臂不同，他擁有自己的專屬武器，一把不用換彈的□□，簡直不要太逆天。
沒事的時候，還會凹個造型，和女主互動一下。
這樣看來確實是比男主有魅力。
沈宵看著都覺得無語。本著他欣賞不了沒關係，孩子喜歡就行的原則。
後麵的劇情有些俗套。
女主感染了喪屍病毒，變異之後每天都很痛苦，而男主默默地守護著她。
看到這裡，沈宵感覺很欣慰。這影片雖然血腥暴力了一點，但傳播了正確的價值觀。
Boss當然也沒閒著，他在不停地誘惑女主，讓她加入自己的陣營。
終於到了影片的最高潮部分。
女主一度喪失了理智，又被同伴喚醒了人性，最終開啟了自爆模式，和大批喪屍同歸於儘。
影片的結尾。
男主走在末日的黃昏之中，留下一道長長的背影，與他相伴的是喪屍王。他倆一邊走著勾肩搭背，一邊悠閒地哼著小曲，看起來非常的曖昧。
沈宵看得目瞪口呆。
這什麼沙雕電影，為什麼男主最後和個喪屍he了。女主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捐了，高光了一下，死得一點水花都沒有。
沈宵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看了個基佬片。他根據男女主的名字上網去翻影評，才發現這片子兩極分化，一邊在打拳狂噴導演不尊重女主，一邊在狂嗑男主和喪屍王的CP。
導演在後麵解釋，結局是為了表現人類與喪屍的和解。
神特麼和解……電影全程都是人類爆頭喪屍，喪屍生啃活人。
沈宵差點沒笑噴。
小璿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還看在認真地看演員表和花絮。
沈宵‘啪’地一下關掉電視機。小孩子的世界觀還未成型，少看這種不健康的東西。
“八點多了，該睡覺了。”
沈宵柔聲說道，“好孩子要早點睡覺。”
小璿並沒有異議，乖巧地點點頭，站起身來跑到浴室裡。
刷牙洗臉，沈宵很快指揮小璿完成了洗漱。考慮到下午才洗過澡，他隻讓小璿在浴池邊稍微將腳洗洗。
“小璿是不是香噴噴的了。”小璿低頭看著沈宵拿毛巾給他擦著腳丫子。
“小璿本來就香噴噴的，”沈宵哄道，將孩子哄上床，他再打一會遊戲睡覺，美滋滋。
小璿低頭聞了聞沈宵的脖子，說道：“我覺得沈醫生才是最香的。”
沈宵愣了愣，他聞了聞自己身上，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