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沈宵當然等不及到下午再去,他直接拉著林白鷗上了車。
村口的老柏家他沒去過。位置在村口，隻要經過都會看得到。從外觀上看，完全看不出是棺材鋪。隻是一座老式平層大屋,前麵看著不大,後麵連著一片屋。門口也沒有招牌。
路過幾次都能看到那門是開的，裡麵黑漆漆沒開燈,偶爾會有一個發白老頭坐在門口抽煙。聽說那就是老手藝人，純手工打造的棺木,幾百年都不會腐朽。在火葬推行的現代社會,涉水村依然保持著傳統的土葬。
沈宵有些好奇,殯葬又同於其他行業，一年到頭也不見得有多少業務。這棺材店是如何維持下去。
聽林白鷗提到是村子全包，那就是免費的殯葬。這年頭活人賺錢難,死後追悼會、火化、墓地都不便宜。
想想要不是因為宵禁，這裡其實是個不錯的養老地方，民風淳樸，環境優雅,物價低廉，加上身後事包辦。
但是林白鷗又告訴他,外麵的人是不會享受村民的待遇，除非通過婚姻的方式。但自己那嫁進來的母親從始至終都沒能成為村裡的一員。
到村口不過兩三公裡路,如果不走大路穿插居民區更近。
沈宵拐了兩個彎繞到了老柏家。
深灰的屋子並沒有因為有聲音而變得熱鬨。大門口空無一人,隻看到了村長三兒子的車停在門口。
沈宵將車停到旁邊。
林白鷗麵色凝重,老實說她一點也不想去老柏家。
幾年前,奶奶過世的時候，進去過一次。裡麵門窗釘死，終年不見光。做棺材的老柏不愛說話,看著像是得了什麼病，總是臉上沒太多血色。
“要不，還是彆進去了。”林白鷗小聲道。她聽著沈宵說的關於玉姨的事，覺得心裡有些害怕。
“沒事的，”都到了門口哪有後退的道理，沈宵道，“現在是白天，要有什麼也應該是晚上。”
沈宵說著下了車，繞到另一側，幫遲遲不肯下車的林白鷗打開車門。
沈宵走到門口，往裡麵看了一眼，即使是上午，外麵陽光燦爛，裡麵也漆黑一片。他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往裡麵照了照，才發現房間門沒有窗戶，又背靠著山朝北，所以才會黑洞洞的。
“有人在嗎？”沈宵輕聲喊了一句。
沒有人回答，這裡如同在山洞一般，還隱約能聽到一些回音。
林白鷗站在門口，茫茫然看著敞開如黑洞一般的大門。
“好像沒人？”沈宵往裡麵看了看，廳裡左右兩邊各擺放著一副棺材，像是商品一樣下麵墊著一米高的木架子。
沈宵壯著膽子走近了一些，借著光能看到棺材的表麵有精美雕花。細細看了看，發現兩具棺木還是不同款。
“做得真好看。”沈宵連連稱讚，他猜想這棺木裡應該是空的，畢竟是展示商品。
“是做得挺好的。”聲音洪亮，讓林白鷗一驚。
沈宵轉過頭，舉起了手機，黑暗中燈光格外刺眼，對方卻睜大著雙眼毫不避讓。
“沈先生，又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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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宵將手機燈光下移，落在柏帆腳下，“城裡的生意不要緊嗎？”
“沈先生請放心，我不在也有人管理，絕對不會倒閉，”柏帆伶牙俐齒態度極好道，“沈醫生不放心的話，也可以退款，我們誠信生意是支持隨時退款的。”
沈宵自知說不過柏帆，便不想再跟他說話。
柏帆又自顧自地說道：“是這樣的，村裡成立了治喪委員會，柏玉的後事主要由我負責。”
沈宵轉頭問林白鷗：“不是村長負責的嗎？”說好的公費喪葬。
林白鷗慢吞吞道：“是村長負責，但是由山上柏家出資，所以……”
“所以派我來做代表，”柏帆笑道，“回來得真巧啊，柏雲哥腿腳不方便，柏慎又要結婚，覺得死人很晦氣不願意來。不過……小鷗怎麼來了？”
柏帆能說會道，林白鷗閉上嘴，不想和他繼續聊下去了。
“是我，”沈宵說，“玉姨好歹和我們的同事一場，又出了車禍，我們想來看她最後一麵。”
沈宵自我感覺這話說得又親切又合理。
柏帆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道：“原來沈先生喜歡看死人。”
林白鷗麵無表情，沒什麼反應。
沈宵提醒：“注意你的用詞。”
柏帆擺擺手：“也行，反正村長約了我這裡見麵，應該先進去了。”說完他像是很熟悉的樣子，往裡走用手掀開一塊黑布。
又轉頭對沈宵笑道：“雲哥說過了，沈先生的要求都要儘力滿足。”
沈宵這才發現那個位置是一扇門，確切地說是隻掛了一塊布的門。因為是黑色不反光的布，室內又光線極差，一開始並發現。
“我們村子老年人多，一年多的時候大概會有好幾場葬禮，”柏帆邊走邊介紹道，給沈宵一種導遊給光觀客介紹風景的錯覺。房間門裡架著的還是棺材，各式各樣的棺材。但柏帆給原本陰森可怖的老柏家增添了幾分歡快的氣氛。
“葬禮要用的全部都由老柏家辦，村子裡和山上柏家組成治喪委員會，村民們都放心又安心。”柏帆解釋道，“這是涉水村村民才能享受的待遇。沈宵如果也想百年之後安葬在這裡，可以考慮找個人結婚，我們村子是不排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