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慎順從地點頭,他走向了走廊後麵,推開那張粉色的門。門裡的病床上坐著一個白白瘦瘦的少女,正在小口小口咬著粉色的馬卡龍,活像一隻小動物。
柏慎的到來,讓少女抬眼,那雙無辜的大眼睛深深吸引住柏慎。
柏慎淡定地走到病床前:“你好,我叫柏慎。”
柏祈在門縫裡監視著這一切,她小聲交代身後的柏琴:“好好監視。”
當天山上柏家就宣布找到了林白鷗,並聲稱林白鷗受到了驚嚇,精神狀態不好,需要留在山上柏家休養。
淳樸的村民並沒有多想,他們正在大規模組織搜救。林家對這個安排也沒有異議,奶奶剛剛去世,林父正在焦頭爛額地尋找孩子,隻有林母要求見林白鷗一麵。
沒等柏祈拒絕,村長和宗族的人冷冷告訴她。她這種外嫁進來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去山上柏家的,甚至連宗族私地都沒有資格進入。
林母在涉水村也沒有親戚,唯一的弟弟在M市,目前在外麵出差來不及趕回來,隻能忍氣吞聲,繼續跟著村民一起尋找兒子。
終於在搜尋一周後,沒有任何結果,村長隻能停止了搜救。
村民們暗地裡說,林家小兒子是受到了山神大人的眷顧,被藏起來了。他們不知道的是,柏祈將林小丘的屍體埋到了地窖附近。
林母傷心至極,求村長不要放棄兒子,又提出見女兒,統統被拒絕。丟了兒子,又見不到女兒,丈夫每天用酒精麻痹自己。
那一天下著雨,她心灰意冷地走到路口,指著天空破口大罵山上柏家,村子,還有山神大人。最終被憤怒的村民趕出了村子。
林白鷗和柏慎在彆墅渡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柏祈反複觀察,發現林白鷗確實不是裝的,就如醫生所說,林白鷗失憶了,新的人格取代了原來的林白鷗。
林白鷗的新人格單純,懦弱,膽小怕事,隨著年齡的增加,這些特征愈發明顯。和最初的人格相差甚遠。柏祈一直派人監視著林白鷗的一舉一動,並且控製著林父。
林父在母親過世、孩子失蹤、老婆跑路之後,終日酗酒變得頹廢,家裡的產業被賣了乾淨。柏祈特意給他又找了一個老婆,讓村長那邊時不時給一些輕鬆的臨時工作,來限製林父,讓他始終留在村子裡。
後來柏祈感覺身體狀態欠佳,繼承人接一連三遭遇意外之後,她最終選定了林白鷗。本來想通過催眠來控製林白鷗,想不到激活了林白鷗原本的暴戾人格。
*
沈宵看到這一切,有些意難平。柏千璿輕輕撫摸著他的背,老實說大部分事情他知道,但看到細節還是大為震驚。這些年柏祈為了山上柏家和自身的利益,做了很多違背人倫和常理的事情,他當然不會管這些。
人世間的事,又與神何乾。
周圍的白霧在慢慢消散,景色逐漸清晰。
腳下的朦朧白色被蜘蛛花取代,沈宵發現他們站在柏雲的試驗田中,風在耳邊呼嘯,他不由攥緊柏千璿的衣服。
不遠處有人在哭泣,聲音纏在風裡,像是針一樣紮著人的神經。
沈宵順著聲源望去,一個男人杵在花叢之中,麵無表情地垂眸看著跪在地上的瘋狂挖著什麼的女人。
沈宵往前走了兩步,被柏千璿一把拉住。
月亮從烏雲中探出半張臉來,沈宵清楚地看到,那是柏慎和林白鷗。
林白鷗一邊哭一邊用手在挖著什麼,柏慎立在旁邊一臉漠然。
“小丘,對不起……”林白鷗嘴裡反複嘮念著,她也在白霧裡看到了一切,根據柏祈留下的畫麵,小丘應該就埋在這個位置。在柏雲回來之後,就著地窖,這裡蓋了實驗室,又開發出了花田,小丘還睡在這片花田之下,成為了蜘蛛花的肥料。
一臉悲傷的林白鷗時不時露出凶狠的表情,腦子裡的聲音一直在咒罵。
‘你不過是我受傷時產生的副人格。’
‘你才是虛假的。’
‘彆假惺惺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本來就是一個人。’
‘不是一直都希望小丘趕快去死嗎?’
林白鷗沉默著,繼續挖著泥土,雙手指甲外翻,皮膚磨損,血肉模糊,也不能停下。
月光潔白,林白鷗挖到一塊又一塊白骨,那些明顯是成人的骨頭,而且剛埋進去不久。
腐爛的味道和蜘蛛花的甜蜜交織在一起。
沈宵站在原地,他不知該不該上前幫助林白鷗。
“我們回去吧。”柏千璿牽起沈宵的手,“這些和我們沒有關係。”
沈宵愣了愣,說道:“可是……”
柏千璿搖搖頭,道:“那是人類的事情。”
沈宵不理解,剛想開口問,轉頭看到彆墅那邊有光。
不同於白色的月光,黯淡的燈光。
那是充滿了熱情和火力的顏色,照亮了整個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