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婚禮……真的不邀請爺爺嗎?”
晚上, 蘇昱舟洗好澡,盤腿坐在沙發上,輕聲說道。
奶黃包窩在他腿上, 翻身露出肚皮, 兩隻貓爪蜷縮在胸前, 眯著眼睛睡得格外香甜。
而宿先生則站在窗邊。
他看著外麵的夜間海景, 靜靜地吹著海風,月光落在他身上,整個人顯得有些冷冷清清的。
他沉默著, 沒有說話。
蘇昱舟不由歎了口氣。
其實在婚禮之前,他就跟他商量過這事了, 但宿先生態度很堅決,就是不邀請宿家的人, 就連老爺子也不請。
畢竟之前在酒樓就說了,他們現在之間隻談公事,私事一概與彼此無關。
看他反應那麼大,他也不好勸他。
隻是,經曆過夢回前世這一遭, 再次切身體會到失去所有親人的痛苦,他便忍不住心軟。
他們婚禮,宿先生一個血緣親人都沒有邀請呢……
蘇昱舟垂下眼睫,聲音低低地說道:“如果沒有我,你跟爺爺是不是就不會鬨得這麼僵了……”
宿謙擰緊眉,聲音有些嚴厲:“你不要瞎想。”
本來睡得很舒服的奶黃包, 頓時被驚醒了過來。
蘇昱舟安撫地擼了擼貓咪的腦袋,看它又冷靜下來,才小聲嘟囔道:
“本來就是嘛……”
跟他的婚事, 就是他們爺孫關係破裂的導火索,不管之前怎麼樣,至少還保持著表麵的和諧。
宿謙看向他,最後歎息一聲,走過去擠到沙發上,伸手抱住他。
他的下巴抵在青年的發頂,輕輕蹭了蹭,然後溫聲說道:“不要亂想,這事和你沒有關係。”
蘇昱舟哼唧了一聲,繼續低頭擼貓。
奶黃包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情緒,忽然抬頭,眯著眼睛蹭了蹭他的手指。
蘇昱舟忍不住彎起嘴角。
他遲疑了一下,說道:“我也沒有想要逼你的意思,爺爺有些事情確實做得太過分了,隻不過……他可能已經有所改變了呢?”
其實他看出來了,宿先生應該也在思考這件事,隻是有時候吧,心裡邁不過那個坎。
由他提出來,至少能給宿先生一個台階下。
“哎,你就自己再想一想吧,我先去睡覺了。”
蘇昱舟說著,起身走向床邊。
他一動,奶黃包便從他身上跳下來,衝宿先生喵嗚了一聲,然後跟在蘇昱舟後麵,騰地跳上床。
最後,在被子上找到自己的位置,蜷縮著窩了下來。
宿謙看著他們一人一貓躺床上睡覺,不禁撇了撇嘴。
他伸手進口袋裡,卻隻摸到一包口香糖。
吸煙,他已經戒很久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特彆想來上一根。
最後,宿先生歎了口氣,隻能取出口香糖,一邊嚼著,一邊坐在窗邊發呆。
他吹了大半夜的冷風,想了過去很多事情。
終於,他在夜色下安靜地起身,輕手輕腳回到床邊,將窩在蘇昱舟身邊的貓咪趕走,然後摸上床將青年撈進了懷裡。
他的身上帶著夜晚的涼氣,蘇昱舟夏天貪涼,不僅沒推開他,反而把他當抱枕,手腳並用地盤住他。
宿謙笑了笑,伸手,用指尖輕輕撥開他的劉海,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
然後,他也閉上眼睛,跟著蘇昱舟一起安然地進入夢鄉。
“喵嗚——”
奶黃包叫了一聲,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然後便跳下床,噸噸噸跑到窗台上,蹲在了月光底下。
海麵上,風呼呼地吹著。
海邊彆墅裡,一切都是那麼安詳……
清晨,張管家敲開老先生房間的門,剛走進去,就看到老先生已經穿戴整齊,手裡拄著拐杖站在窗邊。
他的頭發比幾年前白了很多,原本挺拔的身姿也變得些許佝僂。
張管家在心裡歎氣。
他默默走到老人身後,低聲喊了他一句。
宿老先生點了點頭,目光依然看著外麵的海景,幽幽說道:“你說,那臭小子怎麼這麼犟?”
婚禮,一個宿家人都不請。
“他是不是真的覺得,自己跟宿家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宿老先生抿了抿唇,覺得自己也很奇怪。
明明他有那麼多兒孫,也都很孝順他,然而到了最後,他為什麼偏偏就覺得,宿謙這個從來都不肯跟他低頭的孫子合眼呢?
“我是為了他好。”
老先生犟聲道,“他不是一直不願嫁人嗎?這樣的安排,不是最適合他的嗎?”
“我就真的做錯了?”
原本沉默的張管家,想了想,說道:“老先生,現在是新時代,不興以前那一套了。”
“謙少爺……確實犟,但也隨了您啊。”
宿老先生不由一頓,斜斜地白了他一眼,又繼續看向窗外。
從這裡,可以遙遙地看到那座被稱為“海上明珠”的小島。
良久之後,他歎了口氣,擺擺手道:“算了,回去吧,兒孫自有兒孫福。”
就在他們辦理手續,準備離開時,老先生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拿起來一看,在看到來電顯示時,不由愣了愣,然後這才接起。
他沒什麼好聲氣地道:“什麼事?”
“舟舟讓我問您,下周我們的婚禮,您來不來?”
對麵,宿謙的語氣也一樣不算好。
宿老先生冷哼一聲,剛要說什麼,就被宿謙打斷了。
“我隻詢問您這一次,您不想來的話,那就算了。”
“……”
宿老先生糾結了幾秒,最終還是沒好氣地道,“誰說我不去了?”
“好,我派人去接您。”
宿老先生後麵的話也被截住了,隻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他鬱悶地道:“用不著!我又不是走不動了!”
對麵的宿謙頓了頓,又繼續說:“海島限行,我派直升飛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