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抽嘎嘎和嘎拉哈(1 / 2)

雖然小孩子在冬天裡照樣喜歡出去玩,不過明顯頻率和時間都不像天氣暖和的時候了。並且遊戲的項目也稍作改變,東北的孩子有得天獨厚的樂趣。往往是清晨推開房門,滿眼都是白色,整個村莊仿佛變成了冰雪的王國,純潔又安詳。各家的煙囪冒著煙,給這冰天雪地添上了一抹生機。

雪是孩子們的玩具,把院子裡的雪滾成一個大雪球,再滾個稍微小點的,兩個摞在一起就成了一個雪人的雛形。找根紅辣椒插在臉上做鼻子,再弄兩顆煤渣做眼睛,頭上倒扣一個小水桶,標配還得有個樹杈子插在身體的側麵,一個雪人就完成了。

打雪仗那更是雪後初晴的熱門遊戲,常常是幾個大孩子分成兩撥兒,帶著小一點的孩子一起,兩邊互相打。不過如果弄濕了衣服,回家免不了被大人嘮叨一頓,可也沒見誰不打雪仗。下回繼續。

前麵說到的迷你爬犁,是孩子們的冰上運動,還有一個冰上運動更簡單,那就是抽嘎嘎。嘎嘎是東北話,就是陀螺的意思。二端家這邊的嘎嘎是木頭雕刻的,有的是純原木的,也有染成紅色綠色的,二端把爸爸做的嘎嘎用顏料染成了彩虹色,抽幾下轉起來特彆好看。雖然抽嘎嘎在二端看來挺單調的,就是拿個係著細繩的小棍做鞭子,時不時地抽幾下正在旋轉的嘎嘎,不過村裡的孩子都挺喜歡玩的,大概是因為嘎嘎玩起來很方便又經濟吧。

小丫蛋兒們沒有男孩子那麼愛出去瘋,冬天的時候大多選擇呆在家裡,貓冬是東北人的一大特色。當然,呆在家裡很悶啊,大人小孩都悶。所以大人會三五成群地湊在一起打牌什麼的,小丫蛋兒們就在一起玩嘎拉哈。

什麼是嘎拉哈呢,這個名稱是滿語音譯過來的,是羊的後腿膝蓋骨,學名羊拐。羊拐應該是東北的小丫蛋兒們最心儀的冬日玩具了,沒有之一。一副嘎拉哈需要四個羊膝蓋骨,所以湊成一副嘎拉哈起碼得是兩隻羊。八十年代的牛羊肉不比後來那麼充足,所以嘎拉哈也就成了挺稀罕的物件了。

一副嘎拉哈還得配合一個沙包才能玩,沙包是用六塊正方形的布縫成一個正方體,裡麵可以裝上玉米粒或者豆子。

玩的時候需要手,眼,腦,協調配合,所以笨人還真玩不了這個遊戲,反應慢的妥妥兒得當炮灰。

嘎拉哈有四個麵是有名字的,麵積最大的兩個麵,一麵凹進去的,叫做坑兒;另外一麵是鼓起來的,叫肚兒;側麵像耳朵的,叫輪兒;什麼都不像的另一側叫真兒。遊戲的過程就是在拋起沙包後在沙包下落的過程中,把四個嘎拉哈依次翻到坑兒,肚兒,輪兒,真兒。翻的過程中,沙包不能落下來,必須及時接住。誰拋沙包的次數越少,完成依次翻嘎拉哈的過程,誰就是勝利。

還有很多各地不一樣的規矩玩法,不過都是圍繞著歘嘎拉哈進行的,得反應快,行動輕巧敏捷,膽大心細。所以大人也很鼓勵孩子欻嘎拉哈,可以鍛煉協調性和反應能力。而且欻嘎拉哈一般就是在炕上進行,也不需要特彆的場地,有時候大人也會興致勃勃的和孩子們一起進行這個遊戲。二端最喜歡和大姨家的海棠姐一起玩,海棠姐彆看平時不言不語的,學習成績也非常一般,但是欻嘎拉哈是絕對的高手,每次都看得二端一愣一愣的。歎為觀止,佩服至極。

二端還特彆喜歡跟著爸爸還有哥哥一起去野地裡扣麻雀,東北叫家雀(發‘巧’音)。特彆是剛剛下完雪,是扣麻雀的好時機。在雪地裡掃出一塊空地,弄一個大篩子,用木棍支起一端,木棍上麵拴上繩子,再把糧食撒在篩子下麵,人就遠遠躲在柴火垛後麵等著。雪天找不到吃的,家雀就會饑不擇食啦,跑來吃篩子下麵的糧食,瞅準時機拉動繩子,木棍一倒,家雀就被扣在篩子裡了。當然,這種方法也就能扣幾隻家雀,爸爸是逮著給兄妹倆玩的。倒不指望吃它們。真想吃就不能用這種方法逮了,得用高度白酒泡過的糧食醉家雀,數量可觀。

冬天裡貓冬是非常愜意的事情,嘴饞了奶奶會拿出秋天曬好的榛子鬆子核桃毛嗑兒給二端和型子當零嘴兒,不過媽媽不讓多吃,說吃多了上火。二端深以為然,沒看隔壁的嬸子毛嗑嗑多了,嘴角都爛了。

二端最喜歡的是媽媽做完飯,把紅瓤地瓜埋到尚有餘溫的灶灰裡麵,等吃完飯,地瓜也燜熟了。拍掉外麵的灰,扒開皮,軟糯的地瓜香甜可口,妙不可言呐。奶奶還會在秋天把收地瓜時特意挑出來的小地瓜仔蒸熟之後曬乾,到了冬天可以放在灶台上烤一烤,吃起來非常的甜又有嚼勁。

冬天最令人期盼的食物,應該是最令孩子們期盼的食物,糖葫蘆應該是第一名了。村子裡會有一個賣糖葫蘆的扛著用玉米杆紮成的靶子,上麵插滿了紅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蘆,一邊走一邊吆喝:“糖~葫蘆~”糖字要拉長音,小孩子們一聽就會朝大人要三分錢出去買一支糖葫蘆吃。酸酸的山楂裹上因為冷卻變得脆脆甜甜的糖稀,咬一口唾液加速分泌,實在是開胃又甜嘴巴。

八十年代的水果不如後來豐富,冬天就更彆提了,除了蘋果就是蘋果,東北還能弄點凍梨凍柿子,再有就是容易儲存的山楂了,所以這個時候糖葫蘆那麼流行也就說得過去了。

一般一入冬的時候,奶奶就開始準備包粘豆包了,一般是用大黃米磨的麵,摻一點玉米麵,和好的麵要發酵,發酵好了才能開始包粘豆包。餡兒是用紅豆或者大芸豆做的豆沙,包成一個個圓滾滾的團子,還要在下麵墊一片蘇子葉,這樣上屜一蒸既不會粘在籠屜上還帶有一股蘇子葉的特殊香味。蒸熟的粘豆包蘸白糖吃最好吃,那滋味在冬日裡絕對是給味蕾談了一場甜蜜的熱戀。

不過一次絕對不會隻蒸一點點粘豆包,奶奶和媽媽會合力蒸上幾百個,蒸熟之後就拿到外麵去凍。冬日的室外就是一個天然的大冰箱,不出半日幾百個粘豆包就凍得硬邦邦的了。奶奶會把它們存放在倉房的大缸裡麵,吃的時候拿一些在鍋裡一餾,又和剛蒸好的一模一樣啦。這樣一缸豆包不說吃一冬天吧,也差不多,吃的時候配合著吃一點鹹菜,不然有的人會感覺燒心。

這樣的豆包是後世越來越少見了,取而代之是糯米麵的,雖然可能更精細,但是味道卻不如大黃米麵的。更多的大概是一種記憶的味道吧,能夠再次吃到奶奶親手包的粘豆包,二端內心的小人兒都流下了寬麵條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