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二更）
空氣幾乎凝滯, 由於【悟貓】擠進了雙臂之間，九鬼秀信做不到將自己蜷縮起來，隻能瞳孔震顫著抓緊了白色的大貓。
他張嘴極速喘氣，耳膜刺痛, 耳鳴轟然響起, 額角突突突地疼。
在他對麵被轟出去幾十米的真人卻是捂著血肉模糊的傷口, 呆愣了一下後咧開嘴巴。僅僅在一個呼吸的時間裡, 那被炸成一攤爛肉的半截身體就逐漸長回了原貌。
真人又完完整整了。
他看著那隻突然出現的貓，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激動道：“貓？！”
“果然……”真人重複低語，回憶著之前得到的消息, “你就是咒術高專新發現的那個學生。”
“‘該生擁有召喚術式，疑似可以召喚出異世界同位體，目前信息是否真實尚且存疑。’”他引用了前麵所見資料的語句, “‘當前唯一可以確認已被召喚的為——’”
“‘咒術界最強特級咒術師, 五條悟，的異世界同位體。貓，身長約為1.23米, 毛發白, 藍瞳。’”真人眼笑眉飛，垂眼看向【悟貓】, “完全能對應上，你……就是五條悟的同位體吧？”
“啊不對，也不能這麼說，應該說——”真人忽然伸出手扔出幾隻奇形怪狀的怪物, “你就是五條悟吧。”
這下不好了，先不說眼前這隻貓能做到哪一步, 光是五條悟這個名字聽起來就非常棘手啊……但是，真人還是想要在逃跑過程中試上一試，【悟貓】的一切都非常神秘，暗地裡已經引起了不知道多少關注。
扭曲到看不清原貌的怪物瞬間朝著【悟貓】和九鬼秀信的方向襲來，真人在明白來者身份時的一刹那便定下了撤退路線，打算靠聲東擊西來轉移【悟貓】的注意力。
而他，真正的目標則是九鬼秀信！
畢竟，按照常理來推測，一旦解決掉召喚師，那麼他所召喚出的存在沒有了依存來源，也會跟著一起消失。
看九鬼秀信那個樣子，說他是普通人也不為過，【悟貓】肯定會搶先下手保護九鬼秀信，真人自信自己的改造人能吸引住【悟貓】的注意力。
熟料——
改造人是扔出去了，注意力是吸引了，最後他正麵對上的卻是眯著眼睛一臉怒氣的炸貓。
而手無縛雞之力，一直強調自己隻是一個普通學生的九鬼秀信，正和幾個改造人打得有來有回。
就在真人將改造人一一放出進攻混淆視聽時，預想中【悟貓】會奮力毀掉改造人的場景並未發生，取而代之的是它壓根沒有管那幾名改造人，任由它們衝向九鬼秀信的畫麵。
猛然一驚，真人來不及細想事情的發展怎麼會變成這樣，就見【悟貓】爪中逐漸逐漸聚攏的【蒼】爆發出一陣令人膽寒的能量，或許成敗在此一舉……
他下意識將自己的雙腳改造成利爪，兩手變作鷹翅，俯身衝向了抬頭看他的【悟貓】。
【蒼】爆發出去的一瞬間，真人沿著自己被炸開碎裂的地方生長出一道道肉芽，宛如舊房上攀爬生長的爬山虎，一路蜿蜒爬到了【悟貓】的麵前，觸摸它！！
“無為轉變。”真人低低絮語。
但是他忘了，這是五條悟。
隔著一層空氣，完全沒有接觸到【悟貓】，無為轉變又怎麼能成功改造它的靈魂？
隻見白色大貓跳躍到高處，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麵前一身狼狽的咒靈，乾脆利落地下了死手。
數個【蒼】轟轟轟垂下去，連地麵都在眨眼之間變得凹凸不平，等到九鬼秀信從幾個怪物的纏繞之中掙脫出來時，麵前已經沒有了人形咒靈。
就連那幾個糾纏不休的改造人也被【悟貓】打了個半死不活扔到一邊堆著，看著那不斷蠕動著的肢體，【悟貓】的眼底略有深思。
人類？
算了，不管了！
宇宙無敵帥氣可愛貓貓俠，【悟貓】，堂堂收場！
它心情很好地甩了甩那條長尾巴，邁著優雅的貓步一步一步走到癱倒在地的九鬼秀信麵前，推了推他，“喵喵喵喵嗚——”
九鬼秀信渾身難受，卻還是直起身體讚歎：“悟真得好厲害！”
【悟貓】一下子挺起小胸膛，美滋滋地被九鬼秀信誇獎著，犁了地除了草，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但是，獎品呢？
它不耐煩地拍了拍九鬼秀信的手，見他實在是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麼，挎著一張小貓批臉不高興地走到掉落在地的手機麵前。
手機屏幕還停留在遊戲界麵，但已經回退到了【家】的外麵。
兩隻小動物那一黑一花的臉擠在屏幕上方，咕嚕嚕往外瞧著盯著，翹首以待外界戰局的最後結局。
【悟貓】踩在屏幕上，揚眉瞬目，“喵喵喵！”
遊戲畫麵裡的黑色狐狸退後，擺了擺尾巴坐下，不再是那副把整雙狐狸眼瞪得大大的使勁往外看的期盼樣。
皮毛花花的果子狸更是在發現戰局接近尾聲後就喪著一臉興致缺缺的表情。
真是，一個兩個通通把【悟貓】惹毛了！它“切”了一聲，像是小貓咪在打噴嚏時的聲音，掉頭就走，不和它們一起分享戰後的喜悅之情了。
不過……它古靈精怪地轉了轉眼睛，噗噗壞笑，在九鬼秀信一臉莫名其妙的神色下走到河岸邊，“啪嘰！”
踩住了一隻狀似跳上來後擱淺的魚。
【悟貓】嫌棄地看了一眼腳下長相極醜的魚，藍色的身體，爆大的死白眼珠，惡心。
它隔著無下限把這條裝死的魚一路用兩隻小短腿往前踢，就當是在踢球。把魚濕漉漉的身體裹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灰塵與褐色土壤，間或有著沙礫石子在那條魚身上劃出血口，露出晶瑩的魚肉。
九鬼秀信的喉結上下滑動一番，注視著它堪稱殘忍殘暴的虐待行為，疑惑又微妙地問：“悟，難道你想……吃魚了？”
【悟貓】立馬膨脹，好像玉米粒扔進爆米花機裡，一瞬間膨脹成一朵白色爆米花，氣衝衝又惡心地吐出粉色的貓舌頭尖尖，“嘔——”
它真情實感地嘔吐出聲。
“對不起，我說錯話啦！”發現它的強烈抵觸，九鬼秀信兩掌合十，“悟才沒有想吃這條魚！”
【悟貓】這才滿意地又踹了踹撞死的魚，踩著九鬼秀信的手機退出遊戲界麵不看那兩張讓人火大的臉，儘量用貓爪爪點開了通訊界麵。
然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九鬼秀信，再指了指那條還在裝死的爆眼魚。
九鬼秀信先是看著備注了【五條先生】的通訊界麵，而後恍然大悟：“好的，我這就給五條先生打電話，讓他來回收這條魚！”
雖然不知道這條死魚是什麼情況，但他依稀能從魚身上感受到不好的氣息，不管怎麼樣，聽【悟貓】的就對了。
五條悟接通視頻電話，“摩西摩西？找超級可愛大帥哥五條悟老師有什麼事嗎？”
九鬼秀信將手機攝像頭對準了地麵上那隻慘遭蹂躪的死魚，還有一邊堆著的不成形態的怪物們，“五條先生，請問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悟的意思是該給你打電話通知你。”
鏡頭裡，【悟貓】在死魚身上“啪啪啪”地拍打著，將那條死魚打得一陣作響，甚至在五條悟看過去時還一臉凶相畢露地跳到了它身上！
眼看著魚快被踩到稀巴爛，爆眼的魚終於不再裝死，硬生生在平地上挪動了起來。
【悟貓】這才慢慢悠悠走到鏡頭前，指了指那條死魚，陰惻惻地“喵”了一聲。
看吧！拿籠子來！要之前關我的那種籠子！
一眼看懂它的意思，五條悟嘴角噙著笑意挑了挑眉。
掛斷通訊後的五條悟很快就趕了過來，九鬼秀信下意識看了看手機，僅僅隻用了五分鐘時間。
九鬼秀信驚奇之餘，發現充當司機的伊地知潔高先生緊張到滿頭大汗，瞬間就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下子就懂得了這位輔助監督身為社畜的悲哀。
今天也依舊被五條先生催促著加足馬力的伊地知潔高擦了擦臉上的虛汗，眼見自己緊趕慢趕終於在五分鐘內從鬨市開往郊區，他不由得像是如釋重負，狂跳的心逐漸平靜。
沒注意到自己學弟的緊張，趕來的五條悟倒是沒有嫌惡心，直接蹲下看著那條被磋磨到魚眼上翻的醜魚，抓了根木棍戳了戳。
“這個，咒靈啊！”他手肘壓在膝蓋上，聽完九鬼秀信的解釋後沉思細想，“消息居然這麼快就泄露了嗎？”
“不過，小悟居然沒有真的殺掉這個咒靈誒，想吃魚了嗎？”五條悟說，“我覺得芋泥做的魚更好吃！這種還是算了吧，肯定是臭的。”
【悟貓】見他質疑自己的品味，氣不忿兒地朝他齜了齜牙，嫩生生的小尖牙張開的一瞬間被五條悟伸出食指戳進了貓嘴，它頓時睜大眼睛呆愣，卡機了。
等到反應過來後要下嘴咬的時候，一臉雲淡風輕無事發生的五條悟已經搶先抽出了手，還一邊給自己扇著風，一邊嘴裡叫喚著：“哎呀呀，今天太陽可真是曬人啊……”
【悟貓】瞪了他一眼，把伊地知潔高拿出來的籠子吸引過來，離五條悟一米遠，推到他麵前，拍了拍地麵。
“喵喵喵喵！”
“嗨嗨！小悟大人，這就聽您的把恐怖的反社會魚收押起來！”
五條悟拎起手裡這條這下真的處於半死不活的魚丟進貼滿了封印的籠子裡，不像【悟貓】那麼抵觸，但指縫間依稀也能看見微薄的隔層。
在他們開著玩笑打打鬨鬨的時候，伊地知潔高已經非常有效率地將那幾個還在蠕動哀嚎的怪物收起來了。
九鬼秀信默然無語，果然不管是哪一個五條悟，性格都差不多開朗啊。
知道事情真的結束了，他看向沒有息屏的手機，重新點開《寵物回戰》，向著裡麵聽到動靜前來查看的兩隻小動物揮了揮手，笑道：“已經沒事了，傑和硝子不要擔心我們這邊了。”
五條悟湊上來，“在哪裡在哪裡，讓我看看我看看！”
九鬼秀信隻好把屏幕朝向了五條悟那一邊，聽到五條悟兩眼放光，朝著兩隻小動物打招呼：“好久不見啦，小傑和小硝子~有沒有想念你們的大帥哥五條和小可愛五條啊？”
【硝子狸】瞥了他一眼，慢吞吞翻了個身，拿屁股對準他。
【傑狐】倒是搖了搖尾巴，眯著眼睛和他打了個招呼，完全看不出之前那麼衝動的個性。
【悟貓】擠過來，開始喵喵叫著和遊戲裡麵的兩隻小動物聊天，就連和五條悟一起上了車後，也跟個人似的坐在後座上，兩條腿岔開，兩隻爪子捧著手機，嘰裡咕嚕：“喵喵嗚嗚喵嗚——”
時不時還點點頭，聊到開心的地方時還細聲細氣地咕咕直笑，看得九鬼秀信不自覺就彎起了嘴角。
五條悟撐著一邊臉靠在後座車窗上，盯著【悟貓】的頭頂，看它沒心沒肺的樣子，忽然就沒頭沒尾地來一句，“聽不懂它在說什麼，這樣沒關係嗎？”
【悟貓】的聲音陡然一頓，豎起一隻飛機耳朝向五條悟。
九鬼秀信撓了撓下巴，“有時候溝通起來確實很困難。”
聽到這句話，【悟貓】的另一隻耳朵又敏銳地豎起來側向了九鬼秀信。
九鬼秀信歎了口氣：“在我們的世界這邊壓根就不懂悟在說什麼啊，這樣下去要怎麼交流呢，要是像今天那樣有什麼危機但是我們卻解決不了……”
【悟貓】一下子扔掉發燙的手機，從後座中間翻起身跳到了九鬼秀信肚子上，盯著他瞬間發青的臉，湊近。
“這麼說也是呢。”五條悟突然說，“說起來其實有些時候我也不懂它在說什麼，總覺得是一些吐槽我的壞話，說不定秀信也被吐槽了呢。”
這個從頭到尾全程能理解【悟貓】的意思的人，居然厚顏無恥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涉世未深的【悟貓】如遭雷劈，隨即而來的就是震怒，這次它沒有在九鬼秀信肚子上反複跳躍，而是腳下一蹬，撲到了五條悟臉上，被五條悟兩手撐住下肢架在半空中。
“喵喵喵喵喵喵喵！！！”
你乾什麼！！
看它那麼沉浸在聊天中，故意逗弄它的無良成年人哈哈大笑，“沒有沒有，小悟那麼可愛那麼善良，怎麼可能會背地裡說彆人的壞話！”
真心實意在為了語言不通苦惱著的九鬼秀信，“啊……”
“說起來，”他忽然想到，“動物高專裡的三人組是悟、硝子還有傑呢，五條先生和家入小姐也和現實裡一一對應，傑卻是一直都沒有見過呢。”
“那麼傑……呢？”九鬼秀信突然有些好奇，就連【悟貓】也停下了掙紮的動作，睜著兩顆葡萄大的眼睛看著五條悟。
五條悟忽然沉默。
九鬼秀信轉頭，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不免忐忑道：“五條先生……？”
仰頭長歎一口氣，五條悟一臉鄭重其事地說，“夜蛾一定和你說過吧，與咒術師對應的詛咒師。”
九鬼秀信呆呆點頭，不明白話題為什麼會轉移到這裡。
“啪”地拍了一下手，五條悟一本正經地壓低聲音：“而你說的那個家夥，已經成了見不得光的詛咒師。所以，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麵啦。”
伊地知潔高沉默不語地開著車，聽著五條悟在後座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握著方向盤的手滲出些許黏膩。
他不吭聲，隻是一言不發地開著車，時不時從後視鏡裡看一看後座的情況。在發現沒有任何異樣後，伊地知這才緩緩放鬆繃緊的後背，靠在了椅背上。
全然不懂他的忐忑不安，【悟貓】的兩顆寶石藍霎時間發出布靈布靈的可愛光線，哇——傑那家夥的人類同位體聽起來居然這麼拉風——
沒有人類三觀，隻知道弱肉強食的【悟貓】撓了撓耳朵，不明白為什麼詛咒師就不能見麵了。
它又想到硝子，硝子的人類同位體看起來冷冷淡淡的，像個加班到午夜的打工仔，噗噗，真可憐。
這麼一想，混的最好的居然是自己！
【悟貓】霎時間心裡甜絲絲的，朝遊戲畫麵裡探頭探腦的兩隻小動物飛了個驕傲的小眼神。【硝子狸】翻了個白眼，發出“吱吱吱”的聲音，一隻爪子在耳邊招了招，一臉迷茫，顯然是在嘲諷沒人能聽懂【悟貓】說話的事情。
【悟貓】又萎靡成了一朵小白蒲公英，焉噠噠的。
嘴角彎起，但眼罩下的上下眼皮卻稍稍合攏，五條悟在哄了哄一無所知的小動物們後，將真實的情況隱瞞了下來。
他看了看【傑狐】不服氣的小表情，指著這幾隻小動物笑道：“秀信還是想想怎麼哄小悟吧，它看起來好像真的生氣了哦？”
可是五條先生才是惹怒它的元凶啊？
九鬼秀信顯然沒反應過來，滿臉迷茫地思考了很久，再從繁亂的思緒裡抽出神後，他已經回到家躺在床上。
他眼神茫然地看著隻用雪白貓屁股對準自己的氣呼呼大貓貓，喚道：“悟？悟……悟……彆生氣了，明天帶你去吃新出的冰淇淋？”
“嗯……冰淇淋不行，聖代呢？啊不對，這兩個好像沒有差彆……”
“那香草味的巧克力呢？”
不論他怎麼討好，氣呼呼的【悟貓】都沒理他。而是自己團成了一團，絞儘腦汁思考著語言不通怎麼辦，它可不是隻知道等著問題追上來的懶惰小貓咪。
這可愁到了九鬼秀信，他把【悟貓】晚上要吃的要玩的要看的全部準備好，然後拍拍它的腦袋，哄了半天，把自己哄睡著了。
【悟貓】真的無語了。
或許是因為強大的執念與糾結，第二天一早醒來，回複了吉野順平關於貓的擔憂後，《寵物回戰》這個遊戲——
更新了。
《寵物回戰》遊戲中一如既往彈出需要更新的提示，九鬼秀信熟練點擊確認。
【遊戲正在進行更新，獲取補丁179M，正在下載中】。
【下載成功】
【正在解析】
【正在解壓】
【為您添加一些橋梁……添加一些優裕……添加一些未儘之言的…… 】
【加入了歡欣……加入了平和……獲得了生機……獲得了延續……吸取負麵情緒……】
【充盈了咒力】
【抽取了咒力】
【歡迎您再次登入《寵物回戰》】
遊戲畫麵並未有半點不同，九鬼秀信疑惑地挨個點擊，連等級為1的信息都戳了戳。
沒多出任何東西，那麼這次更新的是什麼？
他正要詢問趴在一邊愛答不理的【悟貓】，眼睛卻出乎意料地瞥到了金光閃閃的【商城】圖標。驚奇地睜大眼睛，九鬼秀信反複回憶之前圖標是否有如此絢麗，得到否定的答案後期待至極地點了進去……
這次，會更新出什麼呢？
他咽了咽口水，掠過常駐的商品，滾動到了限時21小時上架的地方。在那一瞬間，九鬼秀信喜笑盈腮，向來死氣沉沉的死魚眼發出光——
【超高校級的飼養委員套餐·正向】
詳細的物品信息如下：
【來自田中眼蛇夢同學地推出，強烈推薦！能夠獲得與寵物對話的才能！和你的動物夥伴交流有煩惱？想實現無差彆交流？試試購買吧！】
【寵物幣】價格：1000。
而九鬼秀信看了看自己這些日子累計起來的【寵物幣】餘額——
126。
沉默震耳欲聾。
這個遊戲可以找人借錢嗎！！！
第22章
眼神宛如犯困的紅耳龜, 毫無高光，晦暗深邃，九鬼秀信渾身冒著黑氣，轉頭將聲音放得很低很低：“呐, 悟, 這個遊戲它……支持剁手賣腎嗎？”
氣鼓鼓還沒打算理他的【悟貓】猛地立起一對飛機耳, 瞪圓了貓瞳, “喵？”
“這個啊……”九鬼秀信氣若遊絲地看著遊戲屏幕，費力指著上麵的數字, 一字一句停頓，仿佛一隻乾屍在說話, “1、0、0、0啊……”
【悟貓】歪著腦袋把頭貼到屏幕上，在看清後瞬間瞳孔驟縮，“咻”地轉頭死死盯著九鬼秀信。那豎著的瞳仁越來越窄, 最後尖銳至極, 活像是葷素不忌的野獸，把九鬼秀信嚇得一懵，“怎、怎麼了？”
“啪嗒——”
【悟貓】眯著眼睛把手機推到九鬼秀信麵前, 尾巴一甩, 蓋在屏幕上，抬下巴, “喵喵喵喵嗚！”
要！這！個！
頭一次，九鬼秀信那麼迅速地讀懂了它的意思，本來的提心吊膽轉瞬又像是被針戳爆的氣球，一溜煙就癟了：“可是, 那是……一千！”
他豎起一根食指，比劃著, 旋即無力又喪氣地放下手，“這遊戲把我抽乾淨了能有一千嗎？”
該不會被抽成乾屍吧。
對麵，【悟貓】慢吞吞舔了舔爪子，心中泰然，毫不在意，想來聰明至極的貓大人早就知道了解決辦法。
它跳到九鬼秀信的肩膀上，把人坐得肩膀傾斜手忙腳亂。
九鬼秀信感受到肩膀上的重力，下意識扶住它的身體，“？”
這點錢，小事情。
【悟貓】挺起了胸膛，學著之前看的電視劇上麵表現出來的樣子，一貓爪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就差沒說“交給我so easy！”了。
《寵物回戰》這個遊戲是按照綁定的遊戲賬號來決定誰是咒力的提供者的，不過九鬼秀信算是默認直接綁定，不允許解綁的玩家，畢竟他才是遊戲的擁有者。
【悟貓】將手機的界麵調到了充值界麵，操作太過於複雜，爪子不能敏銳調控時它還轉頭看了看九鬼秀信，示意便宜飼主倒是動動手，彆乾看著啊。
最後它把手機平放在了桌子上，小腦袋往前一推，“喵。”
“充值？可是五條先生不是說過充值其實抽取的是我身體裡的咒力嗎？還可以充嗎？”九鬼秀信回憶起他第一次氪金後那股萎靡不振，渾像是幾天幾夜沒睡過覺的疲憊狀態，當時氪金付款的金額好像遠遠低於1000。
假如真充了1000【寵物幣】，那九鬼秀信不得當場再被送進搶救室？！
那可真就成為一具乾屍了，被遊戲榨乾了渾身水分，榨出來的水分成了被社畜擠出來的血汗錢。
再聯係到之前九鬼滿枝滿眼通紅的場麵，九鬼秀信連忙搖頭，“不行，媽媽和老爸會擔心的。”
【悟貓】被他搞得有些抓狂，恨不能把他的頭掰開看看究竟在想什麼，“喵”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然後挺挺胸。
九鬼秀信沉默，試探性發問，“讓你來充值？”
看來還是挺聰明的。
【悟貓】點點頭，隨後聽到九鬼秀信納悶地說：“你也沒有充值賬戶啊，悟，連信用卡什麼的也沒有吧。”
不用【悟貓】再提醒，九鬼秀信腦子一轉明白了它在想什麼。當初九鬼秀信氪金時是通過了自己綁定的PayPal賬戶充值，咒力沿著線路過了一轉被遊戲抽取，那麼現在再次氪金時隻需要讓某個咒力充足的人……
九鬼秀信看了眼麵前翻白眼的貓，默默想，對了，還有一隻貓。讓人或貓拿著手機通過他們的賬戶往綁定了九鬼秀信本人的遊戲裡充值就行。
聽到他的吐槽，【悟貓】先是如遭雷劈，而後夷然不屑，“啪啪啪”拍了拍桌子。
它在手機上不知道點了什麼，很快“叮叮當當”的鈴聲接連不斷地響起，隨後又將屏幕切換到了遊戲界麵——
由於【悟貓】本貓爪爪不好操作，有的地方是九鬼秀信默默幫忙的。
隻見【悟貓】尾巴在桌麵一拍，身體力行地朝著手機屏幕裡懟，就好像大早上闖進誰的宿舍把人嚇醒那樣，成功“喵喵喵喵嗚嗚嗚”地將裡麵還躺在門口呼呼大睡的【傑狐】和【硝子狸】吵了起來。
兩隻精神頹廢的小動物打了個哈欠，【硝子狸】將爪子放到嘴邊，有精無力地：“吱吱吱？”
【悟貓】臉擠在屏幕上，立刻嘰裡咕嚕叫了一通，說完還容光煥發一臉興奮，就連【傑狐】和【硝子狸】也互相對視一眼，嘴角浮起一絲類人的詭異微笑。
就按悟說的辦吧。
於是，兩隻小動物大搖大擺通過五條悟那邊的遊戲門，再次闖進了五條悟的【家】中，乾壞事。
等到五條悟坐車時隨手將遊戲打開研究，就發現了上麵多出來的東西。
“這個，”五條悟看著【家】中從登記處扯下來，莫名其妙釘在承重柱上的白色紙頁，湊近，失落道，“不是挑戰書啊。”
“不過……這上麵的究竟是什麼意思？想要找五條老師借錢？想要五條老師請吃飯？”五條悟摩挲著下巴，喃喃自語，“不是小悟的話，有點難懂啊。”
紙條上用黑色的筆畫著奇怪的抽象畫，畫上有個醜不拉幾的火柴人，手上插著幾個方塊，太抽象了，看不懂。
但五條悟知道是誰在乾壞事，他乾脆地撥通了九鬼秀信的通訊，問：“秀信，你最近有什麼地方需要強大無敵且善解人意的五條老師幫忙嗎？”
拿著手機剛接通電話的九鬼秀信猛地一回頭，指著手機一臉驚訝，“你說的辦法就是這個嗎？”
誰叫你肯定不好意思求助五條悟。
那就由世界第一無敵可愛又善解人意的貓貓來吧！
畢竟除了五條悟，九鬼秀信認識的人裡誰還能這麼厲害！
【悟貓】驕傲地走過來，朝著電話打招呼：“喵喵喵。”
“嗨嗨，你也好啊，小悟。”五條悟說，戲謔道，“有什麼困難都可以和老師說哦，是缺錢嗎？這種東西怎麼樣都無所謂，不過秀信家裡不缺錢吧？”
“最近兩天也沒有其他的風吹草動，那麼一定是遊戲方麵的事了。”
“是，是的，五條先生沒有說錯。”九鬼秀信聽的一怔一怔的，“是充值的事情。”
“充值？”五條悟猜到，瞬間明白了什麼，“原來是這樣啊，是咒力不夠了吧。”
“我好幾張卡一會兒就劃到你那邊，都是給小悟的零用錢。卡綁定的是我的私人賬戶，隨便它怎麼用。”
九鬼秀信：“誒？”
“不過，你那件事還是需要我的幫忙才行，小悟不能替你充值。”
話音未落，駕駛座上慌慌張張的輔助監督就提醒他已經到點。五條悟便掛斷了電話，打開車門下車，在空曠的地麵簡單活躍了幾下受委屈的長手長腳。
然後跟個炮彈一般朝前一股腦衝了過去。
人未至聲已到。
祓除。
解決。
結束。
剩下的就是九鬼秀信那邊了。
五條悟和他見麵，知道九鬼秀信最關心的是【悟貓】的事情，便在剛見麵時便點名扼要：“它的咒力雖然是它自己的，但它是被你召喚出來的，相當於通過你的咒力作為媒介出現於我們的世界……繞了一圈，最後抽乾的還是你。”
“所以，你是看見什麼好東西了嗎？”他笑眯眯地喝了口果汁，“這麼慌著想氪金，該不會是【商城】裡的限時24小時物品吧？”
嘶，恐怖如斯。九鬼秀信隻覺得他在眨眼之間一個來回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分清，咽了咽口水，莫名感覺到了一絲恐怖。
但在看向五條悟高大的身影時，取而代之的又是一種安心的情緒，他猶豫著開口：“裡麵新上架了一個套餐，上麵的介紹寫著購買後能獲得與寵物對話的才能。”
“誒，真的假的？”剛剛還一本正經的五條悟忽然直起了靠在沙發上的上半身，驚奇道，“真的有這種能力嗎？”
九鬼秀信把遊戲打開給他看。
【商城】上的限時24小時上架欄裡正在倒計時，五條悟隻看了一眼就決定幫他氪金了。
“畢竟小悟也想讓我幫你嘛。”他忽然語氣悲傷，“天天忙得團團轉的五條大人就像是一個家庭裡的媽媽，含辛茹苦，如牛負重。”
此時真正“如牛負重”的伊地知潔高先生正在為五條悟的報告辛苦奮戰，就在他們的後桌，聽到這句話隻能勉強一笑。
是的，五條悟和九鬼秀信約在了咖啡廳見麵。【悟貓】正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啃著薄餅，五條悟手裡端著櫻花小鐵，右手邊是一盤粉櫻荔荔大福。
他飛快吃了一個後才接過了九鬼秀信的手機，發現九鬼秀信的手機裡隻有PayPal賬戶，眼睛眨也不眨地在後台將自己的其中一張卡綁定進去，又跳回了《寵物回戰》，在充值界麵充值，跳轉到了五條悟的餘額界麵。
“叮——”
【充值——轉化——吸取——】
【充值成功，您的充值已到賬】
【當前寵物幣x1126】
如此精準的計算方式，不多不少正好1000，九鬼秀信看著上麵的那串數字，忍不住試想了一下如果是自己能不能夠把咒力的收放做到如此自如。
話說回來，他現在甚至還沒在清醒狀態下正式調動過自身的咒力，更彆說操控收放了，完全就是純粹的門外漢。
感謝的場麵話不用多說，但也不能不說，九鬼秀信向一直以來幫助自己的五條先生道謝，隨後問道：“關於之前的賠償款，請務必將這次的報酬也加進去。即使五條先生並不缺錢，也不能讓你……”
說到最後九鬼秀信甚至有些尷尬地紅了耳根，五條悟確實一直都在主動替他掃尾。
五條悟喝了口加了十塊方糖的櫻花小鐵，“可是這樣的話，你就欠下了更大一筆私債哦。”
“有多大呢？”九鬼秀信不知道行情，向咒術界的五條悟前輩不恥下問。
“我想想，五條悟的咒力值多少錢……算了，就當一億好了。”
一直以來被九鬼秀信認定是成熟穩重的“熱心腸大好人”麵不改色地坑著他，“這樣算下來，秀信明明隻是一個普通高中生，卻已經欠下了一屁股債呢。”
九鬼秀信沉思，半晌，垂頭喪氣。他是不可能把這件事告訴九鬼真和九鬼滿枝的，於是隻能依靠自己來渡過難關。
想到五條悟之前向他提議的“為咒術高專打工還債”，九鬼秀信趁他現在有空，忙問道：“那麼，按照五條先生你之前所說的打工還債，需要工作多久才能還清？”
輕微細小的摩擦聲陡然響起，餐布也跟著挪動，吸引了九鬼秀信的注意力。
他偏頭一看，隻見【悟貓】用爪子捂住自己的貓嘴巴，似乎是在笑。它見九鬼秀信看過來，還不滿地叫了一聲。
“喵！”
九鬼秀信此刻還沒有購買【超高校級的飼養委員套餐·正向】，自然也聽不懂【悟貓】在說什麼，隻知道【悟貓】忽然嘲笑地看了自己一眼。
九鬼秀信：“？”
不太明白兩個五條悟。
恰巧這時，五條悟也突然噗了一聲，嘴角的笑意怎麼也止不住，更是哈哈大笑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這個年限說不準，估計是四年或者五年吧。”
“畢竟現在這個年代，勞動力很不值錢的哦。”他順手取下眼罩擦著溢出來的淚水，隨口道。
“不過你要是真想靠給咒術高專打工來還債的話……也就隻有一種辦法了。”五條悟語氣堅定，“就是那個！”
“那個？”
“那個！”
“所以那個是什麼？”九鬼秀信呆呆傻傻的，完全沒看懂五條悟就是在故意耍寶逗他，有些心神不安。
“入學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五條悟朝身後的伊地知潔高伸出手，在把人莫名其妙嚇了一跳時說：“伊地知，入學申請表呢？”
伊地知潔高訥訥，“入、入學申請表？”
“哦。”五條悟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沒吩咐過這件事。他撇了撇嘴，語氣拉長，像個不滿的孩子，“下次記得帶一份在身上——”
伊地知潔高一震：“是……是！”
九鬼秀信連忙打斷：“入學高專？不不不，五條先生……”
他語氣堅定：“我不會入學咒術高專，我在學校這段時間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五條悟幽幽看了他一眼，“那麼秀信你是想欠債不還了？”
“當然不是！請問還有其他方法可以抵債嗎？我聽飯團子提起過咒術高專是要——出任務的？”九鬼秀信不確定地說，依稀記得後麵得知狗卷棘就是飯團子時自己那副震驚的表情逗樂了在場所有人，搞得他現在有點不確信狗卷棘告訴他的內容是不是在耍他了。
“你的意思是你想接任務，但不願意入學咒高？”五條悟沉吟，拍了拍手掌，“也可以，我來當你的負責人吧。”
他指著哼哧哼哧吃個不停的【悟貓】，“這是你的秘密武器。”
又指了指自己，滿意點頭，“這也是你的秘密武器。”
“你就靠做夢夢遊去接任務吧，我會讓人負責登記的。”
就這樣，九鬼秀信未來一段日子的水深火熱就被五條悟拍板決定了。
直到他摟著吃撐了的【悟貓】回家，也沒想通為什麼結局會變成這樣。
等到夜色已黑，九鬼秀信和【悟貓】一起盤腿坐在床上，迫不及待地看向屏幕上方閃閃發亮的套餐，說：“開始吧？”
【悟貓】緊緊看著發著光的屏幕，白色圓點眉毛皺在一起，像兩顆緊貼在一起的圓鼓鼓的白色珍珠，下意識細聲細氣回應道：“喵喵。”
下一秒，九鬼秀信當即立馬購買了【超高校級的飼養委員套餐·正向】！
【已購買】
遊戲的係統提示一閃而過，隨即消失，宛如過眼雲煙。
九鬼秀信睜大眼睛，什麼異常也沒有，他忍不住架著悟貓把它抱在懷裡，“悟，你說話試試？”
“你想要老子說什麼？”【悟貓】張口就來，也是有點躍躍欲試。
“那就來個你想吃的菜譜？”
“提拉米蘇、拿破侖蛋糕、芒果班戟、蕨餅和草餅！”大貓貓握緊了貓爪。
“我能聽懂了！”
青金色的死魚眼在一瞬間有了神采，九鬼秀信把它架起來用額頭抵著它的額頭使勁亂蹭，把【悟貓】的喵叫都擠弄得磕磕巴巴，害得貓趕緊伸出軟趴趴的肉墊抵在他頭上。
“停！停！停！你快把老子弄暈了！”
“我能聽懂了！”九鬼秀信小聲說，降低音量，生怕吵到了樓下的父母。
【悟貓】冷哼了一聲，粉色的小鼻子皺了皺，甩著尾巴用屁股對著他，“喵喵喵喵喵——知道了——”
“所以悟真的沒有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嗎？”九鬼秀信垂著眼睛委委屈屈地問。
“那當然了，老子才不是那種人！”【悟貓】可可愛愛地炸成一團毛線絨，生氣地跳到九鬼秀信懷裡，看他頓時麵色鐵青的模樣哼哧笑起來。
一人一貓打打鬨鬨了幾個鐘頭，這才意猶未儘地停了下來。
九鬼秀信躺在床上，看著坐在地毯上胡亂按著遙控器的白色大貓貓，“能聽懂悟說話，真好啊。不過悟的貓貓叫也很可愛，這種感覺就好像一邊聽可愛貓貓撒嬌，一邊和貓又這種貓貓妖怪交流，很奇妙。”
【悟貓】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貓屁股，隨即哼哼直笑，得意洋洋，“那是當然的！”
就在它這句話之後，九鬼秀信頓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原來悟真的都在用老子當自稱誒。”
【悟貓】翹起一隻小貓腿，試圖學著電視機裡那男人的模樣坐成二郎腿，聞言，“那又怎麼樣，像我這種小貓咪，說老子隻會更加可愛！”
九鬼秀信立馬舉雙手表示讚同。
【悟貓】翹著下巴和尾巴，這才放過了他。
說起來九鬼秀信今天還沒有接取【日常任務】，想到五條悟所說的兩億賠償款，他渾身喪氣地打開遊戲。
【任務介紹：
奇怪的東西來到了寵物們的地盤上，必須馬上解決。請選擇一名可愛又強大的寵物一起與您戰鬥，守衛這片區域的安全吧！
現在我們需要您為它整理行裝，讓它保持良好的心情與戰意，勇往直前！
獎勵：任務成功後隨機發放一定數量的寵物幣】
任務的描述又變了，抱著“說不定這些文字描述其實很有用”的心態，九鬼秀信在點開【背包】工具欄準備物品的時候突然發現——
可供選擇的寵物夥伴並不是隻有【悟貓】了。
【背包】中有每個動物的立繪，此時立繪已經解鎖了三位，分彆是【悟貓】、【硝子狸】、【傑狐】。點擊它們的立繪會出現該動物背包的四個儲物方格，和之前的功能沒有差彆。
他頓了頓，還是決定等後麵問問【悟貓】了再說，今天還是先準備【悟貓】之前已經挑好了的菜譜。
【您的寵物夥伴已出發，預計時長5h】
【悟貓】不就在麵前嗎，怎麼都已經出發了？他迷迷糊糊想著，大腦在接取任務後便一片亂麻，在看到這個係統提示時更是打了個哈欠，完全顧及不到周圍的情況，掙紮著埋進了枕頭。
這次他的神智要更加清晰了——
海邊波浪此起彼伏的湧動，海鷗與不知名白鳥間或的鳴叫，溫柔又和煦的風漸漸迎麵而來……溫馨又舒服，就好像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九鬼秀信眨了眨眼睛，看著頭頂白茫茫的天空。陽光熾烈，他卻感受不到過度的炎熱，隻覺得暖洋洋的特彆舒適。
他記得他之前還在睡覺，為什麼會突然來到海邊呢？
九鬼秀信皺了皺眉，扶著額頭，有些困難地回憶著。眼前瞬間出現了一塊一塊色彩斑斕扭曲的畫麵，伴隨著突突突直跳的青筋，九鬼秀信咬著牙隱忍，等到呼吸暢通隻覺得渾身橫衝直撞的力量都有了發泄點後才條件反射低聲喚道：“悟？”
漂漂亮亮的爆米花立刻出現在了他身旁，一張小嘴叭叭，“你終於知道主動召喚老子了，還以為你這次又要在海裡夢遊。”
九鬼秀信茫然。
見他什麼也沒聽懂，【悟貓】跳到他身上，正要說話，就看見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腦門上帶著縫合線的男人。
這個奇怪的男人穿著一身袈裟，正從一扇門內進來，滿臉笑容轉瞬不見：“你說什麼？你感應到有人進了你的領域？”
哇哦。
【悟貓】下意識用貓爪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將自己躲進了九鬼秀信的背後。
可以玩躲貓貓嗎？
第23章
紅色的巨大章魚在海浪中起起伏伏, 它麵前長著幾根觸須，觸須上像是有毒章魚那般帶著黑環，從海裡冒出來回答袈裟男人的問題。
“噗——”它嘴中吐出一口海水，“有人……有人進來了……”
袈裟男人兩手抄進袖口中, 沉吟：“這裡是你的生的領域內部, 怎麼會有人能夠闖進來？”
從他身後走出一個頭像火山的獨眼與高大的花枝怪物, 聞言暴躁地說：“怎麼回事？怎麼會有人偷溜進這裡還不被陀艮發現！真人已經失蹤了, 夏油，該不會是有人發現了你的據點吧！”
“@$#)$)/$)_#))$#@ ——”
高大的花枝怪物沒有雙眼, 眼部的位置生長著樹枝藤條般的東西，身上遍布花紋。從它嘴裡發出的音節混亂不堪, 九鬼秀信一陣耳鳴，忍不住蹙了蹙眉頭，把自己往更深的地方隱藏。
赤裸的腳踩進了冰涼的海浪中。
【悟貓】躲在九鬼秀信身後, 兩隻爪子勾住他的睡衣, 悄悄往外探出貓貓頭：“！”
大章魚！甜甜的章魚壽司！
它兩條後腿在九鬼秀信身後騰空，頓時瘋狂撲騰起來。
被稱為陀艮的巨大章魚立刻向這邊轉過了身體，兩隻炯炯有神的巨大燈泡眼瞪圓, “！”
“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 領域內的一切變化都逃不過陀艮的感知，我們隻需要靜靜等待——”袈裟男忽然停下慢條斯理的安撫, 看向陀艮，“你怎麼了？發現入侵者了嗎？”
陀艮說話時喜歡先發出“噗”的聲音，它還隻是個咒胎，說話時軟趴趴的, “貓……貓！”
“貓？”“夏油傑”低聲重複，“去看看。”
這四個身影中隻有被稱作夏油的家夥長著一張人樣, 其他幾個怎麼看都不像是人，八成就是咒靈。
儘管九鬼秀信對曾經遇到過的咒靈形象印象並不深刻，但他隻需要一眼，就能看出之前接觸過的遠比不上這幾個咒靈。除了那天同樣帶給他強烈警鐘的真人。
等等，剛剛那個火山頭的嘴裡，有提到真人吧？它們是同伴嗎？
九鬼秀信眨眨眼，在看見幾名咒靈朝這邊走來時，強烈的危機感襲上心頭，破天荒讓他第一次那麼快從夢遊狀態清醒過來。
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到【悟貓】四隻貓腿在身後使勁撲騰，“喵嗚喵嗚”叫個不停，害得九鬼秀信身形不穩，在衝上來的海浪中踉踉蹌蹌差點摔倒。
“悟？”
九鬼秀信陷進了海浪裡，問，“怎麼了？”
還躲什麼躲，應該是他們才對！【悟貓】一雙藍晶晶的貓瞳豎立，明朗亮麗，隻差兩隻眼裡冒出期待的棱星了！
從他背後一路爬的飛快，【悟貓】來到九鬼秀信懷裡，再從他懷裡一路往下跳，堂堂正正落到了沙灘上！
也就是“夏油傑”與三名咒靈的正中間，仿若橫空出世的攔路虎，踩著明顯的貓步向前邁進。貓是天生的獵手，太過顯眼的貓步顯然是攻擊的前奏，【悟貓】降低身體高度，交疊著前足與後足緩慢前進，漂漂亮亮的大尾巴搖擺著，“是章魚！老子要吃章魚壽司！”
由於它太過明目張膽的行為，火山頭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隻大白貓的身後還有個人，氣得直冒火星：“怎麼會有隻貓在這裡！夏油傑，你不是說的住處不會有任何無關的東西嗎！”
陀艮的領域總不可能在開展後悄無聲息地闖進一隻貓吧，那就隻可能是展開領域的地方本來就有一隻貓，而這個地方是“夏油傑”選定的住所，於是漏瑚便怪在了“夏油傑”的身上。
“夏油傑”神情平穩，抄在袖口裡的手甚至沒有拿出來，波瀾不驚地說：“不隻有這隻貓，還有它後麵那個穿著睡衣的人。”
“至於他們是怎麼闖進來的，”他嘴角微微上揚，一雙細長的狐狸眼裡滿是晦澀，“這種事情還是留到之後再細想吧。當務之急，是試探他們的底細，問清楚他們的來曆與深淺。”
“花禦，你要上嗎？”穿著袈裟僧袍的黑發男人口吻溫和，被高大的咒靈沉默拒絕。
“讓老夫來試試那個人！”火山頭氣勢洶洶地繞過了花禦，一隻獨眼帶著陰狠的笑意直勾勾地盯著趕過來的九鬼秀信，低聲道，“敢獨自闖入龍潭虎穴，就讓我來看看你有什麼樣的能耐吧。”
“漏瑚……”碩大的章魚緩緩移動過來，陀艮叫著它的名字，還沒說完話就見漏瑚腦袋噴著火衝了出去！
它飛快地衝到了九鬼秀信麵前，身形過快甚至半跳躍至空中，兩手並攏就見熾熱的火焰與岩漿一齊爆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爆向了手無寸鐵的九鬼秀信。
“小兔崽子……今天就讓你——”
“漏瑚，不是說好了要留活口的嗎？”“夏油傑”無奈的嗓音響起，“還得問清楚他們的來曆底細，探究出他們是怎麼進入陀艮的領域的。”
他眼睛看著麵前的空地，剛剛白貓還在那裡當著攔路虎，現在去哪裡了，“夏油傑”皺了皺眉。
他絮絮叨叨念了一通，落在漏瑚耳朵裡簡直煩不勝煩，轉頭朝向他怒吼，“知道了知道了！我會讓這臭小子活下來——”
“嗯？”它突然察覺不對，話音戛然而止，回頭的一瞬間被一道蒼藍色的能量炸了出去！
“噗！”漏瑚吐出鮮血，飛出去好遠才勉強站立起來，“什麼東西？！”
果然，“夏油傑”的眼睛眯起，在剛看見那隻白色的大貓與狀似無害的少年時，他的腦中就浮現出之前收集到的資料。
抱著以防萬一小心為上的念頭，“夏油傑”任由漏瑚衝出去橫耍一通，果不其然發現那隻貓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漏瑚身上的傷能試探出這隻貓明顯有著不弱的力量。這裡是陀艮的生的領域，在領域內，它將會得到環境要素下的狀態提升，但是……陀艮現如今還隻是個咒胎。
其他咒靈也不會同意他把陀艮推出去麵對五條悟的同位體，那麼……“夏油傑”看向自己身側，花禦朝他點點頭，舉起手示意漏瑚收手。
漏瑚甚至還不知道自己被什麼東西打出去了，擦了把嘴角的血跡，胸中怒火難耐，字麵意義上的把腦袋都燒著了，竄著火目眥儘裂：“我要把那小子點燃！！！”
“@(#(_#()#)$($)#)……”
花禦攔住它，不知道說了什麼，漏瑚停了下來，看向那邊：“不是那小子？”
隨即它那一隻獨眼瞳孔驟縮，看見一隻雪白的團子朝他這邊“轟轟轟”的跟個炮仗似的彈了過來，“是貓！是那隻貓！”
“停下，我們現在不能引起咒術師們的注意，你忘記真人了嗎？”
“夏油傑”也走到它身邊攔住它，他的動作緩慢不慌不忙，等到陀艮也“噗噗”移動過來後才喚出收服當作坐騎的咒靈，“陀艮，收起領域，我們該走了。”
“這裡已經被發現了，或許過不了多久五條悟就會知情，速速離開。”
紅色的大章魚往花禦身後縮了縮，看著那還在不斷逼近的興奮大貓，隻覺得渾身都像是在被貓咬，趕緊收起了自己的領域，準備和“夏油傑”一起離開。
這下真成了名副其實的躲貓貓了。
隻見領域緩緩消失不見的同時，一群咒靈站在坐騎咒靈身上往前直飛，而身後是活像是個大魔王的【悟貓】窮追不舍。在它身後是一條腿跑不過在場所有人的九鬼秀信。
“什麼啊，不戰而逃……”
兩眼放光盯著那隻紅色章魚，【悟貓】把九鬼秀信的呼喚拋在了腦後，直到發現自己離便宜飼主確實很遙遠了才依依不舍地停在了原地。
這時候他忽然就想到人類同位體能飛的事。
能飛，能拉近距離達成瞬移……【悟貓】杵在原地再多看了一眼隻剩一個小點的咒靈團，眯著貓眼下定決心也要變得更強！
它心情十分激動，等到九鬼秀信喘著氣追上來後才突然想起來，“剛剛那群咒靈，在叫那個眯眯眼夏油傑？？？”
九鬼秀信喘了口氣，擦著汗，環顧四周，“好像是。”
等到生的領域完全消失，這裡便恢複了平常的樣子，僅僅隻是一個小小的居民樓單間。
九鬼秀信一身隻穿著睡衣，兩腳光禿禿踩在地麵上，和【悟貓】大眼瞪小眼。
隨後聽到【悟貓】四腳踩在地上，仰著毛腦袋大聲喵喵：“老子要見眼罩男！！”
“所以這就是你們跑來咒術高專的理由嗎？”
正在上課自習的禪院真希放下手裡的武器，語氣平平，“悟那家夥，上課必遲到，你們來早了。”
“不過……”她蹭著插在地麵的武器，“能說話，能交流，我從來沒遇到過這種咒靈。”
“說起來，你的體質還挺好用的啊，每天隻要接個任務睡一覺就能遇到咒靈。”禪院真希坐到台階上接過狗卷棘遞來的毛巾擦了擦汗，“很多案件都是因為咒靈的監測沒有做到位，監測太難，發現的時候要麼太遲要麼無解。”
“你這個體質，還挺適合當監測器的。”
熊貓也跟著點頭，湊過去看狗卷棘手機裡打開的《寵物回戰》。自從上次五條悟把九鬼秀信帶回來後狗卷棘就沒在開過遊戲，他本身也不常玩，沒有太多休閒時間，也就沒發現咒力在被源源不斷的吸取。
直到後麵五條悟特意告訴他，他才心有戚戚地擱置了遊戲。
不過還是想開遊戲解把癮，便在此時想起來，點開了《寵物回戰》。
上麵沒有任何的小動物，狗卷棘作出淚眼汪汪的樣子，佯裝失落，被禪院真希毫不留情地吐槽：“乾嘛作出這幅德行，悟不是說那些動物可以竄門嗎，你請它們去你那裡做客不就得了？”
狗卷棘順勢星星眼看向九鬼秀信，九鬼秀信默默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了遊戲，登錄《寵物回戰》。
【悟貓】這時候才大發慈悲，擠開九鬼秀信和狗卷棘，把手機屏幕前的位置占據，第一時間和【傑狐】還有【硝子狸】喵喵嗚嗚了起來。
說到激動的地方它爪子刨地，兩隻耳朵豎起來，隻差站立了。
【悟貓】：“那個人是你誒，但老子覺得怪怪的。”
【傑狐】：“確定嗎？我的名字？”
【硝子狸】：“他又不至於認錯你，但是你的同位體居然真和敵人混在一起了，厲害啊。”
【悟貓】嘀嘀咕咕，“老子才不可能認錯呢，但他就是怪！不像是傑！”
一群人被擠在外麵，隻能看著小動物們聊天說話，著實著急，但又很享受。
熊貓捧著臉，看著【悟貓】圓圓的貓爪，還有稍微有些尖的毛茸茸耳朵，“好可愛……”
【悟貓】耳朵朝他一轉，被誇了後喜滋滋地挺胸，自覺負責地道：“這裡有個亞麻色的人類，想讓你們去他那裡竄門，就是那邊另一扇門。”
“不過他不常玩遊戲，你們看著門開了就試試。”它美滋滋地繞著圈，順便用屏幕當作鏡子，照著自己完美優雅的身形，“果然，老子就是世界第一可愛貓大人！連熊貓都能征服！”
臭屁了一會兒後它忽然想到什麼。
“你們多做做任務吧，可以刷好感度。”【悟貓】蹲在手機麵前認認真真說，“等刷到50，秀信就可以把你們召喚出來了。”
【傑狐】細長的狐狸眼瞅它，“可是你不是自己跑出來的嗎？”
【悟貓】一怔，“哼”了一聲，“偉大的悟大人可不一樣！老子自有妙招。”
九鬼秀信在旁邊聽著，看著滿臉癡迷的學生們，決定還是不告訴他們【悟貓】都在說些什麼話好了。不過就算是告訴他們，想必這些人隻會覺得它更加可愛了吧……九鬼秀信就是鮮明的例子。
他驀地想起了五條悟。也是湊巧，五條悟正好姍姍來遲，揮著手提著一個禮品口袋高聲：“喲，大家來得很整齊嘛！”
已經習慣了的學生們默然無語。
見他要上課，九鬼秀信連忙把【悟貓】從地上撈了起來，抱到一邊。卻不想五條悟直接拉住了他，讓他留下來和禪院真希試一試。
而【悟貓】則一臉茫然地被他放到了最高的台階上，聽他指著自己說：“這位！就是大家今天的老師啦～記得向悟貓老師問好喲！”
當老師？
本來還不想理他的【悟貓】立刻站了起來，趾高氣昂地站在最高的地方，發表講話：“喵喵喵喵嗚嗚——”
“既然你都這麼求老子了，那就勉勉強強答應你，讓你的學生們好好看看貓大人的厲害！”
正要和九鬼秀信過招的禪院真希停了下來，下意識看向了那邊，一雙眼睛亮起來，在九鬼秀信張口的同時向前猛衝了過去。
於是，操場真真切切再次被熱血上頭的【悟貓】犁了一遍。
聲勢浩大，聞聲而來的夜蛾正道怒火中燒：“五條悟！高專裡沒有老黃牛！沒有田地！不犁地！”
這時，抄著衣服口袋的五條悟慢慢悠悠邁著長腿走到他身旁站立，一起並排著肩膀看著下麵活潑的學生們與老師，悵然道：“學生們真是一筆債啊，老師也不怎麼省心呢。這麼說來，校長一天到晚真是辛苦啊。”
夜蛾正道讚同地點頭。
“夜蛾就是這麼想的吧，真是不懂得我的用心良苦，傷害我幼小脆弱的心靈，可恥，真過分！”
這後麵的話不怎麼著調，夜蛾正道的點頭猛地一停，發現聲音有點熟悉，轉向他：“悟？”
這時他才發現下麵那個搞破壞的，是一隻貓。
“喵喵喵喵喵喵~”
【悟貓】還在邊跳邊叫，可可愛愛的喵聲灑滿了整個“垃圾場”，看得夜蛾正道眼前一黑，但他總不能和一隻不懂事的小貓生氣，哪怕這隻小貓實際上是五條悟。
把趕來查看情況的校長大人逼走，五條悟朝他揮揮手：“拜拜——我會找人來修好操場的——彆擔心——”
氣鼓鼓的夜蛾校長再一次铩羽而歸，背影滄桑。
等到達成自己的目的，學生既有了代課老師增加實戰經驗，他本人也有了足夠的時間來交流。這時候，五條悟才走到九鬼秀信身邊，側向他：“所以，你們遇到了什麼？”
九鬼秀信立馬把前因後果告訴了他。
而後還猶猶豫豫問道，“那個……五條先生，詛咒師可以和咒靈一起行動嗎？”
“有的會吧。”五條悟隨口一說，“怎麼了？裡麵還有詛咒師？是你說的那名頭上有縫合線的男人？”
九鬼秀信看了看他，“是你之前提起過的夏油傑。”
五條悟驀地一停，偏頭把臉對準這邊。儘管沒有摘下眼罩，但仍能讓人感受到他變得認真起來的視線，“夏油傑？”
對夏油傑的事情一無所知的九鬼秀信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之前你說過夏油傑現在是詛咒師，所以今天我才對他印象更深。”
“裡麵有個火山頭一樣的獨眼咒靈叫過他的名字，不止一次。”九鬼秀信沒有察覺五條悟身邊越來越嚴肅的氣氛，“第一次它叫的是夏油，第二次叫的是夏油傑。”
“而且他們紮成了一個團隊，似乎是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沒有和悟產生正麵碰撞就召喚了一條龍飛走了。”
“五條先生，你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嗎？”
九鬼秀信按捺不住，皺著眉問他，“我能感覺到他們的威脅性，是一種很恐怖的感覺，就像是上次我獨自麵對真人時的第六感。”
五條悟沒有質疑他，隻是略微思索後說道，“總感覺有陰謀呢，具體的事情之後還要再找你問一遍，如果太忙的話就麻煩秀信給我發文字吧。”
“至於那個夏油傑……”他取下眼罩，五指插進雪白的發絲裡理了理，一雙眼睛澄澈熒藍，明明看著的是九鬼秀信，卻像是在看向遙遠的虛空。
五條悟笑道，一字一句，清晰明了，“我會去找他解決的，不用擔心。”
“不過……能麻煩你再詳細描述一下他的模樣嗎？”
五條悟不知道從哪裡飛快掏出了一支筆，還有一張紙，打算現場作畫。
九鬼秀信呆了呆，“那個，黑色的及肩發？狐狸眼？額頭上有一圈黑色的手術縫合線，穿著袈裟……”
“嗯嗯，沒了？”
良久，拿著筆寫寫畫畫的五條悟頭也不抬地問道，隨即把紙頁拿到了九鬼秀信麵前，說：“看看，是這樣嗎？”
隻見白色的紙頁上黑色的筆畫著幾根渾似鋼筋的頭發，額頭上一圈彎彎繞繞圈著，有點q版，又有點寫實，還有點抽象。但說實話，這就是那個夏油傑的模樣！
不愧是“五條悟”，這和【悟貓】一樣自成一體的畫風，兩個五條悟的畫技都很優秀。
“沒錯，隻是那個縫合線沒有這麼張狂，”九鬼秀信點點頭，小心指出，“或許線條要細一些。”
這樣啊……
五條悟玩著不知道從哪裡搶來的圓珠筆，看著畫像上那張熟悉的麵孔，笑得肆意且張狂，喃喃自語：“讓我來猜猜看，你又是什麼東西呢……”
九鬼秀信不小心聽到了什麼，奇怪地看他，“五條先生？”
“什麼也沒說哦。”五條悟收好畫像，準備一會兒就交給伊地知潔高去調查，“說起來，秀信不願意入學咒高的話，老橘子們是不會同意的。”
“如果你今天沒來咒高的話，我也會單獨再去找你一趟。”
“像你這樣的召喚型術式人才，召喚上限尚且未知，在他們心裡甚至可以堪稱十影法術。”他自信一笑，“畢竟可是能召喚出小悟的術式嘛。”
九鬼秀信攢眉蹙額，“暫時我不會入學高專的，我的態度很強硬，始終如一。”
“而且我現在什麼也不會啊，咒力、咒靈什麼的對我來說還沒有外語來的熟悉。”九鬼秀信有些羞澀地咳了咳，承認自己對這些未知事物的無知。
“你不會想要知道為了得到一個召喚術師，那些爛橘子們會做出什麼的。”五條悟擺擺手，“而且你很快就不是什麼都不會了！你還有小悟和五條老師嘛。”
“從今天起，秀信需要進行特訓了哦。”
他麵不改色地說，為了防止九鬼秀信拒絕，還向著遠處的【悟貓】招手，咧出一口大白牙，“小悟肯定也想變強，成為名副其實的最強吧。”
“所以，來我家特訓吧！”
第24章
“特訓？”
【悟貓】擠進九鬼秀信的懷裡, 兩隻貓爪搭在他的肩膀上，整隻貓像個熱乎乎又軟綿綿的布偶，抬頭叫了聲，“今天嗎？明天嗎？後天嗎？老子要去！”
它一副特彆積極的小模樣, 看的九鬼秀信有些心虛, “我和五條先生說定在下個星期。”
小臉白白的貓看著他一臉呆滯, 良久, 才泄了氣，隨後再次容光煥發站了起來, 決定自給自足，“老子自己也可以研究出來。”
它情緒變得太快, 九鬼秀信還來不及安慰它，就見它已經換了心情精神振發，躍躍欲試。
【悟貓】趴在人身上絞儘腦汁思考的樣子太過可愛, 九鬼秀信儘量沒有去打擾它的認真沉思, 手裡不停回複著吉野順平的消息。
吉野順平：“律師正在跟進這個案子，能打贏官司的概率很大。”
九鬼秀信：“那就好，有什麼事一定要通知我。”
吉野順平：“說起來你知道嗎, 你的媽媽和我媽媽是同事。我媽媽是A社的會計, 經常聽見她提到你媽媽。”
吉野順平：“這次阿姨幫了我媽媽很多忙，請務必替我轉達謝意。”
什麼？吉野凪和九鬼滿枝居然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九鬼秀信正覺得驚奇, 但是轉念一想，神奈川其實也沒有多大，也不足為奇了。
因為把學校和同學一起起訴的事情上了新聞，九鬼家裡決定讓他暫時休息一段時間不去上學, 所以他此時才能悠閒地躺在家裡和同樣在家的吉野順平聊天。
吉野順平因為是涉案人員，近期也不會複學, 隻能跟他一樣待在家裡。唯一不同的是，他在親自旁觀代理律師替他代理的過程。
說不清其中發生了什麼，但九鬼秀信能感覺到他一些細小的改變，很不明顯。
他試著問吉野順平的意見：“接下來肯定還會做走訪調查之類的事情，需要我和你一起嗎？”
吉野順平有些局促地笑了聲，“不用，我和律師一起就可以了。這種事情還是讓我自己來做吧……”
如果換成以前，吉野順平大概不會這麼說。
九鬼秀信這麼想著，突然意識到，這樣豈不是好長一段時間都空出來了。那他特彆向五條悟請求推遲特訓到下個星期又是為了什麼？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用手順著毛摸摸小貓的頭，拐著彎問：“剛剛順平說這件事不需要我的參與，這個星期我們有很多休息時間啦，悟想出去玩嗎？”
九鬼秀信害怕【悟貓】生氣，拐著彎兒探尋它的反應，絕口不提是自己向後推遲了特訓。
【悟貓】從他身上爬起來，踩在衣服上的前足抬起又落下，精準無誤地踩中了他的腹部，瞥到他鐵青的麵色才滿意又急切地念叨：“出去玩什麼啊，去特訓去特訓！老子要特訓！”
涉世未深的小貓隻以為九鬼秀信之前推遲時間是迫於無奈，完全沒有想過是他主動推遲。它隻是隨便報複了下便宜鏟屎官，便興味盎然地埋著腦袋回憶起了五條悟的那些招式。
一想到以後它也會這幾招，再想到以前和【傑狐】過招時的情景，【悟貓】不禁興奮地擺了擺尾巴，乾勁衝天。
它雷厲風行說乾就乾，一旦下定決心就找到了五條悟要求提前特訓。
五條悟這兩天一反常態的沒什麼事，聞言迅速給他們發來了住所的位置。
九鬼秀信隻來得及和父母道彆，就被【悟貓】給拖出了家。
他們到達五條悟發的地址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的時間了，天上的紅霞散發著好看的紅暈，照的整片大地也是橘黃橘黃的，頗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這種錯覺停止在敲響五條悟門的那一刻。
剛敲了幾下門，裡麵瞬間劈裡啪啦一陣轟響，伴隨著五條悟歡快的聲音，“門沒鎖，秀信自己開門進來吧。”
九鬼秀信進去的時候裡麵已經轉變成了一片寂靜，仿佛剛剛的動靜完全消失，他抱著貓頭皮發麻，“五條先生？”
五條悟正穿著私服在一個玻璃罐麵前摩拳擦掌，頭也不回地：“趕快進來吧，先給自己倒杯水什麼的，冰箱裡有適合小悟喝的果汁哦。”
【悟貓】掙紮著悄無聲息地跳到了地麵，沿著桌的桌腿三兩下跳到桌子上，看著那隻玻璃罐子，嗅了嗅。
“這裡麵是真人？”它問，喉嚨裡發出威脅性的咕嚕嚕。
五條悟見它這麼警惕，隨手把它輕輕鬆鬆抱起來，比起所有人都要高的視角讓【悟貓】眼前一亮，才繃緊的眼神瞬間開心了起來，立起了身體朝下張望著。
五條悟：“不用這麼警惕，真人現在被特殊的咒具鎖住了，我剛剛隻是有點事情要問它。”
在他說話的時候，【悟貓】的尾巴順從貓本貓的想法，輕輕圈在了五條悟的腰上，打算賴著不走了。
五條悟感受到腰間的力道，把它和抱小朋友那樣抱著上下搖了搖作勢要鬆手，又在【悟貓】警惕地立起飛機耳時笑著把它穩穩摟在懷裡。
他就這麼一直抱著它，等到九鬼秀信用盤子端了一碗果汁、一杯果汁和一杯涼水時，就看著大的貓舒舒服服靠在牆上俯視著桌子上的玻璃罐，小的貓縮在大的貓懷裡，尾巴垂下徐徐搖晃，似乎身心都很輕鬆愉快。
雖然這麼想很沒禮貌，但是……五條先生真的也很像一隻貓啊！
見他走過來站著不動，【悟貓】的貓貓頭靠在五條悟的肩膀上朝他遙遙打招呼：“果汁！”
五條悟也跟著望過來，見盤子上還有杯果汁，一挑眉就伸手把自己那杯拿了過來先喝一口。又在【悟貓】躍躍欲試要跳下去時把它放到桌子上，將小碗放到它麵前看著它伸出粉粉的貓舌頭□□。
“五條先生沒有把真人上交嗎？”九鬼秀信好奇。
五條悟在家裡沒戴眼罩，前額稍長的劉海一一妥帖垂下，意外的青春靚麗，完全不似一個已經快要三十的男人。
他癟了癟嘴眨眨眼睛，連眼睛也沒紅淚也沒掉就擦了擦自己垂眸，“因為想問一些事情，所以我把那群欺負人的老橘子們打了一頓，自己帶著真人回家啦。”
這話說的頗有一番孤兒寡母被家主欺負，之後母親帶著孩子憤而回到母家的色彩。
九鬼秀信點點頭，又聽他說：“每天我感覺不爽的時候就會帶著真人一起坐海盜船和大擺鐘，把它晃得神誌不清，已經從它嘴裡撬出來點東西了。”
當然，這個實際上的“海盜船和大擺鐘”是什麼就不用告訴還是未成年學生的九鬼秀信了。
五條悟敲了敲罐子，裡麵還是魚的擬態的真人頓時手腳一縮，剛剛才長出來的手和腳也霎時間一陣蠕動消失不見，緊緊龜縮在一起。
“這家夥是從人類對人類的厭憎與恐懼中誕生的詛咒，”五條悟回憶，“他的術式叫‘無為轉變’，可以通過肢體接觸改變靈魂的形狀，從而達成想要的改變。”
九鬼秀信那天就被它碰到過，他後背颼颼發涼，睜大了眼睛看著罐子裡的“魚”。
“不用擔心，當時它沒有發動術式。”五條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他，“他的事情先放到一邊，我們先來講一講你的術式。”
九鬼秀信：“我的術式？嗯，遊戲召喚？還是說要現想一個名字？”
【悟貓】翻了個白眼，同時五條悟哈哈一笑，“其實呢，每個人在覺醒術式以及領悟領域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知道對應的名字哦。”
他豎起大拇指，“就像帥氣的五條老師，當時就像是扛著加農炮，剛把招式喊出來就嗖嗖嗖地發射炮彈了！”
九鬼秀信臉微不可見地紅了紅，“我還以為這些術式名都是……咳……咒術師們私底下想出來的。”
【悟貓】和五條悟立刻對視一眼。
五條悟聯想到了伏黑惠，一想到沉穩寡言的伏黑惠其實是個隱藏的中二病，每天暗地在腦子裡瘋狂構思自己術式名稱以及未來領域名稱，說不定還會和什麼小孩子一樣對準人行道或者踩在盲道上做出標準的捏訣姿勢大喊——“玉犬/八握劍異戒神將·魔虛羅——！”
“噗——”他和【悟貓】同時噴了出來，一個捧腹大笑，另一個也“捧腹大笑”。
隻見【悟貓】兩隻前足軟軟趴在胸口靠下的位置，軟乎乎的小肚子因為氣息不穩上下起伏，發出古怪的“噗噗噗噗喵喵喵”的笑聲。
它隻要一想到傑那家夥在家裡眯著眯眯眼冥思苦想“咒靈操術”的模樣，它就忍不住……
五條悟笑夠了才冷靜下來，指著自己一臉驚訝，“難道說大帥哥在你心裡就是個這樣的中二病嗎？”
“完全沒有，五條先生在我心目中是很強大很厲害的人。”
九鬼秀信趕忙擺手澄清，雖然他是這麼以為的，但他真沒覺得咒術師是中二病。
“不過這樣確實好好玩，如果可以說不定一天能變著花樣來叫！”五條悟興致勃勃地說，摸著下巴一臉遺憾，“那樣的話黑市又能在我身上賺好多錢了。”
畢竟是五條悟的情報嘛，就是說這樣的情報可能不太值錢，但一定會有人買賬。
“所以，我本來應該在覺醒術式的第一天就明天自己的術式叫什麼嗎？”九鬼秀信一臉古怪，“意思是發現這個遊戲的第一天？”
“不是哦，發現遊戲的第一天並不代表就是你覺醒術式的第一天，這一點想必小悟知道得很清楚。”五條悟若有所思，將自己的猜測略微浮現，“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對一隻貓會有這麼強烈的感情？”
“一隻貓”的【悟貓】睨了他一眼，五條悟撫摸了一下它的頭，把貓摸得再次四腳朝天露出腹部。
“你和它沒有這麼熟悉的吧，僅僅隻是因為覺得遊戲裡的貓好看？”他指出，“秀信恐怕不是這種人。”
聽了五條悟的分析，九鬼秀信垂眸看向還在發出“呼嚕嚕”聲音的大貓咪，頓時一股油然而生的喜愛就湧上了心頭。
他並不懷疑這份感情，但與之同時確實升起了相對的疑惑，正色道，“五條先生，這份喜愛並不作假，我不會懷疑這一點。”
“但是如果照你所說，我覺得……或許在手機裡發現《寵物回戰》這個遊戲的第一天，並不是我術式覺醒的第一天。”
玻璃罐子在桌子上突然動了動，五條悟直起上半身彈了它一下，罐子裡的真人立刻再次裝死。
“不錯，一般術式覺醒時術師的身體或者周圍都會有征兆，你可以回去問問家裡人。”五條悟說，“或許等到你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就能知道自己的術式究竟是什麼了。”
“那麼現在，我們需要探究一下這個遊戲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你上次的任務肯定失敗了吧。”
九鬼秀信撓了撓頭。
“第一步，請拿出你的手機，打開你的遊戲。”
九鬼秀信照做，遊戲畫麵出現在了兩人一貓的麵前，同樣出現的還有遊戲內兩隻一黑一花的小動物們。
“第二步，接取任務。”
今天的【日常任務】簡述與前幾天的一致，沒有什麼較大改變，九鬼秀信匆匆看完後就點開了【背包】，上麵跳出來三個可愛的立繪。
“第三步，選擇和你同行的小動物，準備道具物品。”
本著挨個嘗試的目的，這一次，九鬼秀信選擇的依舊是【悟貓】。貓咪開開心心地跳到他懷裡，無視他差點岔氣的咳嗽，屁股一歪蹲在九鬼秀信和手機之間，自己選起了需要購買的物品。
不過……五條悟並不打算帶上小貓咪。
“剩下最後一步，這一步至關重要，我需要和你一起參與這個進程，也就是……”
伴隨著五條悟壓低聲音，一本正經緩緩道來的語氣，是鋪天蓋地的涼絲絲的觸感落到九鬼秀信的臉上。隻見五條悟轉瞬不正經地勾了勾唇，維持著手裡拿著催眠藥物的姿勢，拍掌：“第四步，睡覺！”
下一刻，九鬼秀信眼前登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意識也飛速降落，落到了深不可見的地方。
殘留的身體觸覺感知到了一個拉力，仿佛有人正拉著他的手。
*
這是一條被封鎖著的小巷。
外麵沒有任何過路人的痕跡，到處都悄無聲息，完全死寂一片。風吹拂著落葉卷席而走，蒼涼破敗的頹唐蔓延生長在這片區域，整個黑乎乎的小巷內爬滿了迸濺出的血跡。
九鬼秀信就站在小巷入口處，垂眼看著黃色的警戒線。不知道是因為習慣了，還是這次是突然被迷暈昏睡，這一次他的神智甚至比上一次跑進咒靈領域內還要清晰。
完全能夠正常思考。
所以他看著這周圍蒼涼破敗的景象時第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又跑進了誰的領域內，哪知道往前走動幾步就看見了街角的路麵指示牌。
“東京……千代田區……？”
九鬼秀信去過千代田區，絕對不可能是這麼荒涼的景象。他現在身處的地方位於居民樓附近，甚至不需要墊腳探看，就能發現周圍的住宅裡死氣沉沉，空無一人。
就像是來到了一個隻有死寂的空城。
他第一時間往後退開，遠離了那個小巷入口，感受到了裡麵蠢蠢欲動的視線。
奇怪的黑氣在巷口的地麵蠕動攀爬，一隻灰白醜陋的手掌軟綿綿地在地上拍打著，伴隨著聲音出現的是一團泡大發脹形如發酵後的麵團的生物體。或許說是怪物，不，咒靈才對。
“不要……不要傷害我……離開……離開……”
那東西對九鬼秀信的目光十分敏感，在察覺到他後就立刻像蛇那般極速旋轉飛躍而來，腥臭的風登時撲了他滿臉。
九鬼秀信下意識手一伸，五指就呈現出強勁有力的抓握式，卡在了發軟黏膩的咒靈身上，並且用力到了極點，條件反射用了死勁，牢牢嵌入其中。
它的哀嚎立刻衝破了雲霄，刺激的九鬼秀信連耳膜都在鼓掌發痛，眯著眼睛“嘶”了一聲後，順從身體的本能把咒靈掐死祓除。
“不錯嘛，看樣子在夢遊狀態下的你會根據身體的本能來行動，不像是現實裡會被思維與道德所束縛。”
清亮的男聲自身後傳來，九鬼秀信轉頭一看，隻見五條悟在身後高站在一個住宅屋頂，遠遠衝他比了比大拇指，“乾得不錯！那是一個二級咒靈哦，看樣子秀信的真實實力其實很不錯，隻不過現實裡卻被自我給束縛住了。”
九鬼秀信先是一愣，而後驚訝道：“五條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裡？悟呢？”
抄著休閒褲的口袋，五條悟兩條長腿並攏自上而下跳下來，輕輕鬆鬆且悄無聲息地落到他麵前，“我在你睡覺時拉著你的手跟著你一起進來的，小悟的話……它在沒被你召喚時是不能進入這片空間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補了一句，朝小巷裡麵張望著，又走到街角上的路麵指示牌看了看，“居然是這裡啊，我在伊地知那裡看見過這個咒靈的相關報告，被下發給了二年級的狗卷棘。”
“看樣子秀信又從彆人手裡搶了一次任務，”五條悟認認真真地說，“但是這個任務已經被接取了哦，所以你得去找棘說明一下，然後我把接取人的名字改一下。”
“不過……”
他聲音猛地壓低，純粹的恐怖與威懾迸發出來，使得九鬼秀信驀然回頭看向小巷內。
“……窗那邊是不是漏了什麼？這裡麵可不像是隻有一個咒靈的樣子啊。”
五條悟：“裡麵的咒靈，目測一級。”
他轉身看向九鬼秀信，“看樣子這個才是你的真實任務。”
“誒，可是要怎麼做，我完全不會？”九鬼秀信頭一次在這麼清醒的情況下要求完成任務祓除咒靈。身體裡確實積攢著一股力量，一時間有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覺，不知道如何下手。
五條悟看了他一眼，義切辭嚴，“在遊戲裡你的等級為1級，之前你問過我為什麼不是升為3級，反而等級倒漲。”
“今天就相當於一個咒術界的常識教學。”五條悟早有準備，“咒術師與咒靈的等級劃分是根據強弱分為不同等級，從弱到強有4級、3級、2級、1級與特級。一般來說，咒術師與咒靈相比，1級的必須要有可以祓除弱小特級的能力，2級要能有祓除1級的能力，以此類推。”
“所以，我認為1級是對應了咒術師等級。秀信，如果你能不把夢遊狀態與生活中的自己完全劃分開來，你是1級。”
他直截了當地定下結論。
“所以不要怕，直接進去，順從你身體這些日子以來建立的本能，靠你自己進行一次祓除。”
五條悟在教學時似乎沒那麼不倫不類，儘管語氣肆意，但是非常靠譜，“不要召喚小悟。”
冥冥的術式是與烏鴉共享視覺，曾經被她誤以為毫無用處，在此之後她便下定決心變強。現在的冥冥僅僅憑借自身肉/體，不動用術式，便能祓除高級咒靈。
所以，九鬼秀信現在的狀態與她很相似。更何況五條悟本人就站在這裡，他對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對自己的能力也很有自信。
九鬼秀信不需要退縮。
他在聽到五條悟向他打包票後，便踏入了小巷內，進入了一片漆黑與寂靜的內部。
五條悟在外麵看著他的影子逐漸逐漸被巷口吞噬，直至再也不見，這才仰著頭看著這個空間裡暗淡無光的太陽，與不起眼但四處漂浮著的黑色灰燼。
九鬼秀信的能力不能用簡單的召喚類來形容，似乎是與空間有關。
時間回到五條悟弄暈九鬼秀信的時候，【悟貓】在那一刹那當即立馬跳到了九鬼秀信的麵前，壓低身體朝著五條悟，“喵喵喵喵喵？”
飛機耳一立，藍盈盈的眼睛眯起，顯然是在讓五條悟給個說法。
五條悟兩手一攤，“完全沒有任何傷害哦，後遺症也不會有，隻是讓他快速進入睡眠罷了。”
“之前他的移動也是因為空間吧，這次你不用去守著他，我來跟著他試試。”
他笑著用手薅了把貓貓腦袋，原本警惕異常的【悟貓】下意識垂低了耳朵，仰著頭在他溫熱粗糙的掌心內蹭蹭，閉上了眼睛。
見把貓哄好了，五條悟這才抓住了九鬼秀信的手，為了以防萬一還提溜住了他的後領，像在提溜什麼小崽子。
等到九鬼秀信睡著後，他身體周圍的空間便一陣扭曲浮動，宛如沸騰了的水。五條悟兩眼一亮，推了推想要湊熱鬨的【悟貓】，“你又不能出現在裡麵，那是不同時空吧？除非秀信召喚你，不然不可以的哦，小心受傷。”
伴隨著這句囑咐，五條悟和九鬼秀信一起保持了那副姿態，可似乎隻在眨眼之間，他就又回來了，興衝衝對著趴地的【悟貓】道：“真的超好玩！”
而九鬼秀信滿臉茫然，明明是兩人一貓的話題，他像是一個才入學的新生：“什……什麼？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眨眼之間就回來了？”
他此時不複之前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模樣，一臉狼狽，衣物都被染上血漬與不知名的汙跡，褲子還爛了個角，活像是被人聚眾毆打搶劫了一番。
五條悟是真的激動到在來回轉圈，“以後可以讓學生們和秀信一起參加特訓！我真是太聰明了！”
六眼將一切的軌跡與特異全都看在眼裡，五條悟在腦內分析出結果，總結道：“你的能力與空間和時間有關，是兩者的疊加，但有咒力上限。”
這次特訓的真正第一步是搞清楚九鬼秀信在夢遊時祓除咒靈中展現出來的所有能力。
“在接取任務後，你的身體從一種層麵上來說沒有離開這個地方……”五條悟思索，“而咒靈所在的時空並不是我們現實中的時空，而是另一個自成一體的空間。”
“在你祓除過後，這個空間會與現實交疊，相當於一鍵刷新。表現出來的就是你在現場祓除了咒靈，同時又在沙發上沉睡，並且在蘇醒後的交疊狀態中，將那個空間裡所受的傷害疊加到了現實層麵中。”
“完美，無解。”
五條悟精神旺盛，興頭很足，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這種經過自行極致思考後靠自身得出結論的樣子，與【悟貓】那天生氣後要自行鑽研變強的模樣一般無二。
九鬼秀信雖然自己還是一頭霧水，但五條悟擁有超強計算能力，已經把他的能力上限與下限都看得一清二楚。
見狀，九鬼秀信吸納了一部分信息，沉思，“原來是這樣……但是我在和巷子裡的那個1級咒靈正麵相對時，其實是有點吃力的，是不是證明其實我並沒有1級的水準？”
五條悟詫異，解釋道：“1級和1級之間其實也有強有弱，因為1級要想晉升為特級，中間跨越的是一道鴻溝。”
就好比一道溝渠，有的人已經跨越了一半，有的人還尚且才邁開腳步，如何能夠相提並論？
九鬼秀信了然。
拎起一旁萎靡不振的小貓咪，五條悟順了把貓貓，說：“而且那是你沒有動用術式的時候，大部分術師都相當依賴自己的術式，能力會與術式掛鉤。所以——”
“一定是因為你沒有召喚小悟！1級水平也離不開小悟的支持哦。”五條悟哄道，“所以小貓咪彆悶悶不樂了，今後開始的應該是我們之間的特訓！”
九鬼秀信也看出了【悟貓】被扔下時的不開心，但小貓咪明顯有自己的想法，還在埋頭苦思惡想，試圖自己給自己解答疑惑。
真是獨立自主的聰明貓貓！
聽到自己也要開始特訓，冥思苦想大半天沒得出結論的【悟貓】登時抬起小貓臉，兩隻爪爪扒拉在五條悟的膝蓋上，身體直立起來，兩腳踩地：“老子要實戰！”
“來，來和老子再打一場！有個地方老是想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
“可以啊，但是這樣的話我們就得回咒高了。”
這裡是鬨市居民區，兩隻五條悟打起來天崩地裂，會造成傷亡的。
可是，去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不就好了嗎？回咒高去，九鬼秀信想到僅僅這段時間在印象當中，咒高就已經被轟爛了兩次，他不由得一噎，雖然賠償款最後都算在了五條先生的頭上……
但九鬼秀信總有種心虛的感覺，這種感覺在看見夜蛾正道時更加明顯。
可是兩隻上了頭的貓才不管這些，一大一小約好後就整裝待發，五條悟一手抱著貓，一手架在九鬼秀信的肩膀上。
下一刻，就開始了瞬移。
說是瞬移，其實也不然，更像是快速且遠距離的移動，由於太快甚至可以簡稱為瞬移。
等到他們到了咒高，九鬼秀信甚至還沒有站穩，就聽見一大一小已經開始過起招來。他連忙看了一眼，頓覺眼前一片暈乎。
五條先生！悟！這還沒到操場呢！
眼見兩隻貓貓越打越遠，聲勢越來越大，五條悟還在打打鬨鬨中平穩詳解：“還記得反轉術式嗎？”
“咒力是負麵的能量，一向被咒術師用來強化自己的身體或術式。要想領悟反轉術式，就得理解它是一股正麵的能量。想想數學裡的，負數與負數相乘即為正數，這就是……”
九鬼秀信沒有繼續聽下去，而是搶先一步來到了校長室，朝裡麵張望著，期盼著夜蛾正道不在咒高，或者先道一波歉。
在他探頭探腦的時候，裡麵坐著的一個年事已高的人眼皮一掀，樂岩寺嘉伸朝他看過來：“九鬼秀信？”
“來的正好，咒術界高層正要派人去找你，和我一起走吧。”
他的聲音年邁且淡然，整個人都透露著古板與老成的氣息，用五條悟的話來說就像是醃入味了的老黃瓜，倒牙。
外麵轟隆隆震耳欲聾的聲音不絕於耳，樂岩寺嘉伸兩手杵著杖，垂下的眼皮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神色，隻是古井無波地問道：“外麵怎麼回事，夜蛾，你的學生們在訓練嗎？”
夜蛾正道要說出口的話被他這一句問話止住，皺著眉無奈起身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什麼東西從窗外“咻”的一下飛了進來。
電光石火之間，樂岩寺嘉伸身旁的藍發女生伸出手把沙發上不知道哪兒來的抱枕摔了出去，成功將“偷襲者”石塊抵歪，紮進了牆壁裡！
牆壁壁麵霎時間四分五裂！
與此同時，外麵轟天震地的聲音還未消失，貓貓沙啞甜膩的喵嗚，還有人類清亮磁性的興奮嗓音，吵吵嚷嚷侵襲了整個寂靜的校長室。
如山響。
第25章（一更）
那塊石頭簡直像是利斧劈開了寂靜, 平穩的空氣突然焦灼沸騰起來，樂岩寺嘉伸突然問道：“五條悟回來了？”
他身後原本安安靜靜的藍發女生聽到這個名字後忽然握緊了背在身後的手。
夜蛾正道看著被石頭撞碎的窗戶，一雙眉毛皺得能夾死蒼蠅，“是他, 悟回來了。”
“他和誰打起來了？”樂岩寺嘉伸倒是心如止水, 坐在沙發上如老僧入定般穩如泰山。抬起蒼老的頭顱看向九鬼秀信, 白色的濃眉下是精銳的雙眼, 他緩緩沉聲：“你召喚出的另一個五條悟在哪兒？”
九鬼秀信默默指了指窗外，“那個……就是悟。”
隻見窗外飄著一隻聲勢盛大, 氣勢十足的白色大貓貓，一雙藍瞳如天空, 正興奮地炸著毛，身上的長毛隨風飄揚，張嘴像是一頭小獅子, 嚎叫：“喵嗚——”
“對！就是這樣就可以飛起來了, 怎麼樣？”半空中傳來五條悟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的藍發女生一雙拳頭攥得死緊，九鬼秀信在門邊可以清晰地看見她手背上的青筋，眼底不由自主泛起疑惑。
孰不知三輪霞隻是異常崇拜五條悟罷了, 她收斂了內心的激動, 麵上沒有做出任何不符合身份的神態。
樂岩寺嘉伸：“那隻貓……就是另一個五條悟嗎。”
他似乎是提早就了解過這件事，沒有大驚小怪, 而是使用了一種正在陳述事實的語氣，沒有讓任何人為他解答的意思。
漂浮在半空中的【悟貓】敏銳地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騰”地一下歪著耳朵，粉紅色的內耳偏向了這邊, 在聽他們說話。
“它的警惕心很強。”樂岩寺嘉伸道，“聽說上次它在監會裡鬨翻了天, 強行恐嚇了所有高層，最後被接到消息的五條悟帶走了。”
九鬼秀信皺了皺眉，沒記錯的話是對方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把【悟貓】偷走，怎麼聽這語氣反倒有想向他秋後算賬的意思？
果然如他所料，下一秒，樂岩寺嘉伸就冷掉了聲音，麵色不佳，“當時它毀壞的一切都將由你進行賠償。”
夜蛾正道轉身過來麵朝他們，“九鬼秀信隻是一個學生，如何能負擔得起這麼重的債務？而且悟已經讓你們把賬記在他身上了，不是嗎？”
樂岩寺嘉伸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如果九鬼秀信真的隻是個普通學生，此時恐怕早就被背負巨大債務這種打擊給嚇到了，可是他家裡有錢，也是怕父母擔心才一直不說，想靠自己的努力來還清。
更何況債已經堆了一堆，債多不愁，九鬼秀信完全不吃他這一套，默默：“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你們私自闖入我家裡偷走了它吧？”
彆人都不打算對他客氣，那麼他也不會去講究什麼禮儀。
“所以……這群被悟打得屁滾尿流的小偷，現在在向我索要賠償？”九鬼秀信歪了歪頭，要真說起來，他向來不是什麼任人拿捏的軟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