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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聖上並不是沒有兒子。

但是他就是火急火燎地催著李安然結婚生子。

而且矢誌不渝,堅持不懈,煩得李安然甩手就跑去雍州,耳不聽心不煩了。

——更要命的是,眼看聖上年紀大了,儲君之位卻至今空懸。

其中究竟有多少暗潮洶湧,聖人心意又是如何,朝中一些人精一般的老臣,其實都有猜測。

小衛相公垂眸盯著棋盤,似乎隻是在鑽研下一步該如何落子,半晌之後,才聽他開口道:“莫非聖人想——”他刹住了話頭,又像是疑惑一般,“可大殿下是女子啊。”

衛昇瞥了一眼,他這個弟弟資質極好,生的又是眉目如畫,是天京一等一的風流美男子,隻是讀書有些讀傻了,有些事他不夠圓滑。

“之前可有女子封王?”

衛顯搖了搖頭。

“那之前,可有女子拉起十萬大軍,打下半壁江山?”如今金吾衛中大半是大殿下當年的舊部,鎮守山海關、狼居關的兩員大將都是出身赤旗軍。

李安然說是甩手,可她又什麼時候真的甩過手?

無論是平西涼,還是滅東胡,或者是剿回鶻,她何曾有過一絲“不得已”的影子?

當今聖上膝下有六子,除了晉王和大殿下是同胞,其他弟弟都是隔母的,自從幾年前惠貞皇後章氏薨,聖上就再沒提過後位的事。

衛家也上書勸誡過幾次,但是都被擋了下來。雖然聖上沒有明說,但是幾乎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空懸後位和不立儲君,其中聖人考量的最多的因素,還是大殿下。

大殿下這樣一個人,是不會真的離開朝堂太久的。

衛顯還是搖頭。

衛昇又道:“古往今來,還有哪個女人能被外族敬獻‘祁連弘忽’這個尊稱?”東胡語中,祁連是“天”的意思,而弘忽就是公主。

祁連弘忽,用漢家話來說,就是“天公主”。

——握著他們命脈,打碎了他們的脊骨,令他們恐懼不已的雷霆雨露。

衛顯啞然。

“我記得你十四歲那年,大殿下虜東胡葉赫可汗回永安,你□□出去看歸來的大軍,回來之後愣怔了三日,逢人便說‘少年郎當如是’,竟想丟了書本去從軍,怎麼現在倒是不如那時候了?”衛昇拿過棋盤邊上的棋子酥,調侃道。

衛顯麵上一紅:“阿兄莫再提了。我不是那塊料。”

衛昇倒也不在意,而是緩緩將話題帶了回來:“既然大殿下所做的事情前無古人,那麼她又憑什麼不能再做一次這個‘千古第一人’呢?”

“更何況,一個人的功績和榮寵到了她那個地步,難道是男是女還重要嗎?”

聖上的哪個兒子,她的哪個弟弟在文武之功上能和她一較高下?既然已經是默認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即使她要把這層紗挑明了,做個名副其實的,又能怎麼樣呢?

禮教?禮教在權力麵前,薄脆如陳年的宣紙。

更何況,寧王李安然,她不是手握權柄的人。

——她就是權力本身。

衛昇少時好讀史書,曾驚訝於李安然如此功績,當今聖上還能毫無猜忌的寵溺她。

如今他倒是覺得,真也好,假也好,若他有這樣一個英明神武的女兒,除了加倍的寵溺她,他似乎也沒有彆的選擇了。

衛顯還是不說話,微微探出頭來看著棋盤。

“阿兄。”

“嗯?”

“你是不是偷我棋子了?”

衛昇:……

“我沒有。”

“真的嗎?我不信,三手以前我放在這的,這麼大這麼黑一顆呢。”

“……你走。”

於是衛顯又隻好滿臉狐疑地低著頭,苦思冥想怎麼破局了。

衛昇抬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麵,年才弱冠的弟弟,攏了攏袖子裡藏著的黑子,眼神微微暗了暗。

——這場天家父女的博弈,他們衛家得儘快做出一個決斷來。

作者有話要說:皇帝爸爸:女兒,回家繼承皇位啦!

大公主:我不要駙馬,不要生小孩啊!【滿臉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