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100(1 / 2)

“欺人太甚!”

這天李安然入宮拜見皇帝時候,正好遇到皇帝在發火。

她並沒著急掀開擋風雪用的簾子,推門走進去,而是站在門口屏息凝神聽了聽,卻又聽到李昌正對著章鬆壽大罵象雄新王赫也哲癩蝦蟆想吃天鵝肉。

恰巧宮人送冬日例行的暖飲來,李安然便招了招手,將人叫過來,從她手上拿來了裝著暖飲的炭盒,自己掀開簾子推門走進了皇帝的書房。

“好端端的,怎麼舅舅又惹耶耶生氣了?”李安然滿臉含笑,將炭盒放在專門用來置放此物的架子上,從裡頭取出了兩碗杏仁暖酪,一碟小金蝶酥。

皇帝看到她來了,才收斂了怒氣,臉上露出笑容來:“不關你舅舅的事情,是這象雄新主。”

章鬆壽則叉手行禮:“臣見過大殿下。”

李安然伸手扶住了章鬆壽:“舅舅何必多禮。”言罷,便捧著暖酪走到皇帝邊上,“阿耶吃口甜酪消消氣。”

這杏仁酪是宮廷秘造,雪白酥甜,很對皇帝這愛吃甜的性子。

隻是皇帝這會雖然麵上不顯,心裡還是氣的,便接過暖酪放在一邊,隨手將手上的象雄國書遞給了李安然:“你看看,這混不吝的東西,收拾個象雄各部就以為自己多了不得,一次求親不成,第二次來還敢指名道姓了。”

李安然接過婚書一看,差點沒笑出聲。

“我去和親?他瘋了吧?”

章鬆壽道:“象雄如今一統內部,曆來沒有怎麼和我大周交鋒過,狂妄自然難免,陛下可派出使臣,狠狠痛斥之,便可。”

李安然盯著國書垂眸,半晌才道:“耶耶想好怎麼回複了?”

說什麼“大周王室有女,二十餘未下降,得薩滿占卜可聘求為妻”。

他這不是來找罵的麼?

皇帝道:“回複什麼回複,朕想把他們主使的腦袋給他砍下來,讓他們的副使提回去給那癩蝦蟆看看。”

李安然知道他說的是氣話,便笑道:“既然阿耶沒想好,可許兒臣越俎代庖?”

邊上的章鬆壽聞言震了一下,正想開口勸誡皇帝,卻沒想到皇帝直接大手一揮:“那也行,你來寫。”

李安然對著皇帝肅拜了一下,走到案後,提起筆在硯台上沾了點墨。

皇帝的硯台是上貢的暖玉硯,冬天磨墨不結冰,李安然用著極為順手,沒一會便將回複用的國書寫好,捧起硬宣吹了吹,雙手捧著遞給皇帝。

李昌接過,定睛一看,抬起手捋了一下胡須:“這句‘舉國臣服,獻土來降’倒是不錯。”

對方都蹬鼻子上臉了,作為上國,自然也不能一味軟言好語,若是說什麼“大殿下乃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女兒,不舍得把她嫁去象雄”之類的屁話,指不定對方還以為大周是服軟好欺負呢。

這種人,就該大嘴巴照著臉抽上去。

皇帝將李安然寫的回信放好,對著身邊伺候的呂公公道:“派人去鴻臚寺,請象雄使臣來,說朕即刻回複象雄王,讓他們趕緊來麵聖。”讓他們再留在天京多一刻,皇帝都覺得晦氣得慌。

李安然站在一邊,似乎並不打算走,皇帝也默許了她繼續留在這裡。

既然皇帝默許,章相自然也不會在這方麵去和皇帝唱反調,隻是心裡默默地又多了一分感歎——皇帝這是鐵了心的,就是想要將儲君的位置交給李安然。

哪怕經曆過甘家反叛,兒子謀反,皇帝這心思也沒有絲毫動搖的模樣。

作為臣子,同樣也作為父親,章相自然是理解皇帝的。

欒雀雖然璞玉可琢,但是到底皇帝的年紀大了,李安然是他手邊現成最好的考慮對象——章鬆壽比誰都清楚,像李安然這種性格和能力的君主,確實可以將大周帶向另一個巔峰,可那僅僅是“大周”,而非盤踞在這篇土地上,已經存在了許久的“世家”。

她如果登上皇位,一定會繼續打壓世家豪紳,直到皇帝的諸多政策已經穩固到新皇無法再撼動的地步。

章鬆壽並不希望李安然成為大周這艘巨艦的掌舵人,但這不是以一個能臣的角度,而是以一個世家家主,一方豪紳的角度。

這樣想著,他看了一眼李然安,卻見她手上手上捧著甜酪走過來:“光顧著說話了,舅舅也喝一些墊墊肚子?”

這甜酪本就是皇帝為自己和章鬆壽準備的,李昌事先並不知道李安然會來此,也沒有讓禦膳房多做準備,現在呂公公派外頭伺候著的小太監去傳旨,另外給李安然準備一份紅豆杏仁酪。

章相連忙伸手接過:“有勞大殿下了。”比起嗜好吃甜的李家父女,章鬆壽原本就不怎麼對甜的東西感興趣,隻是因為這是皇帝賜的,才願意嘗上一嘗。

李安然順勢在下麵做了,伸手拿了一塊金蝶酥一邊掰著一邊小口吃起來。

不多時,禦膳房新做的暖酪便呈了上來,就在李安然捧著碗吃暖酪的時候,象雄的主使和副使也由近前伺候的人帶路來到了皇上的書房。

那使者一身番裝,一走上前便對著皇帝行禮,皇帝坐在上首,命令他們平身之後,那使臣便看到皇帝下首的座位上還坐著一個年輕女子——約莫二十七、八歲上下,麵色白淨,姿容絕美,隻是未上胭脂,臉上血色頗淺,正捏著金勺吃甜酪,見使臣進來了,眼睛也不抬,一派傲慢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