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陳匡遠姚苒(7)(1 / 2)

欲擒故縱 搖擺的魚 11871 字 4個月前

男人好像天生在這方麵就有無師自通的本事,廚房裡的陳匡遠,襯衫往上挽起撩到手臂處,背對著姚苒,低頭,肩膀隨著他手上的動作輕動,襯衫貼身,扯起背後的結實肌肉凸顯。

廚房的小窗開著,夜間有風了,從窗戶吹進來,穿過狹小的廚房,從兩人身上拂過。

姚苒捧著水杯虛靠在廚房門口,目光落他身上,眼眸裡卻是失神恍惚一片,麵上淡然落寞。

“陳匡遠。”她叫他,聲音糯細,在原本安靜的空氣中撕開一道裂口,打破寂靜的平衡。

陳匡遠已經將水龍頭拆了下來,正在往上裝新的零件,努力擰到最緊,聽到她叫自己,緊著氣息悶哼著應了她一聲,“嗯?”

兩人好像很少有這麼平和的時刻,以前在一起,更多的是彼此對峙,他進她退,他強她倔,虛情假意,虛與委蛇,從來都是霸道猜測試探居多,能好好平下來說話的,掰著手指頭都能數完。

姚苒貓著眼睛偏頭,“你怎麼會這些?”

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陳家的大少爺集團的繼承者,含著金鑰匙出生,天子驕子,手一揮,底下一堆的人跟著,他不需要會這些。

以前的時候,他就連放洗澡水都要推著姚苒親自去,死都不肯自己動手,她有時候心懷憤恨,會故意將水溫調得很高,幾乎可以燙死豬的那種,等人進去,她就屏住呼吸身子緊貼在浴室門外,等著裡麵的男人憤怒的大發雷霆。

但偏偏,裡麵全程安靜如許。

等到人出來,也不過是麵色蔫蔫,撇著嘴嘟囔一句,“水有點燙,下次低點。”

她佯裝不知,鬆開緊張的手,背到身後,跟他演戲到底,“哦,以後讓彆人來吧。”

他瞥她,一眼瞧出她的小心思,哼一聲,“就你,放洗澡水都學不會了?”

姚苒忍不住頂他,“我又沒特意學過!”

她情緒外露的模樣勾得他莫名的心花怒放,勾過人的腰就往自己懷裡按,“那你沒自己洗過澡?你自己洗那麼燙的水?我不信,下次你洗澡我進去摸一摸。”

她吃癟,麵上赧色一片,“摸你個頭!陳匡遠,你是不是變態!”

陳匡遠低頭就在她臉上響

亮的啵了一下,“按著你洗澡的水溫給我調,學會了?”

往事記憶湧入,姚苒腦子裡的那點恍惚感就更強了,有點像在心理醫生那做催眠的時候,閃過的一段段記憶,幾乎都是眼前這個男人,他真是太霸道了,將她潛意識裡的記憶都霸占得滿滿的。

姚苒蹙眉,站直了身子,也不等他的回答了,轉身要往外。

“好了。”將水龍頭修好的陳匡遠打開關上幾回檢查了一遍,確定沒問題之後,拿過一旁的毛巾擦乾手上的水漬,回身,對上剛準備要走的姚苒,他看著她苦笑,“姚苒,我會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到嘴邊的話被姚苒咽回去,她收了眼中的情緒,淡淡的回複客套,“謝謝,多少錢,我給你算報酬。”

陳匡遠頓在原處,麵上的笑僵著,變得很是難看,他表情一下塌下去,“姚苒,彆這麼客氣,行嗎?”

姚苒不走了,她收回腳尖,隔著廚房與他對視,“陳匡遠,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我們說過的,你以後都不能再來打擾我,你現在又是什麼意思?”

陳匡遠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怎麼回應她這個問題,的確是他犯了規。

“姚苒。”他聲音嘶啞,再掩飾不住的痛苦,“我沒有辦法,我無法控製自己,我沒辦法不來找你,過去一年,沒有你,我覺得自己連正常生活都沒辦法做到,我……”

“對不起。”對著姚苒那張瘦的令人心疼的臉,陳匡遠隻覺得仿似一根刺紮在他的喉嚨口,他沒辦法再繼續開口說一個字。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打擾,曾經他自負狂妄霸道所帶給她的傷害一下竄出去鎖住他的喉他的手他的腳他的全身,猛抽著他的神經,然後提醒他他曾經是多麼的混蛋!

他現在又有什麼資格在她麵前訴說他的痛苦與思念!?

他有什麼資格?

他沒有這個資格。

陳匡遠走到門邊沉默的換鞋,等他艱難穿好腳上的那雙皮鞋,抬頭,卻沒看她,他不敢看她,他怕一看她就會舍不得走,他張了幾次嘴,才在最後時刻,低嘶了句,“以後我不會來了,姚苒……”

餘下的話他說不出來了,轉身去開門。

“陳匡遠。”

她還站在原本

廚房門口的那個位置,手中的水杯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雙手就那麼直直的垂在身體兩側,她對著他的方向,目光沉緩,聲音嘶啞破淡。

她對著他即將要離開的背影,將心裡那個不為人知的事輕輕的說出來,“你知道嗎?我們有過一個孩子。”

“……”

姚苒的聲音就是那麼的細那麼的小那麼的軟,那麼的淡然那麼的輕,輕到好像在說一件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事,比如“你好啊”“你吃了什麼”“你要不要喝水”……

就是這樣的語氣,說出的話卻猛地在陳匡遠的臉上狠抽了一鞭。

陳匡遠的回過頭,那麼高大的一個男人,僵得如鐘錘,姚苒看著震驚與痛苦一點點的爬上他的麵頰,侵蝕他的五官,奪走他的意識。

他像是沒聽清楚一般,嘶啞的盯著她重複問,“你說什麼?”

姚苒看著他,“陳匡遠,我懷過你的孩子,在離開你一個月之後發現的。”

“……”陳匡遠覺得自己的喉嚨乾的發緊,緊得他快要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通過胸腔,痛苦的嘶出一句,“然後呢?”

很顯然,她沒留下ta,但他仍問了出來。

“你吐血進醫院那次,我回去了。”姚苒垂眸,腹間通過回憶似乎傳來一陣撕痛,扯著她的心肺,“在那時候沒的。”

她深吸了口氣,再度抬頭,再怎麼強忍她的眼眸也還是染上一層霧氣,“我在另一個醫院住了三天,回來了。”

“……”

陳匡遠白著一張臉,緊抿著唇,就那麼痛苦的盯著她看,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完全不知道!他一直以為姚苒從離開後就再沒回去過!哪怕他因為吐血而進醫院,都沒有她的半點影子半點消息,他想她肯定是恨慘了他,所以才會走得那麼義無反顧,對他沒有絲毫的眷念可言!

可現在,姚苒告訴他,她懷過他的孩子,她懷過他心心念念的那麼久的孩子,她懷過他們共同的孩子,可是這個孩子在他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又那麼悄無聲息的走了,姚苒忍受了一切痛苦,在他生病住院的時候,她就在不遠的另一個醫院,獨自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從身體到精神。

他對此,卻全然不知!

陳匡遠瞬間心

如刀刺,痛徹心髓,他抖著身子,僵著動作,朝她走了一步兩步三步,第四步的時候他頹然頓住,明明夏日的天氣,並不冷,他卻覺得身體凍結成了冰。

“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不動了,輪到姚苒朝他走去,她走到他麵前,仰頭看他,“陳匡遠,你知道我失眠多久了嗎?最多的時候,我整整三天沒睡過覺,可我一點都不覺得困,我可以整晚對著時鐘,看著它一秒一秒的走到天亮,我看心理醫生,我吃助睡安神的藥,我可以把一個月的量一個星期就吃完,可是我還是沒辦法睡一個好覺,你知道嗎?”

她離他那麼近,觸手可及,隻要一抬手,陳匡遠就能緊緊的緊緊的將她死抱進自己懷裡,但他此時,卻僵得連手指都動不了,他看著她,神情痛苦到極致。

他帶給她的痛苦與傷害,成為阻止他擁她入懷的最大隔閡。

屋裡隻剩下姚苒的時候,她轉身又去拿了水杯,走到廚房去給自己倒水,她看似如常,卻在拿起水壺的瞬間暴露,她拿著水壺的手,抖的如篩糠,倒的水,灑了一半在杯外。

又是睜眼到天亮的一晚。

早晨天才微亮,她從坐了一晚的沙發上起身,蓋在膝蓋上的薄毯滑落在地,她赤足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一陣煙氣迎麵而來,鑽進她的鼻尖,嗆得她微皺眉。

男人就蜷蹲在她家門口,身上衣服都是昨晚那身,腳邊的煙頭幾乎堆成一座小山,煙灰散了一地,他眼底青色更濃,一夜之間,胡茬就冒了出來,青黑短短的,襯得他越發的頹倦狼狽。

他在這坐了一宿。

聽到開門聲,他抬頭,煙早被他一根接一根連著抽完了,他像是麵壁痛定思痛了一夜,整個人罩滿了痛苦煎熬。

“苒苒……”

他聲音嘶啞得幾乎啞掉,一句昵稱破了他素日的矜貴形象,他仰頭望她的瞬間,猩紅不已的眼眶,忽的就流出淚來。

他不知道,他對她的傷害,這輩子還能不能彌補得過來,畢竟,他連彌補她的資格都已經沒有了。

姚苒蹲下來,一夜未闔眼的她眼睛乾涸一片,她張嘴,說不出話,合上,沉默片刻,又重啟唇,“痛嗎?”

說這話的時候,她抬手,指

了指他的胸口。

陳匡遠任由她輕輕戳著,連抬手握她手的勇氣都沒有,他應她,“痛。”

姚苒手停在他的胸口處,隔著襯衫,感受他情緒翻湧而帶起的胸口起伏,她沒眨眼,卻跟他一樣,眼淚咕嚕一下自己就滑了出來,她咽了咽口水,“痛就對了,陳匡遠,不能我自己一個人疼,這不公平,你也得一起疼才行。”

他被她的淚水灼得發痛,顫著手一把捏住她纖瘦的手腕,祈求似的開口,“苒苒,還能給我個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