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是師父(1 / 2)

“我說呢。”許久,玄靈子才冷笑出聲,“難怪星華宮到現在還沒發消息過來想收這個劍修苗子入門。”

侍童乖巧立在那裡,深知自己這時不該出聲。

玄靈子眼眸沉沉地坐著,許久才道:“本座若所料不錯,星華宮的人應該會想辦法悄悄控製住那位顏秀。”

侍童小聲捧哏:“那……仙尊要救她嗎?”

玄靈子一聲冷笑,再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怎麼說呢,人老成精這句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荒村野店,飛空舟上。

萬仙盟天仙級執事葉瑩換過了飛空舟上已經失去了光澤的靈石,轉身去船艙裡給仍昏迷著的顏秀掖了掖被子,看她躺得嘴皮都發乾了,便取了水給她輕輕蘸著嘴唇,還照顧著人呢,陡然感覺到一股殺氣。

那一瞬間葉瑩覺得自己後背汗毛直立,卻又感受不到殺氣的來源,隻得立刻掐訣給自己和失去了反抗能力的顏秀整了個防護罩,防護罩前腳才開,後腳那殺氣便愈加濃烈,眨眼之間一道淩厲至極的劍氣掠過,葉瑩便覺後背一涼。

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後背那薄薄的布料已被斬去。

未及驚慌和害羞,飛空舟已經是以葉瑩的後背為界斷作兩截,飛空舟上的陣法被破壞,再無法保持那往前飛行的速度,兩截斷船自由落體砸下去,葉瑩匆忙之間隻來得及從儲物袋中掏了個披風把自己裹住,再一手抱住失去平衡從床上砸下來的顏秀,另一手開始瘋狂劃法訣減少那下墜的力道。

最終隻得勉強平安地砸到地麵上,準確來說,是砸入了已經被準備好了,由全副武裝的黑衣人組成的包圍圈。

葉瑩那一頓自由落體落得腿腳發軟,勉力站起來,強行端出了萬仙盟執事的氣場,厲喝道:“萬仙盟在此辦事,是何人不長眼竟敢妨礙公務?!”

然後一道靈氣匹練“啪”的一下直接把她打飛,她落地時隻覺喉頭一甜,“哇”的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不關你事,滾遠些!”

葉瑩驚懼地要爬起來,但渾身上下每一塊骨頭都在哀嚎疼痛,她隻能支撐著自己坐起來,看著那群人朝著包圍圈中心的顏秀一步一步走過去。

顏秀非常艱難地睜開眼睛。

那一劍對她來說幾乎把身體都掏空,哪怕是昏迷了七八天她還是沒能完全緩過來,現在身體的保護機製雖然逼得她強行睜開眼睛,但才恢複了感知,便隻覺渾身上下的骨頭仿佛被什麼神秘力量掏成了中空,風一吹,隻覺呼呼的漏風,一點力氣也蓄不起來。

但麵前卻是持著劍一步步行過來的黑衣人,實在容不得她病弱如嬌花。

她努力支撐著坐起來,嘶聲問道:“不知晚輩是何處得罪了諸位前輩,竟到如此不死不休的境地?”

沒有人回答她,隻一步一步靠近,甚至連腳步都不曾半點遲緩。

她一看就知道靠反派死於話多的套路多和他們嘮會兒嗑是不太現實了,咬了咬牙,腦海裡已經瘋狂回憶起了習劍二十年來師父教育的一切劍招,低下頭來,眼中厲色一閃,惜乎手中無劍,隻能強行捏了一個劍訣,以劍訣為引,泄出劍修二十年來苦練出的本命劍氣,發出了一道如同遊龍般的劍光。

那劍光來得無比迅捷,“噗!”地一下就捅穿了其中一個黑衣人,同時顏秀也感覺喉頭一甜,血腥味的同時竟還反胃上來一陣骨茬子味兒。

大敵當前容不得她虛弱,喉頭再甜她也沒有把那口血嘔出來,隻支撐著慢慢站了起來,返虛期的修為要想將靈氣凝聚成劍那明顯資格還不太夠,她這會兒即便是耗費了吃奶的力氣,手中也隻凝出了虛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跑了的氣劍。

但,饒是如此,那些黑衣人眼眸中還是隱隱閃過了驚懼之色。

“我不知諸位到底為何非要對我趕儘殺絕。”顏秀站得搖搖晃晃,但說出的話卻是一點也不柔軟,“但我倘若拚命而為,在場的人怕是活不過一半。”

黑衣人麵麵相覷。

老實說,現在顏秀確實狼狽得臉色都快白成了雪色,按道理講應該已經打不動了才對,他們這人強馬壯的,沒有任何理由會懼怕這個剛剛突破返虛期的女孩,但……曾經有兩個存在,一個叫“淩霄道君”,一個叫“慕雲仙子”。

——密傳,二十年前,臨淵城中,其實沒有什麼補給遲到的問題,太虛門和星華宮看那二位大佬不順眼的諸大羅金仙在一年前已經帶著充足的補給到了臨淵城,愣是看著臨淵城補給斷絕,看著那二位大佬輾轉騰挪,最終是超乎想象地在彈儘糧絕的情況下□□了一年,甚至那魔潮都有緩解的跡象,那二位才真正有了點窮途末路的味道。

魔潮都緩解了,再不動手就沒機會了。

大羅金仙們一陣商議,決定讓補給“姍姍來遲”——先由一名用藥物強行提上來的太乙散仙帶著假的補給儲物袋到臨淵城,在淩霄道君和慕雲仙子拿出令牌拆開儲物袋的那一瞬間直接自.爆,在那二位本已經丹田空空的基礎上再添一層重傷。

然後,由太虛門的十二名大羅金仙,星華宮的十五名大羅金仙組成的擊殺隊伍轟轟烈烈殺向臨淵城,各自圍困住他們的目標。

同仙階之下的以多打少,還是在少數人方既耗空靈氣又身受重傷情形下的欺負人,所有人都以為不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就能弄死那二位,誰能想到哪怕是走到了那種程度上的絕路,那二人還有底牌沒有出!還有一戰之力!

那是一場血戰。

明明淩霄道君渾身浴血臉色雪白,明明慕雲仙子看起來連呼吸都開始費勁,都是一副油儘燈枯的樣子,但淩霄道君還是擊殺了八名大羅金仙,重創三名之後遁去,慕雲仙子亦是擊殺六名,重創八名之後也沒了蹤影,他們二人留在星華宮和太虛門的魂燈固然搖搖晃晃,但二十年來愣是沒有熄。

這特麼……這特麼!!!

麵前這個女人可是被星華宮掌門孤鴻子仙尊都蓋棺定論了的,和淩霄道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務必將她帶回(好以她威脅淩霄道君)的存在。

想到這裡,換誰誰都惜命。

“我不知諸位身份,亦未能看出諸位來路。”眼看著黑衣人有退卻之意,顏秀吞了一口喉中淤血,繼續煽風點火,“這麼著吧,今日諸位自行退去,我便權當無事發生,如何?”

黑衣人們麵麵相覷,很快就通過眼神達成一致,逃命似的四散而走。

顏秀這才遠遠朝著被打飛出去的葉瑩開口:“我想……仙子的傷勢應當比我略輕些,倘若仙子還能動,還是速速帶我離開罷。”

“是。”固然顏秀境界不如自己,但葉瑩也很識時務地領會了如今誰為主誰為輔,掙紮著要起身,但還沒克服那渾身的疼痛站起來,卻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殺氣。

這次,不是那群黑衣人。

仙風道骨但麵目模糊的道者,以顏秀的返虛期和葉瑩的天仙境都看不出底細的修為,一步一步走過來讓人莫名有一股壓迫感,隔著顏秀還有百米距離,她便已經覺得連一根手指頭都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那人靠近。

這是真正的大羅金仙。

境界差太多了,拚命也打不過。

得出了這個結論,顏秀張了張嘴,想試試看嘴遁兩句,卻發現連聲帶都發不出半點聲音。

道者低低地笑了,一揮手就是一條捆仙繩靈蛇吐信一般朝著顏秀而去。

顏秀那從喉嚨到指尖都被鎖定的狀態,實在是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看著捆仙繩的靠近。

然後,便見一道看不清來處的劍光。

和顏秀那天在清羽城下突破時的那一劍似出自同源,卻更加的氣勢浩大,像天邊的朝霞,又像春日的盛景,華麗兮兮地斬斷了那條朝著顏秀而來的捆仙繩。

隨即,一個一身白衣的救兵直接擋在了顏秀與那位神秘道者之前。

道者通身的氣息很快就冰冷了下來,仿佛在壓抑著某種滔天的怒氣:“你當真要與本座為難?”

救兵收劍,行禮,聲音很好聽,也很冷靜,一聽就知道是個年歲不大的小哥哥:“倘若師叔一定要與這位姑娘為難,弟子也隻能鬥膽與師叔鬥上一鬥了。”

師叔?

顏秀:……你們是一家的?

不是!你們乾啥呀!我啥時候得罪過這麼高層次的大佬了?我咋不知道我這麼重要呢?

而那位“師叔”仿佛被小帥哥激怒了一樣,嗆啷一聲拔了劍:“你當真以為,你得了那人一本劍譜,便能與本座相鬥了?”

“能與不能,試一試才知道。”小哥哥分外舒緩地持劍,欠身,“還請師叔賜教。”

然後兩個人就打在一起了!

顏秀看得整個人都懵了。

就……就是……

你們不要再打了!再這樣下去是打不死人的呀!

咳咳咳。

這不是說笑——

以顏秀的眼光來看,救兵的境界比之於那位壓迫得她連話都說不出來的道者,差得那不是一丁半點,其實那位道者但凡有一個劍招能帶著法力完整的釋放出來,救兵妥妥要被打得飛出幾丈遠。

……前提是能釋放出來。

救兵小哥每一招都落在大羅金仙劍招的必經之路上,必然能在劍招發出去之前截停了那本來能毀天滅地的法力,還能偶爾騰出空來一頓搶攻,光論劍意,竟能讓那位大羅金仙一陣手忙腳亂,隻能靠著深厚的法力來強行硬抗,兩人咚咚鏘鏘打得熱鬨,小哥一時半會兒竟沒露出什麼敗意。

但你以為小哥的劍就很優秀了嗎?

拉倒吧!

顏秀:你這一劍少說得有八九個漏洞和盲點,就你這樣的,能和那位大羅金仙打得有聲有色你以為是你有本事嗎?那充其量隻能叫兩菜相遇必有一強,比起那個隻會將法力灌進去開始劈的大羅金仙,你確實比他優秀那麼一點點啦:)

但,當顏秀意識到了自己的心理活動時,她自己都有點繃不住了,甚至開始懷疑人生。

離離原上譜!

我師父明明隻是靈元劍派裡一個名不見經傳還廢了經脈的小天仙,我為什麼會在這種金仙X大羅的戰鬥裡看出一種“我上我也行”的錯覺?

是不是師父對自己的教育出了點什麼問題啊,自己現在的戰鬥力水平……撲朔迷離的,好像和這個世界的大眾認知……不太一樣?

顏秀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一臉emmmmm地看著那戰成一團的兩人,直到葉瑩悄咪咪摸到自己身邊來,悄悄和她嘀咕:“仙子,萬仙盟來了。”

顏秀:???

“大約是看到了我的靈船被截停。”葉瑩示意了一下顏秀身後的方向,“他們來查看情況了。”

順著她指示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有一艘飛空舟搖曳而來。

那艘船到來的樣子光明正大,一點也不像是殺手集合的樣子,顏秀悄悄鬆了一口氣。

“師伯。”救兵小哥也注意到了來人,同樣是鬆了一口氣,“萬仙盟的援兵都到了,師伯竟要在萬仙盟手底下把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