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隻有圍觀群眾會覺得奇怪了,至少在淩霄道君眼中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並且,固然明安真人看上去是非常的慘,無論是從主持大局的角度還是從兩派睦鄰友好的角度來說淩霄道君都應該出言喝止顏秀的瘋狂行為且出手相助稍微救治一番明安真人,但這分鐘淩霄道君卻沒有動,他知道他家阿秀不會沒來由地下這種辣手,他的眼眸隻落在阿秀身上——
此時,三花一落,明安真人是無絲毫再戰之力,顏秀卻沒有鬆弛下來,她拿著承影劍搖搖晃晃站在原地,一道天雷下來直直劈到了她頭上,她沒來得及做任何的反抗和回應,這樣的當頭一劈她當然也疼,但卻沒有剛才明安真人那殺豬般的慘叫,隻是小貓兒被欺負了一樣的一聲嗚咽。
她似乎神智不太清楚,天雷暫時給了她片刻清明,下一道天雷還沒有來,她在空隙中看了看左右,除去那些圍觀人等,她的仇恨目標裡,一個人成了三截兒,作案工具臟兮兮地掉在地上,身體一半在八荒閣,另一半摔到了鬨市區,修仙者體質強大應該是死不了,但肯定也活不成,一個道境崩潰,現在疼成一團縮成蝦米慘叫連連。
就那樣的情狀,她終於有一點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然後她也不顧頭頂上那滾滾的天雷,先搖搖晃晃走到那個已經被戰端波及的廢棄涼亭,慢慢撿起亂了起來就再沒有人注意,現在落在地上的那枚珍珠,隨即盤腿而坐,手中法印快出殘影。
不知是不是這種渡劫之人不運用各種法力抵禦雷劫反而躺平掐訣的異象讓天道產生了疑惑,反正天上固然是有滾滾雷雲,但那按理說應當連珠炮一般往下劈的雷霆都暫時止歇。
顏秀不管那些,她隻借著腦海的片刻清明,咬破舌尖,一口心頭血直接噴在了手上飛快形成的道印之上,她同時飛快朗聲道:
“
弟子顏秀,上告穹蒼!今日弟子係遭歹人算計,無奈引天劫自保,現弟子法力大損,心境動搖,道境不滿,實難成道,還請天道收回成命,略緩天劫,一月為期。
今日弟子褻瀆天罰,他朝渡劫,倘身死道消,死而無怨,倘有緣渡劫,弟子願再受天道一劫以贖今日怠慢天劫之過!
非敢妄祈,實由情切,願天道明鑒!
”
最後一個字念完,隨即有分外濃鬱的一股道韻以顏秀為中心飛快擴散而開,道韻悠悠揚揚飄上了雲層,很快,原本鋪天蓋地的黑色劫雲開始飄散,浩瀚天威也頓時消散,天上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唯留下了地上的一片狼藉。
而顏秀完成了一整套的“渡劫-反殺-勸天道回去”的操作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雖然難以分辨出是天道老爺大發慈悲,還是藥力自己到了一定時間會消散,總之她一波操作猛如虎之後腦海裡終於清醒了下來,但她現在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都已經到了極限,隻覺得渾身上下每一處器官細胞無不疲累異常。
然而這裡並不是能讓她安心的環境,她靠著一口仙氣,非常扭曲的一點一點站了起來,環視四周準備找個讓她放心的人,這樣她才能放心大膽地暈過去。
但參加宴會的都是和明安真人包括和袁子濯非常熟悉的人,甚至說一句一丘之貉也不過分,哪怕是當時沒站在橋上看風景等視頻,哪怕裡麵也有女孩子,也難講他們是會選擇沉默還是選擇勸她“反正你也沒吃虧,不如息事寧人”。
這些人都爛透了。
哪裡有她的什麼熟人?他們哪裡配她放心?
已經快把在場的人都掃一遍的顏秀心裡已經涼得不行,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倒下去,於是她拎著承影劍搖搖晃晃地爬起來,飄飄搖搖地往前走,一副隨時隨地就能軟癱在地上的模樣,心頭的執念變成了“找到師父喝酒的那個小酒館我就安全了”。
說起來,顏秀現在固然失去了所有戰鬥力,但就剛才那返虛大圓滿引天雷之力削去大羅金仙頂上三花的操作已經嚇破了在場所有年輕仙人的膽,於是所有人都非常自覺地給不知要去哪裡的顏秀讓了一條路出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已經心疼得不行淩霄道君終於開口:“阿秀。”
不隻是聲音,他還身形展動,出現在了顏秀麵前。
那樣熟悉的聲音,那樣熟悉的身影,顏秀懵逼地看著淩霄道君,受傷的小貓一樣確認了足足十息時間,方才明確了這是自家師父。
下一瞬間,她膝蓋一軟,直接跪倒在淩霄道君麵前,哭道:“師父,徒兒知道不應當在八荒城動武,更不應該在鬨市區引天雷攪擾百姓,但這些人……這些人……”
大概是到了極限,還加上這是自己可以無條件信任的人,她的那口仙氣到底是沒能堅持到她把前因後果說清楚,就直接昏倒在了淩霄道君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