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濃鬱的沉香味縈繞著,耳尖又被溫熱含住,柳淮嫣神色微微迷離了一瞬,而後徹底的轉過身,連著被放在蕭錦昭衣襟裡的雙手也拿了出來。
那裡確實如蕭錦昭自己所言,不如年少時暖和了,甚至都比不上她的手。
柳淮絮低頭咬唇,猶豫著要不要幫蕭錦昭把衣襟整理好,卻又被人從身後環住。
她能感受到蕭錦昭的衣襟還敞著。
之前她顧著驚訝緊張,完全沒注意到蕭錦昭的身上冰涼刺骨,不知道是在外麵站了多久。
張了張嘴想問,蕭錦昭卻突然把下巴放到了她的肩膀上,聲音疲倦又落寞:“嫣兒,讓我抱抱好嗎?”
熟悉的稱呼讓柳淮嫣眼淚又一次決堤。
其實她不喜歡蕭錦昭叫她姐姐,蕭錦昭同樣不喜歡。
這聲姐姐是被她強迫著叫順口的。
清玉公主是蕭錦昭的親姑母,又是她名義上的母親,儘管兩人實際上任何關係都沒有,但柳淮嫣卻總是強調自己是姐姐。
叫著叫著蕭錦昭也在其中找到了樂趣,因為她一叫柳淮嫣便會心虛的臉紅。
但私心裡,柳淮嫣更喜歡蕭錦昭這樣叫她,會讓她覺得她跟蕭錦昭是親密無間的。
柳淮嫣無聲的流著淚,呼嘯的北風讓蕭錦昭毫無察覺,她眼皮漸沉,就算被風雪打在身上,但也覺得異常的溫暖和安寧。
像是過了許久,蕭錦昭覺得柳淮嫣的身體漸冷才恢複了神誌,想要讓她回屋。
柳淮嫣卻沒應這句話,而是低聲說道:“你把衣襟整理好。”
蕭錦昭微微一愣,常年冰冷的身體已經麻木,衣襟整理與不整理對她都無甚差彆,但還是聽話的把衣襟整理了。
且是一隻手整理的,另一隻還虛扶在柳淮嫣的腰上,不願鬆開。
等整理好了,她異常乖巧的說道:“整理好了。”
既如此,柳淮嫣便覺得必要再抱著了,她無需為她抵禦風寒,可伸手推開蕭錦昭的手時卻愣在了原地。
這雙手比她想象的要冰冷的多,柳淮嫣緩過來後便下意識的用掌心護住了她的手背。
疼惜之意太過明顯,蕭錦昭在她身後扯出一抹笑容來,竟覺得從手背處傳來的溫軟蔓延到了全身,她輕輕吐出一口哈氣,示弱道:“姐姐,我好冷,可以讓我進屋嗎?”
柳淮嫣是有猶豫的,跟蕭錦昭獨處在一個環境讓她心裡發緊,而且一會兒動動還要回來,多出個蕭錦昭來她如何解釋?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向蕭錦昭介紹動動。
但這些猶豫都抵不過蕭錦昭冰冷刺骨的雙手。
柳淮嫣握著她的手越來越緊,最後低不可聞的嗯了一聲,而後便鬆開了蕭錦昭的手,往門口走去。
她每一步都走的不快,有等著蕭錦昭的意思,但站在門口回頭時卻發現蕭錦昭還站在門口。
柳淮嫣不解,又以為自己應的那聲太小,蕭錦昭沒聽清楚,便問道:“不進來嗎?”
蕭錦昭來回搓著自己的手,仰著笑臉,費勁的挪動著自己被凍的有些疼的雙腿,嘴上卻輕鬆的應道:“進,姐姐先把我打些熱水好嗎?”
蕭錦昭的身體確實冷,柳淮嫣未做她想,便趕緊進屋把爐灶上的熱水倒入盆中。
拿進屋裡時,蕭錦昭也剛剛進來,她沒說話,隻靜靜的看著她,示意她到炕邊坐著。
屋裡的溫度比外麵暖和很多,但凍的時間太久對蕭錦昭來說並不能緩解,但為了不讓柳淮嫣看出來,她先是把外麵的大氅和圓領袍脫了下來,而後才慢慢走過去。
而一走進去,她便瞧見了桌邊放著的玉佩。
那是丟失了十年之久的玉佩,原來被柳淮嫣藏起來了。
柳淮嫣還等著她,她壓下心裡的喜悅,漫步走到炕邊,這一坐好,柳淮嫣便把水盆放到了她的麵前,語氣平淡的說道:“泡泡手。”然後沒等蕭錦昭應聲,便又去端了另一盆進來,讓她泡腳。
手腳一起放到溫燙的水裡之後,蕭錦昭覺得自己緩過來了,歪著頭滿臉笑意的看著柳淮嫣。
柳淮嫣察覺到了卻低下頭問她:“今日除夕夜,該是有宮宴,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蕭錦昭斂了笑意,看著柳淮嫣的眼神更柔和了一分。
吐露出心聲來:“因為太想你了,所以我就來了。”
兩人分彆有十年之久,早不想晚不想,要等到第十年才想嗎?
柳淮嫣頓時心生委屈,可轉念一想,這委屈又怪不得蕭錦昭,要怪,也是怪她自己。
她緊咬著下唇,不敢再吭一聲,生怕自己這莫名的委屈被蕭錦昭發現,反倒會被她嘲諷一番。
可這委屈卻是顯而易見的,蕭錦昭在心裡歎了口氣,坐到了她的身邊去,撩起她耳邊的碎發,輕聲的問道:“你有想我嗎?”
柳淮嫣唇咬的更用力些,仍是低頭不語。
她哪裡敢說想她,哪裡敢說十年來無時無刻不再想她,而且每夜都要看一眼她的貼身玉佩才能安睡…
玉佩…
柳淮嫣想到出門前所做之事,猛然抬起了頭,瞧見玉佩好好的放在桌邊,而蕭錦昭似乎並未發現。
提心上去的心狠狠落了下來,剛剛鬆口氣卻發現蕭錦昭眼神正注視著她。
她也終於是借著燈光看清楚了蕭錦昭的臉。
十年過去,蕭錦昭的容貌沒有太大的變化,可再無當年的意氣風發,反而是滿臉的憔悴。
見到此,她張了張嘴,想問她過的好嗎?可掙紮過後到底到底是沒敢問出口。
蕭錦昭把她的反應都看在眼裡,輕輕笑了一下,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如今朝堂穩固,儲君又德才兼備,我比往年輕鬆的多,而且我身子骨差,誰人都知曉,今日宮宴由錦綸主理也並無不可。”
蕭錦昭這話便是解釋為何今日會來臨陽,可柳淮嫣聽完卻隻聽到了身子骨差那一句話上,她下意識打量著蕭錦昭,蕭錦昭亦是有所察覺,語氣輕鬆的說道:“我隻是在外麵太久,冷了些,無大礙的。”
“你瞧,這不暖和過來了嗎?”說完又把手拿出來,放到柳淮嫣的手背上。
確實比之前要熱了一些,可也確實跟從前無法比。
她看著蕭錦昭的眼神裡,滿是心疼,又怕讓她敲出來便撇過了頭,輕聲問她:“你一個人來的嗎?”
“是啊,宮中都以為我舊疾複發,自然是一個人來的,來的人多怕惹是非。”
“怕惹是非你為何還要來?”柳淮嫣沒忍住,直接便反問了回去,可問完便後悔了,臉頰有些泛紅。
大雪紛飛的天氣,蕭錦昭一路來臨陽還能是為何,可卻又覺得她壓根不值得冒著嚴寒來這一遭。
今日的淚水尤其多,柳淮嫣想著想著眼前又染上了霧氣。
身後的人緩慢向著她靠近也沒有察覺,隻顧著藏住自己的眼淚,直到蕭錦昭又像方才那般,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委屈的說道:“姐姐我還是好冷,你可要給我暖一暖嗎?”
柳淮嫣聽完淚水到底是沒忍住,手指用力的扣著被角,帶著濃厚的鼻音嗯了一聲,然後又覺得不對,身子錯過去,指著被褥說道:“裡麵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