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之後,予安清楚的感受到柳淮絮變了。
上課的時候幾乎不會叫她,眼神給的也少。
予安感覺自己被冷落了。
自己先犯了錯,予安也不敢去問她為什麼不關心她了,隻能在柳淮絮的課上裝透明,下課的時候也是。
可越是這樣她心裡越不是滋味,而這樣的日子也沒過幾天,便迎來了十一假期。
予安按照慣例回老家澤源村,去看家裡的奶奶和妹妹。
予安就是從澤源小學被特招到的市體校,沒念幾年的書,認識她的人不算太多,隻知道予奶奶的大孫女在市裡。
但是她妹妹予栗卻在村裡小有名氣,都說是村裡的小神童。
小神童予栗見到予安非常高興,撲騰到她的懷裡,嬌聲喊著:“姐,給我帶好吃的了沒?”
予栗麵對她性格活潑可愛,但一進到學校就變樣,滿腦子都是書本,完全暢遊在知識的海洋裡。
這事兒予安聽的多,見的少,隻有十一假期和春節假期回家的時候看到予栗寫作業才知道她真是這樣。
想著妹妹平時讀書辛苦,每次回來都帶好多零食給她,這次也不例外。
予安家裡隻有奶奶一個大人,從小就是奶奶養大了她們兩個。
也好在她們省心,讀書不費錢,予安之前參加比賽還有獎金,一半留給自己一半寄回來,而且奶奶還有一點退休金拿,日子過的也還算不錯。
就是房子太舊又太破,總讓人覺得她們家窮的都要揭不開鍋。
從市隊去高中讀書的事兒予安沒跟奶奶提,奶奶還以為她要準備比賽,一回來就給她買了不少的東西。
予安沒什麼食欲,心情也不算太好。
倒不是為彆的,而是因為柳淮絮。
她是什麼人自己清楚,朋友間開開玩笑鬨一鬨說什麼都行,但是當著不熟悉,或者是年長的人麵前總透著傻氣。
那天在辦公室說的話讓她很是懊惱。
可讓她更懊惱的是,怎麼就那麼在意柳淮絮怎麼想她?
從前她不是沒有頂撞過教練,還有領隊他們,可她也清楚,拿出成績來誰都說不得她。
唯獨柳淮絮,英語課她上的已經非常認真了,但自認不是那塊料,所以愧疚的很。
從去辦公室到放假,隻有三四天,那三四天裡柳淮絮眼神少的很,看向她的時候也很冷。
予安每夜都會想起那眼神,然後睡不著。
假期的最後兩天天,予安早早起床,把家裡家外都收拾了一遍,奶奶年紀大,予栗年紀小,她每次回來都把能做的做好。
然後又去市場買菜,今天吃頓好的,明天她就準備回臨陽了。
去市場的路上會路過車站,予安走的有些心不在焉,在車站下看到熟悉的身影以為自己是日有所思,眼花了。
可等走近了,就瞧見了這人,還真是柳淮絮。
予安小跑了兩步,脆生生的喊:“柳老師,你怎麼在這?”
澤源村算不上什麼太落後的村,但也絕不發達,公車有兩條路線,一條通臨陽市火車站,予安回去就是走這趟。
還有一趟是通隔壁的江之市。
澤源村在兩個城市的中間,挺近的。
而柳淮絮下車的車站就是通江之市的那條線。
予安想了一下,柳淮絮應該是江之人。
所以沒等人回話,便又問道:“柳老師是江之人?來這…是轉車?”
可問完了,又覺得不應該。
江之市到臨陽市,是有高鐵的。
她沒再問,心中卻開始期翼。
手裡拎著的包太沉,柳淮絮放在腳下墊著,予安見狀幫她拿過來。
柳淮絮淺淺對她笑了一下,說道:“我家住在江之,這次過來是專門來找你的。”
“找我?”
“嗯,家訪。”
柳淮絮點點頭,手往前麵一伸:“予安同學,帶路吧。”
予安有些怔住,她不是不知道家訪是什麼意思,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家訪”
回了神,予安有些不自在,帶路往前麵走。
走了幾步,又想起自己還沒有買菜,轉過頭想對柳淮絮說明情況。
可也不知道怎麼的,兩人離的太近,予安一回頭跟柳淮絮撞了個正著。
她從小訓練,身高卻是一點沒耽誤,長到了一米七三,柳淮絮比她矮了小半透,倏的一回頭,嘴角撞到了她的顴骨。
眼睛往下一看,濃密的睫毛讓予安的視線定格,想數一數。
可柳淮絮驚叫了一聲,予安往後退了一步。
有股冷香鑽入她的鼻腔,清淡,好聞。
還涼絲絲的。
難得的,予安有些害羞。
柳淮絮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
眼前的人雖然是她的學生,還比她小了好幾歲,但畢竟是個alpha。
剛才的距離不是安全距離,就算有抑製貼在,可從頭發,皮膚滲出的細微信息素還是逃不過omega敏銳的嗅覺。
她有些不自在。
更多的是尷尬。
予安先低頭道歉:“柳老師對不起,我不該突然回頭。”
突然回頭有什麼錯?
柳淮絮清楚是自己離的她太近,就算是予安走在前麵突然駐足,才回的頭,也是她沒有注意。
這事兒,算不得一定是誰不對。
她撩了下頭發,小聲說道:“沒事的,帶路吧。”
予安想答應,卻突然想起剛才要說的事,搖了搖頭:“不行。”
“為什麼不行…了?”柳淮絮眼神詫異,看著麵前穿著破舊T恤衫的學生,腦補出了家徒四壁不願讓人了解的情況。
可又覺得不對。
要是這樣,剛剛為什麼要答應。
柳淮絮開始思考,是不是她欠考慮了。
想了想,柳淮絮開口說道:“前幾天我給你打過幾通電話想說家訪的事,但是你沒接,後來我又發了短信。”
言下之意,有些像埋怨。
可又像是解釋。
予安擺手搖頭,緊張感又升了起來,想說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才開口:“沒接到電話和信息是我不對,柳老師我…不是說不能去,而是我現在要去買菜。”
“你願意陪我去嗎?”
……
澤源菜市場,柳淮絮背著包,跟著予安的身後,看著她跟人討價還價,遊刃有餘。
又有些看不清楚予安了。
她以為予安是個刺頭,所以想了解了解情況,可現在的予安又不像了。
逛了一個小時,予安該買的東西都買的差不多了。
回頭見跟在她身後的柳淮絮,桃花眼笑的彎彎的:“柳老師,真是麻煩你了,還要跟我逛菜市場。”然後把買到的菜晃了晃:“中午你可要大飽口福了。”
除了跑步之外,予安最拿手的就是做菜了。
此刻說的信心滿滿。
柳淮絮也開始有些期待。
甚至快忘了此行的目的。
她跟著予安回了家,見到了予奶奶,又見到了予栗。
予奶□□發花白,予栗小小的一隻。
家裡除了這幾人在沒有其他人。
予安的家庭成員,柳淮絮其實之前就知道,但見到這樣的環境時,心裡卻是一緊。
家徒四壁不隻是她的想象。
“柳老師,你跟我奶奶聊吧,我去做飯,等你們聊完就差不多吃飯了。”
在澤源村的予安才像是真的予安。
兩人相撞後的緊張感,在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徹底不見,予安嘴裡一直掛著笑,陽光明媚。
柳淮絮被她感染,不知覺的也笑了出來。
予安看著她的眼睛比平時亮了一點,心中感歎:柳老師是真好看。
……
予安忙著做菜,予栗忙著做題,柳淮絮跟予奶奶在院子裡聊天。
聊的越多,柳淮絮漸漸開始心疼起予安來了。
短短一個多月,這個學生讓她改變了多次看法。
初見時乖巧可愛,後來頑劣任性,現在刻苦堅韌。
予奶奶說,予安和予栗的父母早在十多年前就過世了,那時予安還沒上學,予栗走路都走不穩。
村裡的學校用不著費用,但吃飯要錢,書本要錢。
予安五年級的時候被市體校招進去,跑步她是喜歡,更重要的是學校裡吃飯不要錢,甚至每個月還有補貼。
彆的孩子都把補貼當成是零花錢,予安倒是全部都攢著,回到家就交到她的手裡,供予栗上學,吃飯,買書本的錢幾乎是靠著予安,予奶奶平時的錢用在家裡的開銷上。
後來予安進了市隊,予奶奶又有了每個月不到一千塊錢的退休金,便被予奶奶硬逼著留下一部分的錢。
她想著,大孫女在市裡,不能讓人看輕了。
說起予安,予奶奶笑容堆滿臉,拉著柳淮絮的手說:“感謝你們市隊,要不然啊,予安還不知道要怎麼苦,予栗也不能有出息。”
聊到這裡,柳淮絮才知道,原來予安離開市隊的事,還沒跟予奶奶說。
而這時,予安也突然從屋裡出來,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她看了一眼柳淮絮,懇求的搖了搖頭。
然後又回到了廚房。
予奶奶沒看清楚,也沒當回事,繼續跟柳淮絮說:“小安從小就不好好學習,要不是進了你們市隊,我真不知道她以後要怎麼辦才好啊。”
柳淮絮來這一趟,除了想見見予安的家裡人,更重要的就是說起她的學習情況。
這會兒予奶奶提起,她有心要問,可沒等開口呢,予奶奶又繼續說:“我們這的孩子考出去難,予安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就總是幫我乾活,學習落下的更多,我罵她,她表麵聽著,但我知道她壓根就沒做。”
“也是後來,她去了體校,跟我說不用學習以後也有出路,我才放心。”
予奶奶年紀大,又一輩子都在村子裡,見識的少,予安說什麼她就信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