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萬物皆寂,唯有大雪落下的簌簌聲。
鬆田陣平咬著煙站在萩原研二墓碑前。清脆的腳步聲驟然響起,劃破寧靜。隨著腳步聲慢慢逼近,鬆田陣平的世界也褪色般慢慢陷入黑白。
他回頭,一個女人打著傘向他款款走來。
世界徹底蛻變為單調的黑白,唯女人從傘下露出的紅唇是世界唯一的色彩。
“叮鈴鈴——”
鬨鈴驟響,驚醒了夢中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探出薄被,在床頭櫃上摸索了會,拍熄鬨鐘。
短暫寧靜後,床上的人坐起身。薄被從他胸口滑下,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膛。鬆田陣平打了個哈欠,起身洗漱更衣。
整裝完畢,鬆田陣平伸手去拎茶幾上的工具箱時,視線落向桌角一側已經被鋪展開的信紙上。
這是他為萩原研二掃墓時,舉著黑傘的奇怪女人遞給他的。
信的內容鬆田陣平看了,雖然字跡有所不同,但措辭確實是萩原研二會有的風格。萩原研二怕鬆田陣平不相信,甚至特意把隻有他們兩才知道的鬆田陣平國中時的糗事也寫了出來。
鬆田陣平估摸著,應該是萩原研二負責念,為他轉交信件的女人負責寫。
“嘖。”
回憶起信上的內容,鬆田陣平忍不住咂嘴。萩原研二那個笨蛋,一定沒想到他會直接看到他吧。
“真是的……這麼丟人的事就不要寫出來了啊。”那個負責傳信的女人肯定也知道了。
警察宿舍到警視廳不過二十來分鐘的路程,鬆田陣平要是現在出發,還能拐去便利店買炒麵麵包。但他卻放下工具箱的背帶,折身坐回沙發上,重新打開已經被他反複研讀過無數遍的信。
視線一排排掃過文字,鬆田陣平咬緊牙關,好半天才擠出聲音:“萩。”
你這個混蛋。鬆田陣平在心裡罵道。
萩原研二用故作輕鬆的語調平靜講述著死亡時的景象,說什麼「因為爆炸威力很強,他幾乎沒沒有感受到痛就結束了,所以不用為他擔心」。
這都什麼鬼話,誰要管他死的時候疼不疼啊,鬆田陣平隻想他好好活著。
但鬆田陣平還是想不明白。
萩原研二不是已經死了嗎。
他先是聆聽了萩原研二臨死前最後的聲音,再親眼見證裝有炸彈的20層連同裡麵的機動隊隊員一起被撕成碎片,渣都不剩。
萩原研二死後,鬆田陣平翻出他殉職那天換下的西裝交給萩原千速,讓萩原家在涉穀為他立了座衣冠塚。
下葬那天萬裡無雲,陽光正好,但鬆田陣平無由來地覺得陽光有些刺眼。他從褲兜取出墨鏡戴上,卻依舊覺得眼睛被灼得難受,又酸又澀,像要哭一般。
胸口的白花開得嬌豔,亦如他蒼白的臉。
鬆田陣平至今都記得拳心被指甲摁出深印的感覺。
但如果萩原研二真的已經死了,死得透透的了,他在墓前看到的人又是誰。
聰慧的頭腦麵對再複雜的炸彈也能思路清晰,此刻卻亂作一團。
還有那個打傘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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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田陣平煩躁地把一頭卷發揉得更亂。
那個女人到底是誰,怎麼消失的,和萩原研二又是什麼關係。
更重要的是鬆田陣平已經記不清女人的臉了。不管怎麼努力回想,腦子裡也隻有她打傘向他走去時,從傘下露出的半截下顎和嘴角微勾的紅唇。
也是執念太深,鬆田陣平頻頻夢見女人。就連小憩時,她也會打著傘出現在他睡夢中,帶走所有色彩。
鬆田陣平在嘴邊點燃一根煙,放下信終於準備起身出門。
這個點才出發,他遲到定了。
但是無所謂。
自萩原研二死後,很多事都變得無所謂了。
初冬的晨光略顯稀薄,切斜著穿透雲層,在鬆田陣平身側鍍上一層白光,讓他成熟的麵孔更顯冰冷。
聽說警視廳已經選出了新的警備部部長,今天就會為對方接風洗塵。
前些天隊裡還打起了賭,用諸如一個月的豬扒飯這種不會違反警視廳規定的東西做賭注,有獎競猜誰會是新一任警備部部長。
今天就是揭曉謎底的時刻了,但鬆田陣平不在乎。
在被同事問到「你覺得下一任部長會是誰」時,他隻是興致缺缺地點了根煙,懶懶道:“無所謂,隻要能在我的轉課申請上簽字就行。”
自萩原研二死後,鬆田陣平一直在提交轉課申請,但每次都被管理官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