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瞬不瞬看向明日香:“部長,你覺得呢?”
明日香:“……”
明日香覺得鬆田陣平說得對。她確實很享受戰勝挑戰時的快感,無與倫比。
但前提是將要被戰勝的「挑戰」不是她。
氛圍在這一刻變得微妙,空氣裡彌漫著名為「尷尬」的情緒。但鬆田陣平渾然不知:“刑事部要是搞不定,尋找神奈曉的任務遲早會落到你身上。但這件事現在還是秘密,不能告知警備部其他人,所以讓我參與進來吧。”
他擰著眉,抱臂思索道:“雖然神奈曉迄今為止沒有做過任何惡事,她甚至救過我,但幽靈警察這種東西總歸是讓人不放心。而且她和那個打傘的女人擁有我們人類無法理解的神秘力量,身為警察,我有義務和責任調查清楚。”
明日香反問:“哪怕她救過你?”
鬆田陣平點頭:“哪怕她救過我。”
“哪怕你的行為可能會給她造成困擾,甚至演變成恩將仇報?”
鬆田陣平蹙眉思考片刻,再次點頭:“我是警察,我不能因為個人感情置民眾安全於不顧。雖然我和你都認為神奈曉可信,但我們沒有上帝視角,不能用民眾安全去賭一個概率。我可能會對不起神奈曉,但我必須這麼做。”
他笑了笑:“因為我是警察。”
“……”明日香十指交叉搭在桌上,擰眉盯著鬆田陣平看了好一會,倏然笑了,“鬆田陣平,我開始喜歡你了。”
她勾起嘴角,寫滿讚賞的眸子倒映出鬆田陣平俊朗的身影:“我很看好你,可彆讓我失望。”
明日香想,鬆田陣平弄不好會成為警視廳新生代裡的第一張SSR。
就是不知道鬆田陣平什麼時候死。
明日香迫不及待想趕快擁有第一張SSR卡,但此刻她私心希望鬆田陣平能活得久一點。
她朝鬆田陣平挑了挑下巴:“我不會向你提供任何官方力量,也不準許你把其他人攪進神奈曉的相關調查中,但我可以把刑事部和公安部獲取的情報第一時間分享給你。”
“能調查到哪一步,可就看你自己了。”
她隨意的揮了揮手:“行了,出去吧。”
鬆田陣平點頭,起身走出幾步後突然停下步伐。
明日香皺眉:“你又怎麼了。”
“部長,你還記得一個月前的炸.彈威脅案嗎。”
“記得,有什麼問題嗎。”
鬆田陣平折返回來,拉開椅子重新坐下:“當時我問你有沒有看到萩,你的回答是‘沒注意’。”
“……”明日香搭在桌麵上的手指以不易察覺的弧度輕輕抽動了下,她暗道糟糕,麵上卻一片平靜。
鬆田陣平繼續道:“正常來說,在一個全是活人的地方被問及是否見到過某個死人,普通人的反應都應該是一臉莫名其妙。當時我就在想,部長你果然是我在涉穀墓地遇到我的打著傘的女人,你們就連身形都很像。”
明日香冷靜地和鬆田陣平對視:“你搞錯了,我不是你遇到的那個人。”
鬆田陣平抱臂一臉坦然:“嗯。我知道你不是。”
明日香笑著挑眉:“哦?就因為我同意了你拍我我肩膀的請求?”
鬆田陣平搖頭:“那天我原本打算緊咬著你不放,結果你告訴我說,你小時候也見到過那個女人,還從她那裡收到亡父的信。在拍過你的肩膀,確實看不到萩原研二後,我打消了顧慮。見過死人的人,確實更可能給出那樣的答案。”
他哼笑一聲:“不過日本還真小,我們兩個擁有特殊經曆的人居然會在警視廳相識。”
明日香眯了眯眼,沉默須臾,不耐地衝鬆田陣平揮手:“行了,彆在這和我閒聊了。有事就說,沒事就給我滾回去休息。”
鬆田陣平扭頭看向窗外。
正午的陽光正是一天之中最烈的時候,警備部部長的辦公室坐北朝南,整個房間被鍍上一層溫暖的顏色。明日香拉著半截窗簾,日光和陰影的交界線落在鬆田陣平身上,將他冷峻的麵容切割成兩個世界。
半邊身子沒入黑暗的男人轉頭重新看向明日香:“我想申請轉課。”
又來?
明日香皺眉,不置可否。
鬆田陣平沒去管明日香臉上不耐的表情,緩緩道:“炸.彈威脅案那天我見到了萩,他勸我放棄報仇。”
他線條硬朗的下顎線驟然繃緊,聲音也變得低沉:“但我想過了,我果然還是想親手抓住該死的炸.彈犯。”
他盯著掛在明日香身後的櫻花狀警徽。
記憶卻紛飛飄遠。
喉結滾動,鬆田陣平字字清晰:“我要為萩報仇。”
“……”明日香沒有立即回答,她單手托腮盯著鬆田陣平看了良久,直至秒針轉了一圈半,才緩緩出聲,“我看過導致萩原研二殉職案件的卷宗,每年11月7日,刑事部都會收到一張寫到倒計時的傳真。去年的數字是1.”
月曆表已經翻過12,現在是新年1月。
“不出意外的話,今年11月,炸.彈犯還會再次行動。”
鬆田陣平沉默地盯著
明日香,一雙眸子沉澱著太多情緒。
明日香長歎一口氣:“轉課的事下半年再說,你現在先給我滾回醫院。”
明日香本以為鬆田陣平會再掙紮下,但意料之外的,他隻短暫地遲疑了一瞬,隨即站起身大步走向辦公室門。
送走難搞的家夥,明日香揮手解除了萩原研二的禁言:“如何,要同意鬆田陣平的轉課申請嗎?”
萩原研二低頭陷入了沉默,漫長的寂靜讓明日香一度懷疑她是不是沒解開萩原研二的禁言。
明日香皺眉,正欲開口勸誡,萩原研二滾著喉結出聲了:“我知道明日香你想和我說什麼,大概率是‘尊重鬆田陣平意願吧’這類的話。”
他衝明日香淺淺一笑:“明日香你真好,即便是現在,也依舊願意事先征詢我的意見。”
他重重歎息,沉著聲線緩緩道:“同意吧。”
短短三個字,卻似有千斤重。
萩原研二聳肩,眼底翻湧起淡淡的苦澀:“不管是當初邀請鬆田陣平入隊的機動隊管理官,還是和他一起長大的我,我們都不該把鬆田陣平束縛在以愛為名的牢籠裡。”
“小陣平有自己的路要走,‘保護’不該成為枷鎖的代名詞。”
萩原研二垂下眼簾,滿身疲憊,臉上卻掛著釋懷的笑:“而且隻是為我報仇而已,又不是去赴死,沒必要把他看得那麼緊。”
他笑著衝明日香眨眼丟出個wink:“明日香我跟你說哦,我們讀警校的時候,小陣平可是被奉為百年來最強新人。他一定會化解所有危機,平安活下來的。”
“所以讓他去吧。”
去尋找自己的路。
……
但,
萩原研二又何嘗不是被奉稱為“百年來最強新人”的五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