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繼續注視著一切。
人群在院子裡呆了一天,做了很多它看不懂的事情。
直到它看見,那些人把主人穿過的衣服從屋子裡拿出來放在地上燒掉,它才崩潰的爬起身,衝下山丘,衝入院子。
所有人都被它的出現嚇了一跳。
但是,他們並沒有像盜獵者那樣,拿著槍支瞄準它。
有些人下意識的後退,有些人尖叫著扔掉手裡的東西,還有一些人十分勇敢的站在它麵前,似乎想要將它從院子裡驅離。
但是,它不管不顧,瘋了似的衝向那團熊熊燃燒的烈火。
雨水明明已經停了,但它的眼睛還是濕噠噠的。豆大的水珠模糊了視線,以至於它沒有看清在火堆前還有一些木頭箱子之類的東西。
它狠狠的摔在地上,崴了腳。
烈火就在眼前,那堆燒了一半的衣服也近在眼前,但它夠不到。
“這老虎是不是瘋了?”
“它想乾什麼?”
“它好像想衝到火裡。”
“千萬彆讓它碰到火,不然會受傷的。”
“快把衣服燒了,然後把火滅了吧。”
大黃掙紮著想要爬起身,但是,因為兩隻爪子陷在木箱子裡,一隻爪子受了傷,它沒法爬起來,隻能像隻軟蟲一樣在地上蠕動。
那火明明就在眼前啊。那衣服明明還可以拉出來的。
但是,幾個人用木棍把沒有陷入火團的衣服挑起來,扔到火焰上。
火還可以看到,衣服卻沒有了。
“時間也不早了,這老虎看樣子也不像是來咬人的。大家彆管它了,趕緊把大牛的骨灰埋了吧。”
“對,這天氣詭異得很,誰知道等下會不會又突然下雨。”
“那個,劉書記,您看,這碑文就這樣行不行?”
“程大牛之墓?”
“我們怕刻的東西太多,反而不好,所以就......”
“挺好的,簡單的人,簡單的墓碑,他的不簡單,咱們記在心裡就行了。”
骨灰、墓碑!
大黃陷在這兩個詞裡,幾乎失去意識。
骨灰,是死了嗎?墓碑,是死了嗎?
它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也不想動彈。
隻是感覺到周圍的人很吵鬨,前麵的火堆很冰冷,這個院子很陌生。
甚至,它覺得自己的身體都是陌生的。
等喧囂逐漸褪去,天色也慢慢昏黃。它才從巨大的悲痛中回過神來。
它用模糊的視線看著院子裡的一切。
這裡白天發生的事情好像都隻是幻象一樣,人群沒了,火堆沒了,就連地上的木箱子也沒了。
一切都沒了,但是,院子裡又多一樣東西。
在空地上,有一個凸起的小土丘,土丘前麵,有一塊冰冷的石頭,石頭上麵,有一些人類的文字。
無奈的是,它並不認識人類的文字。
可是,它在泥土裡嗅到了一股隱隱約約似有似無的氣息。
那氣息曾覆蓋在藤蔓上鞭打過它,也曾覆蓋在藤蔓上救治過它。
是主人的氣息!
是主人的氣息。
它拖著受傷的爪子,慢慢爬向土丘,想要像往常一樣刨土,但因為站立不起來,所以這簡單的工作難以實施。
於是,它趴在土丘上,一動不動的感受著那股隱隱約約似有似無的氣息,悲痛得無以複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