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針指向九點整,換屆選舉正式開始。
一共十二位候選蟲,根據抽簽決定演講順序。
第一位候選蟲是位陪跑多年的老選手,他參與了上上屆和上屆,卻都铩羽而歸。
這次也不例外,演講過後,他的排名也隻從最後一名升到了倒數第二名。
席下觀眾的鼓掌聲稀稀拉拉,他們等的蟲還沒登場。
終於,第五名選手離場後,主持蟲上台邀請下一位選手,聲音難掩激動。
“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第六位選手,裴舒蘊!”
頓時,現場掀起一陣又一陣音浪,不僅有蟲在吹口哨,還有個彆雌蟲打開應援燈。
應援牌的投影被放大再放大,停留在觀眾席上空,極為矚目。
裴舒蘊輕輕一鞠躬,自我介紹之後,侃侃而談自己過往的履曆和政績,對當前雄蟲社會現狀的分析,和對雄蟲保護協會的未來規劃。
全都是中規中矩的套話,未來規劃也隻是沿襲當前雄保會的道路走。
最後,他提起雄保會對新教育法的提案。
隨著話題的深入,原本熱烈的氛圍逐漸有些低迷。
“希望大家為我投上寶貴的一票!”
裴舒蘊說完下台,觀眾掌聲響起,卻沒剛開始那麼激動了。
緊接著,第七名候選蟲走上舞台。
這位候選蟲是第一次參選,看著很年輕,對觀眾而言是個生麵孔,而且在官網上的宣言也很簡單。
觀眾沒有任何期待。
然而當他拿起麥克風,第一句話就點燃了全場。
“我先說一句話,雄蟲就是個屁!”
*
臥室內。
睡得天昏地暗的會長終於睜開雙眼。
他伸了個懶腰,舒服地歎了口氣,左右環看了下這間臥室。
雖然這是特彆供給雄保會會長的府邸,但是下一任會長可是自己的好徒弟裴舒蘊啊。
想到以後也會睡在精致的臥室裡,會長笑得開懷。
他打開光腦點進當前的票數統計頁麵。
第一名是裴舒蘊,票數5372918。
第二名是誰?某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蟲物?票數是……
會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瞬間翻身而起,身體靈活得像重返十八歲。
居然隻比裴舒蘊低一些?!
*
傅南桀洗完澡出來,腿邊撞到了一個軟軟的小團子。
江千洛雙手雙腳纏著雄父的腿。
傅南桀抬腿晃了晃,江千洛跟著在空中晃了晃,坐了兩圈大擺錘。
蟲型大擺錘毫無效果。
傅南桀隻好帶著腿部掛件一起行動,走到全身鏡前麵,看著鏡子裡小孩的臉。
“怎麼了?”
幼崽怒目而視,“今天早上!”
傅南桀點頭,“嗯,今天早上。”
幼崽憤慨激昂,
“我醒來之後!”
傅南桀重複,
“你醒來之後?”
見雄父還是毫無察覺,幼崽氣衝衝,又有些委屈,眼底水潤,聲音漸低,“隻有我自己一個……”
“噢。”傅南桀彎腰扒下幼崽,小孩軟綿綿的,順著力道鬆開手。
幼蟲被舉在空中,淚汪汪看著雄父,小臉上的憋屈樣子一覽無餘。
傅南桀問道,“是因為沒有看見雄父和雌父不開心嗎?”
江千洛支支吾吾,“嗯。”
傅南桀難掩笑意,“但我記得,以前洛洛不也是自己睡覺的嗎?”
幼崽一時語塞,反駁道,“那、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傅南桀抱著小孩,帶去洗漱台前刷牙,解釋道,“今天早上,雄父起床去跑步了,雌父在一樓看新聞。”
幼崽嘴裡含著泡沫,“唔唔唔。”
傅南桀遞過水杯,“洛洛起床太晚了,不然你以後和我一起跑步?”
幼崽咕嚕咕嚕漱完口,“好!”
傅南桀奇道,“真的?”
小孩點頭,跑出門外,“跑步!”
傅南桀跟在身後,一起乘升降台下行。
幼崽跑到客廳,撲到江卿漫身上,“跑完啦!”
傅南桀歎氣。
江卿漫疑惑看著他。
傅南桀解答,“明天洛洛要和我一起跑步。”
江卿漫捏了下幼崽的短胳膊短腿,有些擔憂。
光屏裡,直播還在繼續。
江千洛注意到畫麵切到了裴舒蘊,指著他道,“是杉杉的新雄父!”
江卿漫糾正道,“不是新雄父。”
幼崽眨巴眼,“那是什麼?”
江卿漫解釋,“是臨時照顧杉杉的叔叔。”
幼崽明白了,“是臨時雄父!”
江卿漫張了張嘴,又閉上。
還是不要再解釋了。
雌蟲隱約聽到了笑聲,側過頭,看見傅南桀專注盯著直播。
江卿漫有些懷疑,但還是看回光屏。
此時,第十一位候選蟲上台演講。
然而台下沒多少蟲認真聽他說話,都在看著自己的光腦,和兩旁的蟲竊竊私語。
“你看見了嗎?是那個星話蟲文!”
“牛啊,他居然針對雄保會的提案羅列了缺漏,每一點都指出了問題。”
“比起雄保會,我還是覺得這種學者更有權威。”
“裴舒蘊和犀利哥都太那啥了,星話蟲文的意見剛剛好,他能不能參加選舉啊?”
“真正有腦子的蟲發言就是不一樣,我支持。。”
第七位候選蟲發言犀利,將好吃懶做的雄蟲、以雄為尊的社會製度噴得一無是處。
完全就是現任會長的另一個極端。
雄蟲們被激怒了,群情激昂。
他們認為,這位犀利哥端起
碗吃飯,放下筷子罵社會,又當又立。
而且犀利哥的言論嚴重打擊到了雄蟲的飯碗,他們處於上位已久,驟然間被扯下來,任誰都會大動肝火。
還有些雌蟲也覺得很離譜,怎麼會這樣說?太沒有可信度了,完全就像是博眼球的行為。
一來,他們根本就不信雄蟲會這麼想;二來,這說法從頭到腳都違背常理,違背世俗,太挑戰現有觀念了。
但是,還有一大部分雌蟲給犀利哥投了票。
不管真假,這話聽得太爽了!
雌蟲的數量本就多,票數蹭蹭蹭上去。
星話蟲文儘管沒有對這場選舉發表任何意見,但單單拎出會長的提案來批判,就足以說明他不支持裴舒蘊。
因此,第七位候選蟲一躍成為黑馬。
然而不知為何,他的票數增長速度驟然減緩。
裴舒蘊的票數倒是一點一點升高。
最後,等十二位候選蟲都演講結束,現場投票和網絡投票開始結算,當場公布結果。
主持蟲麵色古怪,“投票結果已經統計完畢,新一屆雄蟲保護協會的會長是——”
“裴舒蘊。”
裴舒蘊上台,點頭致意。
台下掌聲響起。
然而主持蟲和觀眾們不再熱切,之前的應援燈也沒有打開。
*
與此同時,會長府邸書房裡。
會長抱臂坐在沙發上,表情從容不迫,隻是額頭上還殘存汗珠。
不論過程中出現了什麼波折,結果還是好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他看著屏幕裡的裴舒蘊,他培養的好棋子,倍感欣慰。
隻要裴舒蘊在,自己的權力就在,雄蟲的至尊地位仍在。
殺蟲放火算什麼?不管怎麼說,我可是雄蟲啊。
會長滿意微笑,等著裴舒蘊發表就職演說,以及最後的“感謝前任會長栽培”。
畫麵中,裴舒蘊一言未發,隻是單手高高舉起稿子。
現場安靜下來,不知道這位新會長要做什麼。
隨後,新會長兩隻手撕碎稿子,紙片飛揚,被風吹往四麵八方。
“聽完在場所有同伴的演說,我有了些新的想法。”
*
一張碎紙片糊到了攝像頭,屏幕黑了一瞬。
傅南桀吹了聲口哨。
江卿漫麵露不滿,“太張揚了。”
“會嗎?”傅南桀側頭,眨了下眼,“那還是我教他做的。”
江卿漫略微詫異,又點了點頭,“難怪,裴舒蘊不像會這麼做的蟲。”
傅南桀轉過身子,斜靠在沙發上,“所以你覺得,如果是我的話,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