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門的推移, 那武鬥考核的大殿中，倏地響起了一聲慘嚎。
一道黑影“嗖”地倒飛而出，狠狠地撞在了無形的陣法上, 再滑了下來。
近在咫尺。
眾多排隊的修者看到, 這是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 此刻已經是血肉模糊, 傷勢極其慘重。
幾乎可以看見他暴露出來的五臟六腑, 與森森白骨。
下意識的，近處的幾個修者喉頭吞咽。
這男子的呼吸已經相當微弱, 似乎隨時都會斷掉。
還沒等眾人做出反應，又是幾個不同的武鬥大殿裡, 有人被迫飛出。
同樣都是受了重傷, 也同樣都快要沒命了。
所有人都明白, 這必然是他們沒能經受住考核而導致, 可令他們驚悸的是，考核居然如此險惡？！
這飛出來、差點死了的，可都是辟宮、開光境的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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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著武鬥殿的學院弟子們互相示意, 走到近前來，直接往幾個修者口中分彆塞進一顆丹藥。
一級的給辟宮，二級的給開光。
層次對不上, 還都隻是中下品的丹藥，自然藥效不足。
但是, 也勉強能吊住性命了。
幾個重傷的修者緩緩地睜開眼，四周看了看後，滿麵羞慚，狼狽地撐起身子，又各自取出療傷的丹藥, 迅速服用、調息。
有修者好奇地上前，試圖隔著陣法，打聽他們考核的內容。
然而幾個重傷修者都是搖頭。
有學院弟子說道：“我院的規矩，考核期間門不可擅自泄露考驗的內情，否則斬殺不饒！”
這話一出，想打聽的都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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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少乾微微皺眉。
武鬥考核中實力不濟的會受重傷，丹師考核是為煉丹，阿采應當安全……
想到這裡，他麵無表情地盯著前方殿門。
對於那些重傷者、議論者，都沒有投入絲毫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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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清晨到傍晚，丹師考核始終沒有結束。
然而自打有一位武鬥修者被丟出來後，就接二連三地出現同樣的情況。
守殿的學院弟子們也都如法炮製，一一處理。
傷勢恢複的修者們，除非取出契約符起誓絕不泄露消息，否則也隻得在旁邊等候，待所有修者考核結束，才能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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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師考核十個時辰後。
鐘采剛好收取了第十爐丹藥。
五種丹藥他平等地都煉製了兩爐，全部順利成丹，全部出丹九顆，也全部都是四顆極品、五顆上品。
這丹術水準，簡直均衡到讓人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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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道鐘鳴響起，所有丹師都必須停手。
大多數丹師自然都是照做，也有少數丹師或許正在緊要關頭，頗不甘心，所以還有小動作——然而他們卻發現，自己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製，一動也不能動了。
鐘采和四五個丹師的神情都很平靜，顯然發揮出了自己的水平。
但剩下的大多數丹師，因為成功出丹的次數不多，幾乎已經不對通過考核的事抱有什麼希望了。
更有一些丹師麵色慘白，或許是發揮失常，或許是原本就來碰運氣，又或許時間門不夠……總之，是板上釘釘的全無可能通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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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端坐地麵，等候通知。
然後他就見到，旁邊放置丹藥的幾個瓶子倏然消失。
鐘采頓了頓。
所以，白煉了嗎……
要知道，參與考核的時候，他可是付了費的。
雖然因為他境界低、交的錢不多，甚至這點錢都不夠買藥材的，可是，還是有點心疼來著。
但很快，那些瓶子重新出現了。
鐘采又高興起來。
不過到處都是外人，他還是要矜持一點的。
就藏著高興，沒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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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道分不清男女的聲音在殿中回蕩：
“號牌十七、二十五、九十六……七百九十九……”
“但凡沒有念到號牌的，考核失敗，請立即離開大殿。”
伴隨著這幾句話的出現，修者們的神情各異，反應也各異。
很多丹師麵色難看，卻毫無辦法，隻得勉強站起身來，朝殿門走去。
有且僅有二十位丹師，還能留下。
略一數，已然驅走了一百有餘。
這淘汰的概率，可謂是非常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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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的號牌，正是七百九十九。
跟其他人一樣，他也等著後續的考驗——總不可能隻隨便煉個丹藥，就已經確保通過了吧？
——等等。
鐘采忽然想起來，之前邵青介紹的時候，好像說就是考驗丹術……
那麼，難道還真沒後續了？
·
事實上，是有後續的。
在座的眾多丹師麵前，都出現了一個簽筒。
鐘聲再響。
又有聲音說道：“每位丹師抽取一支簽條，獲取一張丹方，進行領悟。隨後各自煉製所抽丹藥，觀其是否出丹、完成幾何、出丹時間門等，進行判斷。超時者考核失敗。”
這話一出，眾位丹師麵麵相覷。
要是抽中的剛好就是自己曾經參悟過的，倒是沒什麼不妥，反而占了便宜。
可如果是一種陌生的丹藥，要想悟透、成功出丹，所花費的時間門恐怕頗多啊。
考核時間門……多少才算超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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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眾位丹師發出疑問，那聲音就進行了解釋。
“所有丹師抽得簽條後，殿中將布置時間門轉換陣法。”
“陣法一日堪比外界十日，考核時間門底線正是十日。”
“超過十日哪怕一瞬，也算失敗。”
“時間門標準劃分為五日內、七日內、十日內。”
“時間門花費越短，評價越高。”
聽完這些話後，很多丹師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時間門轉換陣法啊！
居然用在他們區區二級丹師的考核上？
鐘采神情有些微妙。
該怎麼說呢……蒼龍學院豪橫？
·
與此同時，在鐘采的心裡，就忽然湧現出了很多個套路設定。
要是順利拜入學院，那麼是不是其中會有這樣一種常見的修煉資源？
比如某種修煉室，其中不僅布置了能夠彙聚天地之氣的陣法，還會套嵌時間門轉換的。
到時候，租下這種修煉室入內修煉，就可以跟種藥材似的一日比十日這麼催灌……
鐘采趕緊回神。
這種好像也要看情況吧，也許價格很貴，也許不能用在修煉上，也許對伴生寶物有影響？
想著想著又想遠了，鐘采再次拉回自己的思緒。
·
雖然鐘采走神了，但其實前後也隻有一瞬間門而已。
此刻，鐘采也關注著殿內的情況。
規則通知過後，已經陸續有丹師拿起簽筒，開始搖晃。
鐘采也是很麻利的做了同樣的動作。
簽筒很輕，被他輕輕晃動起來。
很快，一支簽條掉落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清脆的響聲此起彼伏。
鐘采迅速撿起自己的簽條，往上看去。
簽條不算窄小，正麵書寫著“白蓮丹”三個字，背麵則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就是這種丹藥的具體方子了，包括所需藥材、煉製手法等等。
鐘采神情有點古怪。
這種丹藥，剛好他是有的。
而且，還是二級丹藥中那些精選的方子之一。
鐘采並沒有煉製過，隻是因為它的用處跟芝雲丹重合了，藥效也沒有比芝雲丹更好。
不過為了比較，鐘采自然是將兩種方子都研究過的。
現在再仔細看完蒼龍學院所提供的白蓮丹方……他能看出來，其中的手法還是有少許不同的。
鐘采琢磨了一下。
區彆隻在於細節處吧，其他都差不多。
而那不同的細節呢，也都有幾分妙處。
霎時間門，鐘采對蒼龍學院中所擁有的各種丹術也充滿了期待。
看樣子，是能對他有所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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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丹師都獲得了丹方，也都在觀摩。
鐘采的反應並不突兀。
不過那些六級丹師也一直觀察著眾多丹師，因為目前留下來的已經都有不錯的天賦了。
尤其是天賦最強的鐘采，更是被他們看重。
自然，六級丹師們也都看出了鐘采那一霎的不同。
張紫笑道：“看來這位小丹師運道不錯，是見過的丹方。”
周秀、何炤都是頷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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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放入簽筒的丹方自然都不是隨便放的，而是都經過了挑選。
每個丹師的簽筒都是不同的，裡麵所包含的丹方，都不會是他們煉製過的。
因為導師們都會仔細觀察入選丹師身上的氣息。
他們見多識廣，又有著非常深厚的底蘊，基本可以分辨出各位二級丹師煉製過的具體丹藥，再將相應的丹方從竹筒裡拿出。
於是，丹師們抽中的丹方，頂多了也就是研究過。
九成九的可能，都不會真正煉製過。
已經是做到儘可能地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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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考核的二級丹師們神情各異。
但畢竟是順利通過第一關的，他們的心態也比已經淘汰的很多丹師都強。
所以，看到丹方後，或者有些丹師會露出為難，卻不會變得很浮躁。
鐘采手指搓了搓簽條，有點想念他家老鄔。
白蓮丹的藥材裡，有一種輔藥很難處理的，要一根根地挑出完好無損的須子來，再剝掉那些須子的外皮，隻留下其中的白芯入藥。
就很麻煩。
要是老鄔在，他的力量控製非常厲害，陪他一起嘗試幾次後，他會掌握得更快。
而且……
他都這麼久沒見到老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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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會，諸位丹師的身邊出現了相應的藥材。
這些藥材是敞開了供應的，隻要他們嘗試，就會給他們陸續補上消耗過的。
同時，一股奇異的力量將整個大殿籠罩。
丹師們的感知敏銳，都紛紛抬頭。
然後頓時都想明白了。
時間門轉換的陣法，已經激發出來！
也是這一刻，所有丹師的對麵，都懸浮著一麵虛幻的水鏡。
上麵赫然寫著——
倒計時：十日
鐘采嘴角微抽。
時間門不算很緊急，但是他想早點考完，出更好的成績。
於是鐘采立刻凝聚心神，取出一樣藥材，快速地處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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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學會煉製一種丹藥，前期的藥材處理也到處都是難點。
彆看鐘采看起來似乎很順暢，但再看看其他丹師們，很多時候在依照丹方上講解炮製的時候，都會發生一個不慎、藥材不能再用的事兒。
這種時候，就更是不能焦急。
偏偏前方那麵水鏡始終彰顯著它的存在感。
上麵的數字，在不斷地變化。
才過了一會兒，計時正式開始，時間門就已經轉換了。
倒計時：九日，十一時辰，七刻餘。
真的很是顯眼。
尤其這計數一直變化一直變化，丹師們卻是動不動就處理失敗，心態就被搞得有些不太穩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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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依舊屬於心態穩定的極少數。
不多會兒，其實他已經處理完三種藥材，甚至有一種藥材他還分彆使用了來自學院和來自他傳承的兩種方式，又對比處理過後的藥效。
結論是，差不多。
那麼自然就挑選他更順手的、花費時間門更短的了。
另一種方式也要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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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進一步觀察丹師們的天賦，這十天的時間門，六級丹師們也是在陣法裡陪同的。
每位丹師遇見藥材時候的反應、對丹方的理解、對手法的熟悉……所有跟丹術相關的，他們全都會仔細地觀察。
這其中，表現最好的依舊是鐘采。
即使他們已經發現，這小丹師是參悟過丹方的，可他們卻也可以輕易地發現，這小丹師拿起有些藥材的時候，的確還是頗為陌生的，手法也很生疏。
然後，這小丹師的悟性非常好，迅速就熟練起來。
不止一兩次，麵對許多種藥材都是這樣。
甚至這小丹師還用不同的手法進行處理——
六級丹師們當然也能想明白，這是因為小丹師所知的和學院所給有差彆。
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小丹師還敢這麼乾，那可真是對自己有著極大的信心了。
兩種手法還都能快速地熟練，似乎還進行了對比和選擇……
行吧。
這就是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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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一邊處理藥材，一邊琢磨著。
丹方裡記錄的手法，投入的這種藥材和那種藥材之間門需要間門隔……它們會發生什麼反應……出現錯誤反應的補救方法……
鐘采漸漸陷入了一種與世隔絕的狀態。
這時候，他全心全意都在參悟丹方上，腦子裡也迸發出了很多奇妙的想法。
外人可以看見，鐘采臉上帶著思索的神色，手中的動作卻是一次比一次更流暢，好像已經不再有任何生疏的感覺，而是擁有著絲滑的美感。
感覺是有點玄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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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級丹師們半點也不去打擾。
隻是，在幾人心裡，又翻湧著想要收下此子為徒的心思了。
他們還在盤算：
白蓮丹可不是什麼粗陋的丹藥，此子也知道這種丹方，恐怕其本身的傳承就很不錯。
他們各自擁有的獨家丹方，除了由他們自己創造出來的以外，其他的隻怕未必是真正的獨家。
用來招攬這樣一個天才，是有所不足的……
那麼，各自在家底裡掏出點什麼資源？
是珍藥還是修煉所需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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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候，三位丹師得到了一些傳訊。
他們全都派出了打探消息的下屬，下屬們可能在互相比拚，搜集消息並傳遞回來的時間門也差不多。
張紫迅速看完，說道：“是跟著玉蛟城邵家的人過來的。”
何炤說：“此子名為鐘采，有一個夫君也來參加武鬥考核，名叫鄔少乾。”
周秀輕咳一聲：“據說，鐘采與其夫君非常地……恩愛。”
六級丹師們：“……”
所以，為什麼就連夫夫恩愛這種事兒，都要傳遞過來？
何炤沉吟道：“或許，這代表著鄔少乾是個突破口。”
張紫和周秀也都是一陣恍然。
對啊，恩愛到連打聽的人都忍不住說一嘴，可見是真的感情相當好了。
那麼在給出條件的時候，還可以把鄔少乾也給帶上去。
而且這樣一來，準備資源也好挑選了。
幾位丹師各自在道宮中存儲的資源裡翻翻找找，將自覺合適的就收拾出來，堆放在一角。
不過具體都準備了什麼，那就是誰也不會向對方透露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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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一直沒有抬頭看時間門。
但他卻聽見了間門或響起的、炸爐的聲音。
毋庸置疑，這是其他區域的丹師們，已經開始嘗試煉丹了。
鐘采也不著急，隻繼續盤著藥材，感知其中的藥性。
在他心裡，也是不停地模擬煉製。
過了足足兩天的時間門，鐘采才終於覺得自己可以試試。
接著，鐘采將木火投入爐膛，迅速溫爐。
在恰當的時候，投入第一種藥材！
·
丹師炸爐是常事。
鐘采同樣經常炸爐。
但每一次炸爐後，鐘采重新煉製，就不會再犯下之前的那個錯誤。
自我修正的能力也是頂尖的。
一爐、兩爐、三爐……
在第三天的時間門，鐘采是從早炸到晚。
前前後後，起碼炸了十幾次。
不過前麵他總是一會兒、一刻、半個時辰就會炸，等到了後期，他都是會超過半個時辰。
而且，每一次丹爐堅持的時間門，都比上一次多。
·
第四天清晨。
鐘采全身心地投入。
丹爐裡的諸多藥材已經平和地融合在一起，其中的雜質在不斷地“甩”出，又被木火適時地焚去。
鐘采有預感，這次多半是能夠成功出丹的！
當下裡，他就更加謹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