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咒他。
寧懿先去更衣室換上了這次拍攝用的衣服，不同於走秀那天的華麗，今天的棚拍設計非常有宋青眉個人風格，淺淡，破碎，需要很藝術的一種把握。
寧懿先站在鏡頭前拍攝了兩組。
一開始她還有點不適應自己一個人站在鏡頭裡的感覺，但是宋青眉輕聲細語，會給模特很明確的指令，漸漸地寧懿就放鬆了下來。
“雪花”那套珠寶的拍攝效果就很好。
但是到拍攝人魚之淚的時候，她就處於一種糾結難受的狀態裡，細細的眉毛擰著，怎麼拍攝都覺得味道不對，還不斷安撫寧懿，說是自己的狀態不對，不是模特的問題。
寧懿十分過意不去——
啊那個啥，好像就是模特的問題啊！
沒想到辜城的藝術表現力這麼好的嗎！寧懿竟然比不過！
宋青眉坐在一邊，翻著剛才的片子，渾身散發著一種淡淡的憂傷和自責。
寧懿其實大概也能猜出宋青眉的憂鬱感來自哪裡，她和這個世界的其他角色確實不一樣，大概是因為——在這個無腦寵文裡，她的意識比其他角色多覺醒了那麼一點，知道了一些不合理，卻又摸不到那無形之中推著她走的東西是什麼。
偏偏又是一個充滿藝術氣息心思敏感的女孩，所以當然會陷入憂鬱之中。
這麼一想，現在整本書裡最認真走劇情的隻有丁姿玥，丁姿玥絲毫不抗拒這個無腦世界裡的所有劇情，簡直——寧懿都想給她點一首《孤勇者》，誰說站在光裡的才算英雄？
最後寧懿想了想，掏出手機，問宋青眉：“會打遊戲嗎。”
宋青眉大概是沒有想到，一時愣住了，“嗯？”
半個多小時之後。
“啊啊啊能不能救我一下！”
“來了來了。”
寧懿叼著一根棒棒糖，捧著手機劈裡啪啦一頓操作，就把宋青眉周圍的幾個喪屍全都切瓜砍菜似的解決了，看得宋青眉心驚肉跳。
這局遊戲他們勝算非常小，寧懿一路帶著她砍了二十多個喪屍，最後還是輸了。
節節敗退之後，兩個人類倒在地上，一片血泊。
然而這淒慘畫麵卻並沒有讓宋青眉覺得悲傷。
反而有種難得的，釋放的感覺。
“看到了吧？難過，傷心，痛苦的時候，就去砍彆人。”寧懿說著十分血腥的話，但笑得氣定神閒，“反正怎麼著都是這個世界傻逼，不賴我們。”
寧懿在末世就是靠著這套精神勝利法，保持自己健康的心理狀態，在每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情況下還能活得很積極陽光。
也可能是因為她沒有心，不過寧懿覺得這樣總比持續性痛苦好。
宋青眉從沒接觸過這樣的人，但剛才遊戲中進賬刺激的畫麵還在腦海中，她的確真的覺得自己放鬆了一些。
“謝謝你。”
寧懿是一個難得的，能讓她覺得不緊繃，反而能和這個扭曲的世界抽離的人。
她給人的感覺太舒服了。
宋青眉不由地想，恐怕再冷漠、再像堅冰一樣的人，都會被寧懿融化的。
她舉起相機，“我們再試試。”
“好呀~”
…
而他倆玩完遊戲，剛好wander上播，也挑的是這個遊戲。
他閒閒地打開好友列表，想隨機抽一個倒黴蛋陪他砍喪屍。
結果就看到寧懿1分鐘前在線。
Wander頓了頓，然後拉她。
這個小沒良心的，回去A市之後彆說再見了，消息都沒發過一條。
倒是丁姿玥那個神經病經常發一些他看不懂的消息。
Wander等了寧懿一會。
粉絲們已經覺出不對勁，紛紛調侃。
【萬哥等誰呢？】
【讓我猜猜，感覺隻有一個答案】
【寧姐快來快來快來來來來】
Wander敲著鍵盤，也沒回粉絲們的調侃，就是隔兩秒去看眼手機。
結果寧懿頭像黑了。
Wander：“……”
他嘖了一聲，轉頭隨機匹配路人去了，“開了。”
粉絲們卻不會放過這個嘲笑他的機會。
【啊哈哈哈寧姐和彆人玩，萬哥上線她就下了】
【辜的摸寧黨狂喜】
【萬事如懿，狠狠BE】
【上邊押韻的你奪筍啊哈哈哈】
Wander被嘲得牙根癢癢。
簡直不想播了！
…
這邊寧懿是好好工作去了。
畢竟宋嵐的作品都被提名了，要是能獲獎當然很好。
希望她的出圖能不幫倒忙。
然而宋青眉這樣的人太過敏感了，她能夠非常清晰地意識到那次珠寶大會上戴著《雪花》和戴著《人魚之淚》的寧懿之間門有什麼不同。那是氣質、眼神、表情等等細節上的差異，甚至於——是靈魂的差異。就像是兩個人在寧懿的身體裡一樣。
寧懿嘶了一聲，太敏感的人的確容易痛苦，這點其實連宋嵐都沒發現。
不過宋青眉肯定是不會往靈魂互換這麼反科學的角度去猜的，寧懿隻是想配合好她的藝術標準和追求。
寧懿你努力琢磨了一會，怎麼才能展現出傷心絕望破碎的氣息。
最後發現，她根本不絕望啊！
這個世界吃好喝好，有穩步發展的事業，有富豪老公可以敲詐，天天還有大樂子可以撿，簡直太快樂了，有什麼好絕望的。
那隻能^3^——
一分鐘後，辜城麵無表情地站在攝影棚裡。
“哎呀老公，你就幫我拍兩張照片嘛！也是為了媽！”
“拍完我就換回來，好不好？寶貝晚上給你按摩腿腿。”
辜城：“……”
總裁上一秒人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看著看著這個城市川流不息思考著自己廣闊的商業版圖。
下一秒被她抓到攝影棚裡，對著鏡頭擺姿勢。
寧懿嘿嘿嘿地說：“三條腿腿都可以按摩哦！”
辜城：“……”
辜城：“閉嘴吧。”
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就敢這麼瞎說。
宋青眉重新調整了狀態，很認真地架起了鏡頭，“我們再來試試。”
辜城原地無語了好幾秒，也隻好替她拍攝。
遠程互換，他連寧懿的手都牽不到，這權限向來對他如此不利。
嗬。他已經習慣了。
辜城低頭看了看寧懿現在穿的衣服，很薄的一條紗織裙子，設計並不繁瑣，垂落的絲帶有一種縹緲的破碎感。
倒是比上次珠寶大會上的深V禮服收斂很多。
行吧。
宋青眉走過來問，“確定能下腰是吧？”
辜城：“？”
等會，下什麼？
宋青眉剛才聽寧懿說可以讓模特下腰，攝影師從上而下拍，頓時也覺得是一個很出彩的體位——
像是在掙紮，在痛苦，卻看不到淚水，因為人魚的眼淚全都倒流進了深海。
太美的寓意！
沒想到寧懿這麼會！
“我們拍幾組先看看，你也把握一下自己的體力。一旦覺得不舒服了就告訴我。”
辜城：“…………”
最後，辜總隻能收拾老婆留下的爛攤子。
扶著牆一點點下腰。
他麵無表情，但是眼角眉梢全是無語。
腰疼。
“對！很好！”
“保持不動，微微閉眼，很好——”
宋青眉的心情終於鬆快了一些，“有了——那天珠寶大會上的感覺。”
一點點絕望，一點點掙紮，和一點點的隱忍。
組成搖搖欲墜的破碎感，在那張漂亮的臉上綻放出獨特的質感。
宋青眉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容。
辜城麵無表情地扶著牆站了起來。
辜大少不懂藝術。
他隻想知道，正常人他媽的下腰站著，能不搖搖欲墜嗎？
…
“謝謝你，寧懿。”
結束了拍攝，宋青眉感謝地看著辜城。
寧懿是難得的，能讓她覺得寧靜的人。
她有些忐忑地捏著自己的衣服，問：“丁姿玥的生日會，我推不掉，你會來嗎？
她覺得要是寧懿在的話，好像確實就沒那麼痛苦了。
辜城不替寧懿做任何決定，他直接在腦內問：“她問你丁姿玥的生日會你去嗎。”
辜城確實也想知道這個問題。
畢竟寧懿的生日也是那一天，她不是想好好過嗎。
“去呀，可以呀。”寧懿在那頭歡快地回答。
她記得原劇情裡，丁公主的生日蛋糕可是請了國外的點心大師來做的，像藝術品一樣，足足八層，每一層都是不同的餡料！這誰不想嘗一口啊！！！
辜城：“好吧。”
等她吃完回來再給她繼續過。
他看了眼宋青眉，“可以。”
宋青眉臉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
很快，寧懿的這組照片經過參數調整，幾乎沒怎麼太修圖，就公開了出來。
【啊啊啊青眉！我超喜歡的攝影家！拍了我寧姐！夢幻聯動！！】
【這幾組照片，臥槽，我沒了】
【我真的太愛姐的臉了……鯊我，我死了】
【怪不得辜大少總吃醋，老婆長成這樣我恨不得天天掛她身上】
【沒事哈哈哈，萬事如懿剛才剛BE，大少放心】
……
網友們又陷入了熱議。
丁姿玥密切關注著寧懿的一切消息，看完之後，立刻不甘示弱地發出了自己的精修生日海報九宮格。
【@丁姿玥：很快就又要被寵大一歲咯[圖片][圖片]】
發完看著評論和點讚數，一遍遍刷新有沒有超過發寧懿照片的那條帖子。
最後發現超不過，於是讓哥哥給她打錢送上熱推。
“哥哥~你不是要讓人家做最風光的小公主嗎~”
怎麼能被寧懿蓋了風頭？
丁禹森最近很忙，能不能從辜大少一手遮天的局麵下給丁氏掌握一點主動權，都看最近了。
但是玥玥的生日當然還是頭等大事。
“好好好，哥哥一定讓你風光。”
…
寧懿一直在辜城辦公室裡，幫他聽完了助理們的彙報，然後清晰簡潔地轉達給辜城。
儘職得仿佛是他的小秘書。
辜城結束了寧懿的拍攝工作，告訴了她：“完事了。”
寧懿的彩虹屁立刻跟上。
“老公，你辛苦了！下腰這麼難的事你都能做到，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你做不到的事？不存在的，你就是神！”
辜城：不想說話。
寧懿看了看時間門，已經到飯點了，於是摸摸肚皮對辜城說：“那老公~你回來繼續工作吧~我就不打擾你了，要多多掙錢哦^3^~”
辜城：“嗬嗬。”
寧懿搓著手手意念互換。
結果想了好幾下，人還坐在辜城的老板椅上。
寧懿：“？”
——好吧，又來。
互換又失靈了，機製總是不穩定。
不過好在——
“老公我的意念換不過去誒，但是咱們現在有新方法啦！”
可以通過嚇唬對方的身體，威脅要傷害對方，好讓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製奏效，從而把身體換回來。
辜城警惕地問：“你要做什麼。”
“哎呀老公你放心，大白天的，人家不會那個那個的。”
哪個哪個？
辜城對她絲毫不放心。
寧懿很快就想到了辦法，她劃著輪椅往前走到樓梯口，身後的保鏢們不明所以。
然後就見“辜大少”朝著下邊的樓梯伸了條腿出去，看樣子要往下倒了似的。
瞬間門，十個保鏢衝了出來。“大少！危險！”
“大少小心！！！！”
有人按住她的輪椅扶手，有人以身擋在她的輪椅前邊，總之十個保鏢把她團團圍住。
寧懿：OvO
在辜城的身體裡，想受傷還是有點困難的。
而且顯然大腦沒相信她是真的要傷害辜城的身體，互換沒有任何變化。
寧懿嘿嘿一笑，對辜城說：“老公，要不你威脅我的身體試試。”
那邊的辜城抬起手，看見寧懿纖細的手腕。
手腕內側又薄又軟，能看見淡青色的血管，看起來很容易受到傷害，但實際上是一個能把人折騰死的祖宗。
算了。
下不去手，也沒法假裝傷害她。
辜城捏了捏眉心，“你彆管那些工作，等我回家繼續處理吧。”
寧懿心想我沒想管你這些工作啊親愛的！
主要是我想用自己的身體不計形象地好好乾飯啊！
“老公，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你等等！”
既然大腦不相信她會真的做出傷害，那就得找一個能讓大腦相信的方式。
也就是說，怎麼才能相信她真的會弄死自己？
半小時後。
見寧懿一直沒出聲，辜城叫她。
“阿懿？”
“來了老公！”
辜城剛想問她，來什麼了。
下一秒，人忽然就在一家餐廳裡。
麵對著，一座山一樣的牛丼飯。
辜城：“？”
“哈哈！老公！”
“想不到吧？我可以撐死我自己！”
而大腦顯然非常相信她真的做得出來，啪的一下就換過來啦！
店員正親切地宣傳——
“浪費可恥~本店點餐一定要吃完哦~”
辜城抬頭望到山的頂，沉默幾秒。
“老公你看，我明明可以彈你的積極，但是我沒有！”
“寶貝聰不聰明，貼不貼心？”
辜城麵無表情地想。
要不你還是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