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1 / 2)

星回站在長廊上,他的白袍潔白無比,任誰也想不到,就在剛才,他下令捉拿了多少潔淨者,以及主教。

“是啊,”星回毫不避諱,十分坦然,“我想收攏值得的人。”

時雨當場大笑起來,但很快他又抬手掩唇輕咳。

“抱歉,這不合禮儀。可是敬愛的主教,我是潔淨者中的‘不潔’,您確定要收攏我?”

星回像是早就知道了,笑道。

“因為偶爾而觸犯戒律不潔,與守著戒律心卻看向教廷之外的人……還是後者更可憎。”

星回步履輕緩地走到時雨麵前,輕聲問道。

“時雨,你觸犯了什麼戒律?”

時雨嘴角含笑,他的視線從星回的臉上移到了廊橋之下。

他看著站在庭院中一臉沉靜,仿佛不管在什麼境況中,都能保持淡定的少女,輕聲說道。

“我摘了一朵落日之花。”

“在教廷的最深處,聽說曾被女神垂眸的庭院,種滿了落日之花。”

“我曾經遠遠見過,心中驚歎它的美麗。”

“可是在某個夕陽西下的黃昏,我再次途徑那裡時,嗅聞到了蜜一般的甜香。”

“等我回過神,我已經摘下了一朵落日之花。”

時雨回過頭,對著星回揚起嘴角。

“那明明是女神的愛物,但我意誌不堅,看到喜愛的事物就想收於手中。這樣欲念鼎盛,易受誘惑,我實在不像個潔淨者,因此受戒。”

時雨嘴上說著仿佛懺悔的話,但臉上的表情卻不見歉意。

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麼做,絕不後悔。

時雨說完之後,便伸出食指與中指,並攏點在自己的眉間,向星回行禮。

“經過這次事件,查出來的叛逆潔淨者,全都在彆的主教麾下,您從教宗那裡得到了製裁的權力,這下教廷中與您持相反意見的主教也再不敢多言了。”

“您實在沉穩而睿智。”

“說不定,您會成為最年輕的教宗呢。”

如今教宗還在,時雨說著這話,仿佛不敬,又似隻是閒聊。

而站在長廊之上,不似凡人的白發少年微微一笑。

“榮譽,權力,我的一切隻想獻給女神。”

時雨看著星回的表情,心想這人也實在夠神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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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五區,議會大樓。

車身上烙印著火焰燃燒徽章的加長轎車緩緩停在了大樓前。

車門打開,穿著西裝長褲與白色襯衫,蹬著長靴,腰上掛著禮儀長劍的謝青燃走到了議會大樓前。

她抬頭仰望著這座足有三百多層的建築,吹了一聲口哨。

隨後謝青燃就隻帶著秘書官和兩個隨從,直接走入了議會大樓。

門口的保安與接待都認得這位時常會在新聞媒體上露麵的女大公,不由有些緊張。

“日安,公爵大人。”

一位穿著正裝的男性接待上前,卻被謝青燃直接無視。

“公爵大人?公爵大人?!”那位接待員緊張地追上去,其他保安也圍了上來。

謝青燃突然停下,硬質的靴子發出一陣刺耳的脆響。

“我來見朋友。羅蘭議長。”

謝青燃轉頭笑眯眯地看著接待員。

“您真儘責,那麼就由您來領路吧。”

“議長,議長現在正在開會啊!”

天降大鍋,接待員的臉色都青了,但周遭的同事在見到謝青燃的那一刻,已經直接去撥打電話,或是假裝要上廁所快步離開。

“沒關係,我可以等,”謝青燃彎起唇角,手指點在額角像是在思考什麼,“啊,休息的地點我自己選,就在你們兩百六十樓的空中花園吧。”

一名保安對著仿佛要硬闖的謝青燃舉起□□,秘書官和兩個隨從立時臉色一變,擋在謝青燃麵前。

謝青燃笑著抬手拍拍他們的肩膀,示意他們讓開。

聖斯威的女大公兩步走到了那名保安麵前,正對槍口。

“要開槍嗎?”謝青燃問。

謝青燃看著保安的眼睛,這名身高兩米的彪形大漢緊緊握著槍,與謝青燃對視的短短數秒內,呼吸越發粗重,卻依然沒有扣動扳機。

“五秒……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謝青燃微一眨眼,隨後輕巧地轉向一旁已經看呆的接待員。

“小夥子,刷卡,帶路,謝謝。”

謝青燃徑直進入了議會大樓的專梯,無人攔阻。

在這個國家,等級,階層,如此分明。

可對於謝青燃來說,又有一些超乎那些東西以外的老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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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斯威,五十七歲,正處於上了點年紀但還不算太老的時候。

他在十五年前成為貴族議會的議長,議會在他手下就像吸飽了水分的海綿一樣迅速膨脹,到了現在,他時常覺得能夠完成先輩偉大的宏願。

這次的會議也在九十分鐘內完成了。

眾位列席的貴族站起身,對這位議長表示敬意。

羅蘭微微點頭,會議大廳的正門打開,他眼尖地看到了站在正門前,好像暴躁的公雞一樣來回走動的秘書官。

秘書官從正門進來,一路急奔,在羅蘭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羅蘭神色一變,他拿出早已靜音的手機,才看到滿屏都是各類信息。

“議長閣下,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您和您的秘書官,臉色這樣差?”

議會中的貴族有幾個與羅蘭關係較好,直接開口詢問。

“沒什麼,”羅蘭緩和了臉色,對著眾人揚起優雅的微笑,“一切都好,諸位今日各歸其位吧。我們的未來,我們的期待,一定都能實現。”

羅蘭說完之後,便緩緩走出了議會廳。

等走過拐角時,羅蘭便沉下臉色,低聲怒斥著秘書官。

“沒用的東西!你們就算自殺也該攔下她!”

秘書官默不作聲,隻能等待議長自行麵對那位可怕的女大公。

左右都是要死,那麼還是晚點死更好一些。

專梯到來,一路急上二百六十層。

羅蘭踏出電梯時深呼吸了一口氣,隨後他臉上的微笑與身體的姿態,就再也看不出任何異樣了。

議會大樓的二百六十層,不隻有空中花園,還有各類動物禽鳥,以及那藏在最深處的……

“哈哈哈哈!您舉得太高啦!我拿不到!”

孩童悅耳的笑聲在長滿了各色名貴花卉的花園裡響起,羅蘭站在花園入口,看著那兩個在花園中玩耍的人。

聖斯威的女大公手裡拿著一根狗尾巴草,正像逗弄小貓一樣,左右上下搖擺著。在她麵前,有一個隻到她大腿高的金發男孩,正一蹦一跳,笑容燦爛地想要抓住那根逗貓棒。

“啊,議長閣下來得好快。”

謝青燃將手中的狗尾巴草遞給男孩,男孩笑嘻嘻地接過,轉頭看到羅蘭時,臉上的笑容便瞬間收斂了。

謝青燃不以為意,牽著小男孩的手朝羅蘭走了過來。

羅蘭對著謝青燃微微一笑,對謝青燃伸出手,似是想行吻手禮,但謝青燃不要。

羅蘭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隨後他又自然地放在胸前,微微躬身。

在爵位上,謝青燃比他高一些,受禮也是自然的。

“您真幸運,不知道從哪來找到了一個新的繼承人。隻是也不知對這孩子好一些,玩具也沒有,吃得也不好,這樣瘦小,心靈乾涸的孩子,很容易被彆人的一點小恩小惠騙走。”

謝青燃低頭摸了摸小男孩的發頂,小男孩懵懂地抬眼看她。

“公爵閣下,您說話總是讓人難猜,”羅蘭側身,指向花園門口,“要不要去我的辦公室喝杯茶?今天新到的紅茶很不錯……”

但謝青燃根本沒搭理,她的手指撫過男孩金色的發絲,再到那雙碧晶石一樣的眼睛,隨後手掌握在男孩細瘦的脖頸上。

“單看外表,我還以為這是陛下的私生子。哎呀,我說你們總是出昏招,原來其實還是做了很充足的準備嘛。怎麼?想著正統繼承人出了意外,你們就能推出這個不知道是哪個王庭偏遠支脈的孩子。不過這個孩子很脆弱,不保護好他是不行的。”

羅蘭看著謝青燃落在男孩脖頸上的手,眼角微微一跳,隨後便若無其事地笑道。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謝青燃打量著羅蘭的表情,她戴在右耳的微型耳機在這時發出了輕微的電子音。

【平安無恙,都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後,謝青燃才動作輕柔地把手指鬆開,揉了揉小男孩的頭發。

“可是小朋友都是無辜的,我有了孩子,對彆的孩子自然都更柔軟一些。”

謝青燃在小男孩麵前伸出兩隻握成拳頭的手,笑眯眯地問。

“那隻手裡有糖果?”

小男孩興奮得眼睛都亮了,他毫不猶豫地指向右手。

謝青燃打開右手,沒有。

小男孩表情沮喪起來,但謝青燃伸出左手,還是把手裡的糖果給了他。

“……謝謝。”男孩怯生生地接過。

“好啦,看過了你,我就該回去了。”謝青燃笑著對小男孩擺擺手。

小男孩臉上露出了依依不舍的表情,明明隻和謝青燃相處了不到一個小時而已。

“你看,不好好經營,你連我這個陌生人都不如。”謝青燃看著羅蘭,嘴角彎彎。

羅蘭長歎一口氣:“公爵大人,您也是貴族,為什麼不願意站在我們這一邊?”

“為什麼啊?”謝青燃思索了一會,“因為你很貪婪。跟著陛下有肉吃,跟著你,我什麼都沒有。”

謝青燃走到羅蘭身側,突然回頭對小男孩說。

“轉過去。”

小男孩懵懂轉身,在下一刻,他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皮肉撞擊的脆響。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你該慶幸我的孩子和王子殿下沒有受到任何損傷,不然我今天就會在這裡殺了你!”

謝青燃低聲嘶吼著一拳揍在羅蘭的臉上,這個講究紳士風度的老頭直接被揍倒在地。

但他很快站了起來大聲咆哮:“我沒有做錯!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那個混血雜種!我們不會允許異國人的血統混淆這個國家!”

謝青燃嗤笑:“少扯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也許過上幾百上千年王庭會漸漸消失,但絕不會是現在!而且,想和外國人勾結,侵害聖斯威的不正是你嗎?”

謝青燃再次舉起拳頭,羅蘭下意識地遮擋自己的臉,但隨後他隻聽到電梯“叮”一聲打開的聲音。

那個如同颶風一般的女人……已經走了。

站在原地的隻有羅蘭和那個仿佛流著王庭血脈的男孩。

小男孩拿著糖果,癡癡看著謝青燃離去的方向。

“拿來。”

羅蘭喘著粗氣,一把拿走了小男孩手裡的糖果,扔垃圾一般甩到了地上。

“不許吃!”

糖果發出一聲脆響,在地上摔成了好幾塊碎片。

小男孩扁起嘴,卻又不敢哭。他已經習慣了,從來到這裡的時候,那些大人就一直在強調,你隻是一個代替品,如果明年你沒能住到一個更大的房子裡,你……就沒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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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廷裡,奉雪等人站在教宗休憩的禮堂外,對著禮堂躬身致歉。

雖然今天是為了尋人,但也確實破壞了教廷的規矩與安寧。

“沒關係,孩子。是我們的錯,險先讓你們遇害,所幸女神保佑,一切平安。”

教宗的聲音在禮堂裡傳來,她像是並不在意,語氣還十分歉疚。

“過幾日我將親去王庭,向陛下謝罪。”

這就是將錯全攬在自己身上,並且不願意與王庭起衝突的意思了。

站在外邊的謝思和謝楨對視一眼,這一次的事件倒是讓王庭與教廷的關係再近了一點。

往後教廷再有意見,恐怕也不會太直接。

畢竟王子在教廷差點遇害,都是因為教廷本身管控不力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