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1 / 2)

日暖花枝的雕花窗格下,歸彥正在看奉雪的便攜電腦。

其上正是奉雪獲得“A”的文檔。

歸彥輕輕滑動著頁麵,他看著其上的文字,可以想象少女是如何不思考行文,不思考表述,而是簡單直接地把心裡想的事寫出來的。

這聽起來簡單,但也有些複雜。

很少有人能夠直接地展露內心,總有各類的計算與規避。

因此這篇文檔看起來……難得的真摯。

雖然有些稚嫩,也達不到文學科頂尖的要求引人深思,回想,引起共鳴等等。

但對於歸彥來說,一切文字都象征著書寫它的人,隻表達著那個時段的感情。

不過……他原本以為奉雪會再混雜一些彆的情感在文檔裡,沒想到這樣純粹而單一。

如同奉雪這樣的女孩,這樣的外表與家世,一路上總會有許多誘惑,但奉雪現在的模樣看來,顯然心誌堅定,隻有她誘惑彆人的份。

……像是有某種更強烈更堅定的目標,在保護她的心。

歸彥將便攜電腦遞回去,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

“和之前相比,簡直換了個人。”歸彥稱讚。

奉雪彎唇笑起來,心中默默雙手合十感謝歸彥,一定是您之前保佑我文曲星下凡帶來的好運。

歸彥時常會被人目光灼灼地看著,但奉雪的目光雖然熱烈,但他想應該並不是那個意思。

日暖花枝上菜很快,東方的餐廳與西方不同,不喜歡一頓飯吃一個晚上的浪漫。

十五分鐘內,他們要的東西就全部上齊了。

奉雪眯起眼,品嘗著嘴裡的糖醋排骨。

雖然公爵府邸想吃什麼都有,但還是傳統菜式更多一些。

奉雪也隻偶爾吃過幾次,再吃到熟悉的味道,縱然是奉雪也不由多吃了一些。

當然,她趁隙看了一會坐在對麵的歸彥,歸彥低著頭,卻像是察覺到了奉雪的視線問道。

“怎麼了?”

“……那隻小山雀,小饅頭今天沒有來嗎?”奉雪好奇地問。

“饅頭啊,”歸彥慢條斯理地用工具拆卸著蟹肉,放在一個小碟子裡,“它昨天偷吃太多零食,撐得來不了,正請人幫忙揉肚肚吧。”

奉雪驚歎,這到底是吃了多少呀,原本就已經長成小氣球的樣子了。

歸彥把剝好的蟹肉遞到奉雪手邊,奉雪連忙擺手,卻見歸彥笑道。

“女士請我吃飯,我也隻能做些這個來表達謝意了。”

歸彥神情很柔和,他似乎深諳不讓人有心理負擔的做法。

“再有下次的話,請你答應我的邀請。”

歸彥笑眯眯地去剝第三隻蟹,動作十分熟練。

“歸彥……家裡人也有東方血統嗎?”奉雪看著歸彥的動作問道。

“嗯,不過我本來就是東方三十六國的人,十五年前來到聖斯威居住。”歸彥並不避諱自己的出身。

東方三十六國。

奉雪想起這個世界的曆史書上記載的,在聖斯威的東邊也有一個大國。

那個國家的開國皇帝將自己的領土分封給了三十六個開國將領,並以此為國名。

在過去的曆史中,領土也曾分裂,戰亂的火焰燃燒整片國土,但最終都會整合起來。

那邊文化交融,經濟發達,十分開放,可以說是和聖斯威並列的超級大國。

沒想到歸彥是來自那裡。

接下來的時間裡,奉雪體驗到歸彥不隻很會寫文章,也很會說話。他隨意聊起話題,節奏舒緩,內容也不難令人理解,也總是一些奉雪關心的事。他旨在交流,而不是輸出,便讓傾聽的人覺得自己受到了尊重。

在兩人吃著最後的梅花糕時,竹林裡若隱若現飄來的歌聲和琴聲突然戛然而止,並發出了刺耳的噪音。

奉雪正疑惑,就聽到有人敲響了房門。

之前領路的女士走了進來,對他們鞠躬致歉。

“演奏者出了一些意外,我們很快就會處理完畢。為表歉意,這一單給您免單。”

奉雪一驚,歸彥卻笑起來。

“哎呀,還真是幸運。”

奉雪也覺得很幸運,可明明這頓是她要請客,這讓奉雪有種請客失敗的微妙感。

“下次吧,”歸彥像是知道奉雪在想什麼,他單手支著下顎,眼眸朦朧,“如果你願意的話。”

奉雪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便見歸彥微微側頭看向窗格之外。

黑發青年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那幽深的竹林中看到了什麼。

幾個穿著黑西裝的男性。

剛才竹林中的演奏中斷……真的隻是意外嗎?

“我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兩點半,在書城中心有一位文學泰鬥的講座,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歸彥突然轉頭問道。

“咦?我可以去嗎?”奉雪問道。

歸彥點點頭,隨後他便站起身。

“現下過去,時間剛剛好。”

奉雪也連忙收拾東西,與拿著傘的歸彥快步走下樓去。

隻是奉雪走在歸彥身旁時,總覺得沒有招待好歸彥。

“下次……一定會順利的!”奉雪握拳。

歸彥爽朗地笑起來,手指輕輕撫過唇瓣:“奉雪,不必有心理負擔。我並不是為了得到你的感謝才幫助你的,是我願意幫助你,我才這樣做。”

奉雪微微停頓,卻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這位小姐,為表歉意,日暖花枝還給您準備了小禮品。請您一定要收下。”

那名接待的女士在樓梯後的門口處站著,對著這邊微微欠身,臉上帶著一點懇切。

“那麼我在這裡等你?”歸彥笑道。

奉雪點點頭,她也沒有讓人為難的意思,便走了過去。

在奉雪往後走時,歸彥拿出手機,發送了一條訊息。

【歸彥:哪位大師有空,能不能今天兩點半的時候去書城中心開一個小型講座呢?重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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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雪跟著那位接待的女士走在朱紅的長廊上,廊柱雕刻著美麗的花卉與祥雲,還有些則刻著鳳凰與青鸞一類的瑞獸。

可是眼前越走越曲折,奉雪突然停下腳步。

“抱歉,女士。家中長輩交待,在陌生的地方跟著彆人走,如果路程超過五分鐘,我是不會去的。”

那位女士也驟然停下,她支支吾吾地想說些什麼,可在聽到一點踏過花叢的腳步聲時,她對著奉雪微微欠身退下了。

奉雪微蹙眉尖,實在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便轉身要走。

可就在奉雪側過頭時,卻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奉雪放在記憶角落,卻不曾忘卻的人。

那真是個有些憂鬱的美少年。

大抵這世上極受寵愛的孩子身上都會帶著這樣的氣質,本應該驕縱任性,但因為過於聰明,而早熟得知道了世事,眉間染上輕愁。

玫瑰般的少年生著紅色的卷發,濃豔的五官精致張揚,臉部輪廓流暢鋒銳,鼻梁高挺,絕不會被人誤認性彆。

花叢之下有一條溪流穿過,發出潺潺的流水聲,溪水的波光倒映在少年的臉上,彷如出水的人魚般綺麗。

這精致美麗得像是某種異類的少年站在豔色的花叢裡,微微低頭,手指撫在盛開的玫瑰上,像是在嗅聞玫瑰的香氣。

紅色的玫瑰上隱約能看到少年的右手食指上戴著一枚金色的戒指,戒指上沒有鑲嵌什麼昂貴的寶石,隻有一點金色的雕花符文,像是某種印記。

察覺到奉雪的視線,少年對奉雪甜甜地笑了起來,他動作輕柔地摘下一朵花,如同給神明獻上貢品一般,將一朵玫瑰獻給那名站在台階上的少女。

這個動作……與奉雪當年見到他時,一模一樣。

那是在奉雪十三三歲,剛上初中部的時候。

謝青燃帶著孩子們去參加一位新貴族的晚宴,聽說那個晚宴上也有許多新貴族和外國人,謝青燃讓孩子們不要與彆人亂說話。

新貴族?奉雪不太明白。

……就是用錢買到爵位的人。謝青燃回答。

等奉雪到了晚宴之上,很快就覺得無趣。

大人們喜歡背著孩子說事,但孩子也不是全然不懂,但還要裝作對冰淇淋和夜晚的星星感興趣的樣子,來讓大人的心靈上有片刻寧靜。

當然,在那個時候,奉雪對於做功課的興趣比任何事都大。

她溜溜達達地穿過庭院,想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

奉雪一路走著,呼吸著夜晚的涼風,直到聽到奇怪的敲擊聲才停下腳步。

在她右側的樹林後,有持續不斷的硬物敲擊聲,奉雪好奇地走過去,便看見一座漂亮的玻璃花房,和站在花房裡的少年。

那個少年大約與她差不多大,麵容華美豔麗,像綻放的薔薇花。

少年喉間戴著拘束器,像是剛做過氣切手術一類的,他說不出話,隻能看著奉雪。

可實際上,在奉雪從林中走出時,那個少年就已經停下了一切動作,哪怕花房的大門已經被他砸出了蛛網般龜裂的痕跡。

奉雪這才發現,原來這間花房被人在外邊反鎖了。

哎呀,誰這麼壞?

“有鑰匙嗎?”奉雪站在玻璃門前仰頭問道。

紅發少年搖搖頭,他垂在身側的手已被劃破,滴滴答答地掉著血滴。

但他像是感覺不到痛,緩緩將手貼在厚重的防彈玻璃上,像是想要觸碰奉雪放在門上的手。

可他的動作還是太慢,少女低下頭,拿起那個密碼鎖看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