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正好是假日。
新王登基之後,他登基的那一周,就會成為聖斯威法定的慶典日。
奉雪不必去學院上課,她便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裡。
自沙提亞和星回來到公爵府邸,告知了她一切之後,奉雪做出了決定,便回到房間關上了門。
黑發少女平常雖然照鏡子,但從未很認真地觀察鏡中的自己。
她長得像她的父母嗎?
奉雪的指尖在鏡子上遊移,滑過眉眼,鼻梁,嘴唇,她微微側頭,看著自己的側臉。
她不知道。
沙提亞與星回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奉雪也不知道。
等奉雪第二天在房間裡醒來時,她按照慣例洗漱換了衣服,她的手放在門把上,莫名地不太想下樓吃飯。
於是奉雪就沒有下樓,直到女仆來敲門,奉雪也隻說“不餓”。
於是三餐女仆都放在門外,奉雪想起來時就去吃,不記得就放著。
直到一張老照片隨同餐盤一起放在了奉雪門前,奉雪打開門時,彎腰撿起了那張照片。
奉雪低頭看去,在照片上看到了年輕的謝青燃還有兩個不認識的男女。
他們互相搭著肩膀,好似站在一片草原上。
每個人的臉頰都凍得紅撲撲的,腳下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小羊,那燦爛的笑容讓人心底都能泄出笑來。
奉雪將照片轉過去,在背麵看到了手寫的簽名。
【謝青燃,奉畫堂,風來】
這是那三人的名字。
奉雪站在門口看著那張照片許久,隨後她撿起地上的餐盤,返回房間裡時,突然覺得自己又能吃得下了。
夜裡,像是小石子砸到奉雪窗戶的聲音響起。
奉雪推開窗戶,便看到了站在左側露台上的雙生子。
一枝盛放的花枝落在奉雪窗前,看來剛才砸到窗戶上的是這個。
雙生子穿著簡單的T恤長褲,謝思坐在露台邊沿,謝楨則依靠在廊柱上。
“今天好像是滿月,”謝思笑著指著天上的那輪皎白的明月,“想叫你出來看看。”
奉雪眯眼看去,夜晚的風吹得很涼快,帶來庭院中的草木香氣。
片刻後,黑發少女在窗邊消失,謝楨看著奉雪退回房間裡,心想也許打擾了她。
沒想到下一刻,長廊上響起了腳步聲,奉雪走到了露台上。
“確實很好看。”奉雪抬手在額前搭了個小涼棚,抬頭看去,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
奉雪知道他們為什麼突然這麼做。
兩個少年以前從來不會做這種事,奉雪在房間裡時,他們會恪守禮儀,從不打擾。
更不用說會把花枝扔到她的窗上。
“讓你們擔心了,”奉雪輕聲說道,“但我並不是在房間裡偷偷哭。”
隻是會忍不住去想,自己的父母是什麼樣子,他們說話時是什麼聲音,他們在曾與自己說過什麼話?
隻是在想。
等看到了那張照片,仿佛一切都落到了實處。
“我和我的親生父母,好像還是長得挺像&#...30340;。”
奉雪回憶著照片上的細節,她的眼睛和母親很像,鼻子和嘴唇的弧度則像父親。
他們都是一樣的黑發黑眼,雪膚,身上帶著一點內斂的氣質。
謝思和謝楨沉默地看著奉雪如畫般的眉眼,像是也在想象奉雪的父母長什麼樣。
“長這樣哦。”
奉雪像是知道雙生子子在想什麼,她抽出放在口袋裡的相片,像撿到寶物想與人分享的孩子,給他們看。
謝思和謝楨看著奉雪嘴角的微笑,也忍不住心頭一鬆,笑了起來。
“等典禮假期結束,我們就差不多可以動身前往沙漠之國了,”謝思聳肩,嘴角勾著不懷好意的微笑,“看看那個地方是什麼鬼樣子。”
“……不要把目標擴大。”謝楨提醒。
奉雪計算著日期,算起來很快了。
“媽媽,打算怎麼做呢?已經找到了星回,不上報陛下嗎?”
奉雪微垂眼睫,她腦海突然閃現了裡維跪坐在王庭裡,抱著前任國王赫爾曼頭顱時的樣子。
謝思和謝楨動作一停,謝楨緩緩開口。
“我想,他早已知曉了。”
首都發生輔政大臣家人受槍擊案,還是外國人,還在登基典禮之前,新王陛下怎會不過問?
不然那天他也不會提前從教廷出來,見奉雪一麵。
謝思和謝楨一直以為裡維多少會表露一些情緒,可從典禮開始,無論發生什麼事,他的情緒都保持著平穩的狀態。
他沒有讓公爵府邸立刻把星回送到王庭,沒有要立刻淩遲了那個害得他的世界翻覆的罪人。
裡維就像是不知情一樣,隻靜靜地坐在王座上。
他像個真正的主君,要讓人去猜測他的心意了。
“我知道了。”奉雪點點頭。
在那天宴會後離開王庭時,奉雪接到了裡維遞給她的信。
明晚就是約定的時間了。
奉雪又低頭看著手裡的照片,突然問道:“照片裡的草原是什麼地方?”
謝思沒能從照片裡看出確切的位置,隻好說道。
“問問母親?”
“媽媽睡著了嗎?”
“應該沒有。”謝楨回答。
奉雪便把照片小心地放回衣服口袋裡,她像是要去樓上找謝青燃,但轉身剛要走,奉雪又轉過身,抬手虛虛抱了抱兩個少年。
那是個輕柔得像蝴蝶振翅掠過人指尖一樣,幾乎察覺不到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