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蜃城畢竟是個邊境小城, 城市不大，人口也不多，常駐人口加起來, 總共也不到五萬, 比起後世, 也就相當於一個規模中等的小鄉鎮。
所以在這裡，階級儘管存在，卻必然不像京城那等級分明。比如城中的官員士紳和商戶地主的來往, 就要頻繁得多。
當然了，來往再多可不妨礙他們割肉。
於是為了所以勞役的事情, 第二天上午, 成叔便準備了不少禮物, 帶著空濛去縣令家中。
到了之後才發現, 前來拜訪的, 並不隻有他們一家, 顯然其他人也是為了同樣的事情出現在了這裡。
“唉唉唉！我我就猜你們今天都要來！坐吧坐吧, 先坐下再說。”
縣令大概四十多一點, 他身體肥碩圓滾, 留著一戳小短胡須，頭上戴著一頂黑藍色方帽, 鬢角露出的頭發烏黑油亮, 不知是抹了發油，還是太長時間沒洗。
他操著一口方言濃重的官話, 坐在主位上, 押了一口茶，輕輕地把那盞精瓷青杯放下，這才說：“非是我有意刁難, 而是職責所在呀！你們大概還不知道吧！嘉盧關，出事了！”
“嘉盧關出事？出什麼事？嘉盧關不是有苑小將軍和蘭大人嗎？怎麼……”
“正是苑小將軍他，出事了！”柴縣令如同宣布一件驚天秘聞一般，神神秘秘地說道。
“啊？什麼？苑小將軍出事了！”其他人不管是真震驚還是假震驚，都表現出了一副大受震撼的表情。
而對空濛來說，是有些真震驚。
這個時代信息傳播速度緩慢，再加上她前麵一個多月的時間，一直在低調地趕路，當然沒有費心探聽過其他消息。何況，就算是按照裴焱森那小胖子的說法，苑乘雲會死，但也應該不是現在就死才對啊，是他記錯了還是發生了什麼改變？
好在其他人也和她一樣，有著同樣的疑問。
於是縣令終於在他們的追問之下，說清了來龍去脈。
原來，幾個月前苑乘雲因為立太孫之事，從嘉盧關回到京城，但他作為邊關將領，一向不會在京城久待。
本以為和以前一樣，過上個把月就會回轉，哪知道皇帝忽然下了聖旨，命他與去與胡滿和談。
不料胡滿居然狼子野心，不顧苑小將軍身負皇命，居然命人刺殺，害死了建功無數的苑小將軍。
滿朝文武傷心無比，皇帝也十分痛恨胡滿。但在傷感之後，總還是要往嘉盧關調派新將領不是？
“這位新來的吳將軍，原本是個書生，以畫蘭草出名。人人都說他才高八鬥，智計過人。哪知道才剛到嘉盧關，就遇到了西戎劫掠，結果，他站在城門上看戰況，居然被嚇破了膽，從城樓上一頭栽下去，給摔死了。”
這……
大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哎！邊關失將領，群龍無首啊，西戎趁機攻破關口，肆意劫掠，死傷無數。幸虧蘭大人及時趕到，這才將西戎人趕了回去。可是這次大戰我軍損失慘重，皇上的斥責懲處詔書，恐怕很快就要到了。”
到那個時候，嘉盧關失守，西戎騎兵一路南下，簡直想都不敢想。
隻是……
“這和咱們修城牆有什麼關係？”有人小聲嘀咕：“西戎騎兵縱使衝破嘉盧關，也到不了咱們這兒吧！”
這聲音不大，卻代表了在場大多數人的想法。
不僅彆人這麼想，就連空濛，也是這麼想的。
蜃城雖然也是個邊境小城，和嘉盧關的直線距離，看上去也很近。但兩者之間，隔著幾座連綿的大山，甚至連翻山越嶺，都走不到草原。
當初空濛逃命，會選擇這樣一座邊關小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在眼看著亂世將起的時代，要什麼沒什麼，開門就是大沙漠的蜃城，反而安穩。
所以不管是在戰略意義上來說，還是在實際意義上來說，在蜃城外麵再修一道城牆，實在是沒有必要。
如果才力物力充沛的話修一修倒也沒什麼，但是顯然，現在的蜃城，並不具備這個能力。
空濛沒有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隻聽縣令說道：“嘉盧關失守，眼看戰事將起。蜃城與嘉盧關一衣帶水，要是遭受池魚之殃，豈不是害了百姓，也害了自己？所以這城牆，是本官稟呈上官之後，才做得決定。”
和府令都通過氣了，看來勢在必行了。
其他人聽到這一句話之後，果然，也都沉默下來，一個個苦著臉，等著彆人先開口。
縣令等了半晌，沒等到什麼好話，表情有些冷淡，問：“諸位還有什麼疑問？”
“大人一心為民，功高德秉，我等肅然起敬。”
“嗬嗬嗬，身為一方父母，為國為民，理所當然，隻是這……修建城牆的物料費用麼！還要勞煩諸位多加支援……”
果然就是個要錢的借口。
成叔隻得站出來，說：“能為大人分憂，我等不剩榮幸。隻是這勞役令……不瞞您說，大人啊！昨日我可是被府衙給堵在門上了，說要老成我出人服役，可我家這情況，您也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