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簡單的願望？誰能讓所有人不挨餓，那就將成就聖人之名了，你……”苑乘雲到底明白，空濛出自商戶人家，會不自覺地抬高普通人的地位，這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他還是得說，這種想法，是很一廂情願的。
空濛當然也知道自己是一廂情願了。
她來自現代，所以在她的腦海中，天然地將人民的力量看在首位。
其實這一點本身並沒有錯，錯的是她理所當然地忽略了一個前提，那就是，開智了的民才算是民，未開智的民，和牲口本身就沒有什麼區彆。
這個話說起非常難聽，但是空濛知道，古代先賢們，將統治者稱為人牧者。
人牧者，不用自作多情地給它掰扯出多少好聽的意義，它字麵上的意思就足夠明顯了。
所以先烈們想要解放全人類，首先要做的，也是先解放思想。
但在這個時代，想要解放思想，那可就是與全天下為敵了。
因為先進的文明文化和思想，必然是在社會發展到一定進程的時候，自然而然地產生的。
如果不顧現實硬生生地更開，都將會是一場災難。會引起什麼後果，誰也不知道。
正因為明白這一點，空濛才忍不住生悶氣。
因為她知道，不論如何，自己都改變不了這個現實。然而僅僅是為了除掉那個不知道怎麼變異了的遊離係統，她也將不得不把自己也變成一個人牧者了。
“我討厭氏族。”最後，空濛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苑乘雲筷子一頓，抿了抿嘴唇，問道：“昨天你說國失其鹿，天下人共主逐之。你是希望，最後得手的是庶民麼？”
苑乘雲也不知道自己乾嘛要和一個小姑娘說什麼天下不天下，主要是這丫頭一直以來的表現，就不像個姑娘家，反而比一般男人還要肆意妄為，不守規矩，讓他忍不住探聽她的想法。
空濛聞言，卻是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我討厭氏族，才更加希望最後成功的，是氏族。”
因為世家門閥們造反成功當皇帝了，才知道世家的厲害，才會有危機感，才會想方設法去削弱氏族的力量，普通人，在這個前提下，才會被提拔起來，有了上升的通道。
以及，正因為成功之前是氏族，他們才更加知道氏族的弱點，削減起來才更得心應手。
也不枉她當時想方設法，把各大世家的優秀青年們吸引去了京城，就是不知道在那場混亂中，究竟死了多少青年才俊，能夠讓幾個世家在這場已經到來的亂世中分崩離析。
空濛一手撐著臉，一手捧著杯，有一搭沒一搭地輟著。
成嬸進來，見倆人都沒沒有吃飯，趕緊催促道：“鍋裡的湯都煮沒了，再添點兒吧，這好些肉菜切出來，彆總這麼放著，快吃些，先暖著肚子了再說話。”
說著就砰砰砰，往鍋子裡麵倒菜。
空濛趕緊把人攔下，道：“自己來自己來，嬸嬸，我要吃青菜，肉骨頭太多了，煮熟了吃不了，就放壞了。”
“那行，你們自己煮，我給你們拿果子去。”說完擦了擦手，又帶著兩個小丫頭去地窖裡挑窖好的水果去了，從頭到尾，沒有和苑乘雲說過一句話。
苑乘雲臉頰飄紅，不大好意思裡摸了摸鼻子，甕聲甕氣地說道：“這都三回了，他們是擔心我對你不利？”
“嗬嗬嗬，或許是怕我對你不利？”空濛笑眯眯地說了一句：“畢竟公子您現在可是榮升府尹，身價斐然，要是我趁機賴上你，那可就……”
苑乘雲眼睛一瞪，驚訝不已：“可你不是都已經賴上了麼？要不然我，我怎麼會，會來你家裡過年？”
他以為他們是默許了他們倆人的關係的，所以才大過年的，跑到人家家裡，還和一個沒出閣的姑娘單獨相處甚至談天說地，居然，是他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