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然身高剛觸著180,而梁夙年比他還要高上小半個腦袋,站在梁夙年麵前,他得抬頭。
能斬獲校草頭銜的人理所當然有著出挑的相貌。
但比起處處生得恰到好處的五官,梁夙年更突出的是他極出眾的骨相,將麵部輪廓撐得五官立體深邃,是東方人很難擁有卻又極其追捧的長相。
瞳孔是淺亮的琥珀色,眉宇間凝著些冷峻,麵無表情的時候會讓人很有距離感,但是由於男生總在懶洋洋地笑,眼睛又生得含情漂亮,那點距離感早被磨得七七八八。
而此時此刻,男生始終牽在嘴角的笑意散了。
他略微側目看他,眉頭很淺地蹙著,眼底浮上不確定的茫然困惑:“什麼?”
從來出了名不食人間煙火,給他個眼神都像是施舍的舍友,怎麼會在大半夜對他說出這種話?
是對方在夢遊,還是他熱昏頭幻聽了?
微信群裡的消息還在熱火朝天刷著,梁夙年卻覺得自己這個涼乘得很不真實。
謝嘉然被衝動逼來,站在梁夙年麵前,啟口之前百轉千回地猶豫,真正說出口了才發現原來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
狠下心撕了那層皮,他鬆開手,用一貫清冷的嗓音複述方才的話。
努力想要沉著鎮靜,還是不免帶上了幾分自暴自棄:
“你可以不可以,抱我一下?”
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最糟糕的情況也不過是被拒絕,被當做腦子有病。
眼神在等待中漸漸失了焦距,眼裡的光慢慢暗淡。
他幾乎靈魂出竅地想著他還有換宿舍這條退路,沒關係的,如果換宿舍失敗,那他就搬出去住。
反正他在藝術樓,梁夙年在明德樓,清大這麼大,他們可以到畢業也不再碰麵。
學校周圍不好租房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過就是得住得離學校遠些,交通困難些,上下課不方便些——
“怎麼抱?”
梁夙年忽然開口,打斷了他已經發散到外太空的思緒:“這樣可以嗎?”
謝嘉然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對方無師自通地扣住肩膀和腰身,輕手擁進懷抱。
梁夙年動作很溫柔,身上沐浴乳的味道很淡很清爽,轉眼盈滿鼻息。
掌心抵上覬覦已經的皮膚,觸摸到完全陌生的溫度,謝嘉然大腦在一瞬空白後,悄悄炸開了一朵絢爛煙花。
中樞神經還沒有做出指使,身體已經很誠實地做出回應——緊緊回抱住梁夙年,帶著難以忽視的迫不及待的味道。
肌膚相接極大緩解了他的不適,也滋生了他的貪婪。
他貪戀這樣親密的觸碰,對方的每一寸皮膚,皮膚上的每一分溫度都在引誘著他。
側臉靠近頸側時,他用僅剩的理智隻躊躇了半秒,便毫不猶豫貼上去蹭了蹭。
細微的電流導過皮膚表層,謝嘉然微微揚起下頜,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反正都已經這樣了,他還顧忌什麼?
梁夙年自然清楚感覺到懷中人的動作。
跟他帶著熱氣的體溫恰好相反,謝嘉然整個人都是清清涼涼的,因為骨架小,身量比他小了一圈,抱起來趁手又涼快。
訝異這個世界還真是捉摸不透的玄幻。
就像一隻高傲不理人的小貓咪突然親人了。
不但願意主動搭理你,還撒著嬌在你腳邊蹭來蹭去讓你抱它,不但可以握爪爪,貌似連埋肚皮都可以被允許。
不過小貓咪這樣,一般都是餓了吧?
他當然不會傻得以為舍友突如其來的反常也是因為餓了。
“你怎麼了?”
夜裡安靜,像是怕嚇著他,梁夙年聲音放的很低:“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謝嘉然悶悶嗯了一聲,伏在他肩膀上出奇的乖巧。
“感冒了?”
梁夙年不可避免蹭到了他的發頂,跟他的性格不同,男生發絲柔軟得不可思議:“現在不到十二點,宿管大爺應該還沒睡,要不現在下樓請個假帶你去醫院?”
“不是感冒,不用去醫院,你...多抱我一下就好。”
謝嘉然說完,逃避似地閉上眼睛。
今晚直球打太多,且越來越得心應手,自己都快接受無能了。
他覺得梁夙年估計在猜測他是不是腦子出了毛病。
所以在對方把這句話問出口前,他認命地選擇了主動攤牌:“梁夙年,我有皮膚饑渴症。”
夜風清涼,載著謝嘉然的聲音清晰傳入梁夙年耳膜。
他當然知道皮膚饑渴症。
一種極度離不開人的心理病症,患者在症狀發作時會極度渴望與他人有皮膚接觸或者被他人撫摸,否則就會產生強烈的不安全感,以及自卑,孤獨,焦躁不安種種負麵情緒。
嚴重的還會出現生理不適,全身發癢發痛。
但是當從謝嘉然嘴裡說出來時,他忽然又不太懂了。
“可是你不是潔癖麼?”
渴望與人接觸和抵觸與人接觸的兩個極端,怎麼會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是,我有潔癖,而且比渴膚症還要嚴重,所以在這之前,我一直都在忍耐。”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彆人這些,今天第一次說出來,把這些年獨自承受的艱難都吐露出來,不可避免帶上了訴苦發泄的情緒。
“每次症狀發作,就像有無數隻螞蟻在我皮膚底下胡作非為,我很難受,抓破了皮膚也止不住。”
“這種病沒有確切治療的辦法,醫生束手無策,我隻能依靠強迫自己入睡來緩解,幸好它沒有到很嚴重的地步,我還可以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