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與誰有關(1 / 2)

“少爺,一大早您去哪裡了?”

小六端了小菜過來,放在桌上。

宋問大早天未亮就出了門,如今剛剛回來,額頭上已經沁了層薄汗。

小五起來後沒見著人,便開始打掃屋子。

他們在距離書院不大遠的地方,買了一間小宅。

雖說位置不好,地方不大,卻也花了不少銀子。

小六較為沉穩,小五則截然相反。

見她回來了,匆忙跑過來問道:“少爺少爺!您想好今日要教他們什麼了嗎?”

小六說:“少爺昨日不是說過了嗎?她負責主講經義。”

“不,我不給他們講經義。”宋問說,“他們這群人,不乏士族子弟,雖然沒能擠進國子監,但也心高氣傲。見了我,必然不服。”

“為何啊?”小五道,“您是先生啊。”

“若你是一名頗有天賦,又略有小成的人,會隨意接受一個,與你年齡相差無幾,看著像是初出茅廬的人來做你的先生嗎?”宋問搖頭道,“先不說服不服,我肯定想先試試他。”

雲深書院大部分的學生,在十七八歲至二十五歲之間。

大部分的學生和宋問一般大,甚至有的比宋問還要大。

小五想了想道:“那沒問題,少爺厲害的很,他們上過您的課,定會明白了。”

“你又錯了。他們自幼熟背四書五經,聖人之言。這些經文裡講些什麼,又豈會不知?”宋問搖頭道,“經義的先生,很難有什麼一鳴驚人的解讀。所以大多要請那些名儒坐鎮,以己身多年的涵養來授人。我嘛,本身就年紀輕輕,他人容易對我容易有偏見。路遠且長啊。”

所謂經義,就是講解文章,詩詞的意思。

大致內容翻譯一下,就是諸如:

表達了作者怎樣的思想感情?本文主旨是?該處的“某”指的是?作者寫此文的意義是?

類似於現代的理解。

總之相當之玄乎。

“那該如何是好?”小五急道,“不然就不去了?難不成去就為了受欺負?”

“要讓他們肯乖乖聽話,不是沒有辦法。隻有讓他們認清自己的短處。徹底擊潰他們的驕傲。讓他們明白,我們之間,是有決定性差距的。”宋問惡劣笑道,“我會先讓他們好好感受一下,如夏日般的嚴酷。然後再告訴他們,什麼叫如春風般的溫柔。”

小五:“……少爺,您還有春風般的溫柔啊?”

宋問哼了一聲:“去。”

小六問道:“少爺,那您今日到底要講什麼?您從未執教過,是否先去其他先生那裡旁聽幾次?”

宋問抽出戒條,拍在桌上,聽著清脆的聲音,挑眉笑道:“不。我要給他們講經義。”

兩小廝麵麵相覷:“啊?”

方才不剛說了不講經義嗎?

“今日天氣好喲。”

宋問兩口喝完已經放涼的清粥。

一手握著折扇,一手握著戒尺,搖頭晃腦的再次出門而去。

小六提了東西,也快步跟去。小五則留在家中收拾碗筷。

書院安排宋問任教的,是雲深書院進士科乙班經義。

朝廷為了選拔專業人才,科考林林總總共有五十多個科目。

以明經科(簡)和進士科(難)為主。

先前宋問說的算科,在雲深書院裡的地位,類似於現代大學裡的垃圾專業。

院長也想先讓她旁聽兩課。

畢竟他們這是名院,進士科的學子大都來頭不小。

而宋問年輕,且看著不大靠譜。

縱然得孟先生著力保舉,仍舊心中無底。

宋問執意要先去見見自己的學生。

“若在下實在是難司其職,自會退任。學生若有不滿,儘管罰我便可。隻請院長先給我這個機會。”

院長想想也可。

孟先生看中的人,必然有不凡之處,便隨她去了。

宋問循著路走到學堂門口。

沒有先生在,還有朗朗讀書聲。

這群小子確實不錯嘛。

抬腳進去,略微頷首,朝眾人道:“諸位好,從今日起,我就是你們的先生。我叫宋問。”

眾學子起身行禮,拉長了音問候:“先生好。”

宋問跟著彎腰問好:“好。”

眾學子就要坐下,宋問一敲桌案:“誒,且慢!都先站著。”

眾生微愣,便也站著。等宋問下一步的指示。

宋問已在上首坐下,然後蹺起腿看著他們,在手心拍著戒尺道:“招呼我就不多打了,直接上課。第一堂課,我來給你們講講,土。”

為首一學生問道:“土?先生是要給我們講五行嗎?”

宋問笑道:“五行裡的確是有個土,但,今日,我給你們講的,是農耕的土。”

“土壤有非常多的種類,有不同的顏色,不同的粗細,不同的結構。所以,地域不同,土壤也不同。”宋問說,“我大梁國境,就有不下十種土。所以,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水土之異也。是這個道理。”

“不同的土壤……”

為首學生打斷她道:“先生,學生可否坐下了?”

宋問搖著戒條拒絕道:“不可。我看有人在犯困,所以先站著聽課。當然如果你們有站著睡覺的本事,也請隨意。”

眾生一片喧嘩。

為首那學生,儀容一絲不苟,身上書卷氣濃。彬彬有禮的模樣,此刻有些慍怒道:“先生,授課是先生的職責,若是先生……”

“若是課講得無趣,讓你們犯困,那也該是我的罪過對不對?”宋問點頭道,“所以我正在儘力補救。如果你們有本事,也可以不接受我的補救。”

學子指責道:“先生,你這是強詞奪理!”

宋問換了條腿翹著:“那……隻能說你們理站的不穩,誰讓我是先生呢?”

為首那學生深吸一口氣,施禮道:“先生,不知我等做錯何事,要受此責罰?”

“責罰?這怎麼會是責罰呢?”宋問無辜道,“就像犯困,是人的天性一樣,無關對錯。這站,是人的能力啊,不過讓你們站一會兒,怎麼能叫罰呢?”

眾生皆拂袖冷笑。

求學十多載,還沒見過這麼不靠譜的先生。

宋問站起來,接著道:“就像人,會生病,動物會生病,有病因病灶一樣。植物會不會生病呢?植物若是生病,年年收獲之後,病灶,又會不會留在土裡呢?”

一學生不屑一哼:“聞所未聞!”

宋問指著他問:“那你又如何解釋,一塊地,如果年年種西瓜,它的產量,會越漸減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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