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文人相輕(1 / 2)

宋問被拉著, 又背了兩首詩。

一首是李白的《山中與幽人對酌》。

一首是王維的《山居秋暝》。

風格截然不同,但字裡行間便可知道, 品學不凡。

眾人立馬被她詩中的文采所傾倒,翻來覆去的在嘴中念叨, 越發覺得驚豔。

學子問道:“敢問宋兄師承何處?”

宋問笑道:“江南名士,孟樂山先生。”

幾人立馬道:“原來是孟先生高徒, 失敬失敬。”

幾人圍著她開始恭維:

“宋兄詩作磅礴大氣, 意境奇妙,實在是有教人敬佩!”

“我看宋兄文質彬彬,一表人才,一身君子之風。”

“宋兄初來京城, 想來對京城不熟。不如與我們幾位兄弟一同去逛逛?”

不管眼前的宋問出身如何, 既然自詡風流, 對於才子佳人,他們是很喜歡結交的。

宋問嗬嗬笑著。心裡也很清楚。

倒不全是因為欽佩, 而是他們如今越是客氣,亮明身份後,才越顯得他們坦蕩。

沒有自恃身份,歧視寒門。禮賢下士,求賢若渴,

即做給彆人看, 也做給自己看。

這個年紀的青年,大半都是有些虛榮的心思。也不能叫毛病,因為人人都有, 而且結果不壞。

雲深書院的學子,被林唯衍招呼了走進樓裡。成群結隊的,上了二樓,與國子監眾人撞了個正著。

正在熱絡交談國子監眾人立馬聲音一頓,皺眉道:“你們雲深書院的,來這裡做什麼?”

“這是你們國子監開的?”馮文述哼了一聲,側過身道:“想來喝茶,就進來了。關你何事?”

某監生冷哼道:“我還當你們是為了詩會的事來求饒了。不過縱是求饒,我們也不會答應就是。”

馮文述跟著冷哼:“上次是瘋狗咬人,我們不做計較。可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了。倒奉勸某些人,提前做個準備。彆到時候輸不起,打滾撒潑耍無賴。”

宋問皺眉,搖扇道:“這怎麼這樣說話?如此粗魯?半點沒有讀書人的樣子。”

雲深學子聞聲望去,這才看見她。仔細一瞧,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但又看宋問與國子監生徒之間關係竟頗為熱絡,倒還聰明的沒有馬上出聲。

監生拂袖道:“宋兄有所不知,這群人,根本毫不講理,不必與他們多談。”

“宋兄,你聽他們說的話,就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根本不必理會他們。”羅姓學子拉了宋問道,“出口成臟,簡直就是山野莽夫。”

馮文述毫不示弱道:“山野莽夫好歹落個坦蕩,哪像你們如此虛偽卑鄙!”

“且慢,且慢。大家都和氣一點。”宋問走出來,站到兩邊人馬中間,說道:“既然大家都是京城的學子,”

監生道:“宋兄,你是講理的儒士,可他們不是。毋須對牛彈琴,我們說自己的就是了。”

“誒,既然都是讀書人,何必做爭吵這樣的事呢?有失風度啊。”宋問輕笑道,“‘文人相輕,自古而然。’既然諸位各自都看不慣,不如就來比比?比出個高下,總無話可說了吧?輸的人,就自己離開。”

孟為等學子死死盯著她,宋問挑挑眉毛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配合。

“好啊。詩會之前,先分上下,讓他們明白”羅姓學子側過身,輕蔑道,“就怕他們不敢接。”

孟為擠上前,底氣十足的囂張道:“這有什麼不敢接的?有什麼陰招儘管來!”

反正有宋問在!

原本在旁邊坐著的茶客,見有熱鬨可看,便開始圍聚過來。指指點點。

“好。”羅姓學子看了一圈,對宋問道:“比什麼考題,宋兄,不如你來定。”

宋問應了,說道:“文人墨客嘛,既然要比,就比文雅一些的。免得讓彆人看了笑話。”

宋問轉身,在原地踱了兩步,然後決定道:“不如來比比書法。評判嘛,就交給眾人來判。”

圍觀茶客抱拳頷首,示意沒有問題。

雲深書院的學子直接一口答應,國子監學子自然沒有異議。

宋問抬手招呼了掌櫃上來,收拾一下,擺上筆墨。

掌櫃對這樣的事樂見其成,未幾便擺好了桌子。

就擺在二樓的正中,並排兩張桌子。彎腰示意諸位,便退到一旁。

宋問收了扇子,徑直走到鋪開紙的桌前。提起筆看了一眼,指著旁邊道:“諸位請。”

兩邊學子都是麵麵相覷。

國子監的學子對視兩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羅姓學子上前笑道:“宋兄,這是我們國子監與雲深書院之間的糾葛,自然要我們自己來比,否則說不過去,就不勞煩宋兄了。”

宋問指著他們,咬著你我的重音提示道:“是啊,這是你們國子監與我們雲深書院之間的糾葛,我正要與你們比啊。”

所有人都呆住了。

國子監學子仿佛見鬼了一般。

宋問催促道:“快點,趕緊的,彆浪費時間。選個最厲害的人出來,可彆怪我手下不留情。”

羅姓學子還是不大相信。大力眨了眨眼,皺著眉頭道:“宋兄你,方才說了什麼?”

孟為大笑著叉腰道:“得了!這是我們雲深書院的人,怎麼了?宋兄宋兄的叫的親熱,誰與你兄弟相稱?你們也配!”

“不錯,我是雲深書院的莽夫一個。”宋問點頭,回憶他們先前說過的話,複述道:“也是一位,整日隻知遊玩,泯然眾人,沒有靈性的人。”

國子監學子臉色陰沉。當著她的麵說了壞話,已經尷尬不己。再對比先前對她的誇讚與奉承,頓時一臉菜色。

馮文述一聽就知曉究竟,根本不放過他們,拍手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惡。’看來我真是錯了。”

梁仲彥道:“誒,先生說了,不要去苛責他人。”

眾監生被噎的說不出話來,更是不敢去看旁邊人的神色。

“你們既然欽佩我的才學,我就給你們一個機會。”宋問攬起衣袖,“請。”

羅姓學子哼了一聲,走到另外一張桌上,狠狠瞪她一眼。必然要掙回麵子才行。

“卑鄙。”羅姓學子咬牙道,“你以為靠耍這樣的把戲,就能贏嗎?要贏靠的還是真本事。”

宋問毫不在意,挺直脊背道:“這就卑鄙了?我如何卑鄙了?我說的可沒有一句是假話,也沒有在背後嚼人舌根。這出題是你邀請我的,這評判是大家來的,還是你覺得我能作弊不成?”

“至於我為何要選這書法,是因為書法是我最弱的一項了。”宋問歎道,“不選作詩,是不想給你們難堪而已。我想你們方才已經見識到了,我會害怕嗎?”

監生們欲言又止。她說得的確不錯。

就那三首詩,根本跳不出錯處來。若要即興賦詩,才是對他們不公平。

宋問譏諷道:“這明裡暗裡,態度變來變去,原來隻是因為一個身份而已。國子監不愧是大梁第一學府。隻有京城權貴才能呆的地方。宋某果然高攀不起。”

周圍傳來幾聲輕歎。國子監的確是失禮了。

先前的事情,是他們不對不說,沒有道歉,又開始責備。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