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樓實在不便施救, 藥材也帶的不多。何況人多口雜,既然已經緩過毒性, 該是帶回彆院救治。
兩名侍衛上前,將唐霈霖扶起。
唐霈霖喉嚨被灌了口氣, 又無力的咳了一聲。
南王伸手撫上他的額頭,小聲念他的名字。然後用手扶住唐霈霖的背, 送他走出包廂。
邁出去的時候回過頭, 對著旁邊的侍衛道:“你留著!將此事給我查清楚!”
酒樓的客人全擠在一樓。破罵叫囂,不顧形象。小命當前,哪管這酒樓的主人是誰。
隨後見南王和侍衛走出來,立馬噤聲。
宋問終於露麵, 站在二樓的圍欄旁邊, 冷冷向下掃視。
竟是……小世子中毒了。看臉色蒼白, 形容狼狽,不知如今情況如何。
眾人未親眼所見, 不知情況如何。如今明白事態,心覺此事恐難善了,怕要遭殃。自動為南王讓出一條路來。
緊跟著他們的步伐,有人想要衝出店去,又被隨行侍衛一把攔住。
旁邊一人臉色大變道:“做什麼!此處是京師皇城,天子腳下, 莫非王爺還要施以私刑不成?”
侍衛朝下麵勾勾手指,攔著門口的守衛中,上來兩個人, 方便聽候他差使。
侍衛兩手環胸,高聲道:“請諸位留下,不過是要將此事查個究竟。犯事者不如自覺站出,以免連累他人。”
他說著扭頭去看宋問:“宋先生,您怎麼看?”
宋問未做表態,轉身回到包間裡。
站在門口,查看裡麵的擺設,然後說道:“還是再請個大夫過來,查查究竟是什麼地方被下了毒。下了什麼毒。”
那人想了想,決定聽她所言,派人再去找個大夫。
宋問走到桌邊。腳下都是唐霈霖吐出來的汙物,她腳下避開,一手撐著桌上,拿起前麵的一個杯子問道:“你們王爺,擅使左筆?”
那人點頭道:“不錯。”
宋問這邊的餐具,是一圈擺下來的。唐霈霖與南王入座後,宋問也未將其餘的餐具收回來。
南王用來裝茶的杯子在左手邊,左撇子說得過去。可唐霈霖的也在左手邊。宋問卻記得唐霈霖不是個左撇子。
那侍衛看了一眼,說道:“世子與王爺相坐,習慣了也用左邊的杯子。”
他回身,對著身後的人道:“去,把方才上菜的跑堂帶上來。”
那人抱拳道:“是,將軍。”
宋問不禁多看他一眼。當他是個侍衛,原來是名將領。難怪遇事也不見畏縮,方寸有度,處事果決,很有魄力。
數人站在包間裡等候消息,樓下忽然傳來驚駭的呼聲,似乎所有人都在尖叫。還應和著小孩嚎啕的大哭。有人在喊宋問的名字。
宋問覺得不對,朝林唯衍一點頭。林唯衍背著長棍出去查看情況,站在走廊上粗粗看了一眼,走回來道:“死了。”
未幾,奉命去帶人的下屬回來稟報道:“凶犯畏罪自殺了。”
將士略一頷首。
這事已經清楚明了,看來也不用多查。
那人手腳做的不乾淨,看樣子不是一個慣犯。
自己的酒樓裡出了這樣的事情,宋問如何也笑不出來。
將士頗有深意道:“先生這裡的人,似乎不大可靠。”
宋問扯起嘴角:“南王來之前,他隻是個一個普通的跑堂。”
就算她再不講究,也是調查過的。宋問不常在這裡,跑堂比廚子都重要。畢竟店裡大小事務,都要他們自己來決斷。
這裡的跑堂,大多是長安當地人,家室清白,手腳麻利。在彆的店裡也做過跑堂,未出過什麼問題。
隻是,天底下從沒什麼人是真正可信的。人性從來不應該被考驗。權勢或利益下,他的悲劇,又該算誰的罪過?
將士道:“人我帶走查了,金吾衛那邊自有解釋。若是有需要先生作證的,還要勞煩先生。”
宋問朝他抱拳。
將士走出包間,又對著下麵的人一聲令下。樓下的護衛直接將屍體從門口拖下去。
整個酒樓的人倉惶擠在一邊,怔忪莫寧,惶惑無已。壓抑著抽氣聲,等待事情結束。
死人了。死人一事難以震驚。
終於,南王的隨行護衛走出去後,堵在各個門口士兵收刀放行。
待門口確實空了無人,眾人才回過神來,相互推攘一擁而出。
宋問知道如今她說什麼,都不會有人聽的。隻是看他們這樣瞎跑,確實有些擔心。
來此處的有不少婦孺,哪裡能禁得住這架勢?
所幸,未再出更多的紕漏。眾人皆是安全出了酒樓。
另外幾名跑堂抱頭躲在桌子下麵,久久回不過神。
宋問從樓上下來,推開一張桌子。
那跑堂聞聲抬起頭,呼吸沉重,看著宋問。
“他們都跑了。”跑堂愣愣道,“還沒付錢。”
宋問朝他伸出手:“算了。”
跑堂被宋問拉起來,又聽她說:“今日都先回去休息吧。讓大家受驚了。”
酒樓裡的桌子被撞得七倒八歪,飯菜更是糊了一地。現場淩亂不堪,難以直視。
先前被抓住的那跑堂,就是死在人群之中。大約是早有準備,見無路可走,就引頸自刎。
這一片都是噴濺而出的血漬,地上還殘留了不少。
血漬被拖長,踩出了腳印。粘稠的帶至門口。
酒樓幫工的眾人,相繼從角落的地方出來,看著這情景,頗感猶豫。
一跑堂道:“我先幫忙,整理一下?”
宋問說:“不用了。你們都回去吧。”
將酒樓裡所有的人都送出門口,宋問在後麵合上了門。
出了這樣的事情,這酒樓怕是再難恢複往日的興盛。
宋問走回去,坐在樓梯上。
長棍往木階上一敲,宋問感覺屁股下抖了抖。回過頭道:“你輕點兒,拆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