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連夜將收到的銀子清點, 同時請人過來估價,變現。因為有不少人捐獻的實物。
還不斷有人前往戶部, 表示願意募捐。
糧食是可以留下的,但是運送到災區可能有點不大合適。因為還要再找人押送, 就與他們原本的計劃相背。
宋問提議道,可以當作是向臨近郡縣借糧, 這邊的糧食再慢慢運過去。黃河水患絕非短期內可以解決的事情, 能解決的不過是人員安置而已。
重建堤壩,還得要好些年的時間。
於是暫且將此彙報。
王義廷手執賬冊,將情形一一彙報。朝堂之上,回蕩著他中氣十足的聲音。
聽到中段, 眾人有些放心。似乎舉辦的挺成功。
王義廷翻了一頁繼續說, 說到了眾人都關心的重頭:“本次……眾籌, 共募得一萬七千三十二兩。”
一人抑製不住叫道:“一萬七千多兩?!”
滿朝皆驚。短短一日時間,竟然能有近兩萬兩, 這實在太誇張了吧!他們當百姓對此事該很是抵觸才對。
“不錯,一日募得萬兩。且後續還有人來戶部請求募捐。”王義廷看了眼張曦雲一眼,繼續道:“其中,書生宋問獨捐一萬兩。國師捐三千兩。”
當日在場的,不免回憶起當時的熱血澎湃來。仿佛字字錘在胸口,如今想起, 仍舊震撼非常。這宋問的煽動能力,簡直無人匹敵。
而不在場的,現下更是震驚:“一萬兩?!”
有人上趕著捐錢, 這讓人新奇。有人上趕著捐了一萬兩,這就更讓人新奇。
而這個人,還被陛下所厭惡,下旨為廚。其中關節他們雖然不甚清楚,但這般羞辱的意味,已經是非常明確了。不顧大將軍與太傅的身份如此為之,可見陛下的怒氣。
但這宋問未免太過傳奇。自來京城起,每逢大事,都能聽見她的名字。似乎就在耳邊消不下去。
這朝堂上議論紛紛,眾人心緒按捺不下。
唐贄坐在堂上,對此次眾籌一事很是滿意,也明白底下眾臣的小心思。
說他討厭宋問真是太冤了,分明是宋問先討厭他的。
正要說話,忽然倒灌了口氣,胸口像是被堵塞,低下頭猛得咳嗽起來。止也止不住。
眾臣皆驚。
等他有越咳越急之勢,簡直像是要喘不過氣,大為慌張。
一側宦官立馬上前,查看唐贄情況。見他臉色驟紅,額頭楚漢,轉身欲呼叫太醫。
唐贄咳出一口痰,緩過一些,一手按住宦官,示意他不要聲張。
“退朝。”唐贄一袖遮住臉,沙啞道:“今日退朝。”
宦官慌張宣布退朝,而後與兩名內侍一起,扶著唐贄往後殿走去。
唐清遠提起衣擺快步跟了過去。
待人離開,群臣留在殿在一陣惶恐。
唐贄近年來身體越加不適。今年更是撬了好幾次早朝。
年前病了一場,修養數日,還以為是大好了,不想這麼快竟又複發。
年紀愈大,又太過操勞,偶爾歇歇,這是可以理解的。但像這樣欲蓋彌彰,就實在太可疑了。
今日也是帶病上朝啊,那往日呢?
究竟是什麼病?
禦史公看眾臣臉色,開口說道:“許是黃河水患一事,叫陛下勞心。如今疑問得解,一時大喜,嗆了口氣罷了。太傅認為呢?”
宋祈與他對視一眼,搭腔道:“看陛下臉色無虞,隻是忽然咳嗽,應當不成大礙。”
眾臣乾笑附議。
禦史公朝眾同僚行禮:“先告辭了。”
唐贄被人架到軟塌上,躺著休息。內侍倒來一杯參茶,叫唐贄喝下。
“父親。”唐清遠蹲到榻前喊道,“父親,您身體不適,何必強撐?又為何不告訴我?”
唐贄擺擺手,呼出口氣:“已經好多了。”
唐清遠擔憂道:“父親。保重身體才是。太醫說了什麼。”
“不過是正逢換季,有些受涼而已。哪裡值得擔心?”唐贄搭上唐清遠的手上,安撫道:“我兒莫怕。我兒莫怕。”
唐清遠偏過頭,唐贄看著他,扯開嘴角笑道:“朕不會就這樣走了的,還不到時候。我兒放心。”
太醫已經過來,請開唐清遠,過去給唐贄把脈。
唐清遠退到一旁默默看著。
前朝眾臣散去。陛下或染病,此事在人前議論不得。
互相告辭,而後離了前殿。
宋祈心事重重,也回到府中。
唐贄曆來身體不好,這般來勢洶湧,怕是舊疾複發。叫原本想掩飾的病情,反倒暴露無疑。
怕是情況不妙。
若是修養尚能醫治,他不至於這樣強撐。可若是真從壞的角度猜測,那實在糟糕。
南王兵權未除,黃河水患未安。
這等關頭,千萬不可出事。
他走下馬車,發現夫人正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