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番外一·林唯衍(2 / 2)

第一科舉輔導師! 退戈 12083 字 8個月前

林唯衍點點頭,將書遞還回去。

“這書沒有用,我來教你我不省派的功法。”老道指著他說,“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學武,你想做什麼?”

林唯衍思考許久,道:“不知道。”

“不知道好,不知道好哈哈哈。”老道說,“今後再慢慢去想,隻有遇到了才會知道。可是等遇到了再學就來不及了。”

林唯衍反問:“那你是為了什麼?”

“為了……”老道想說為了一口酒,想想還是不要帶壞一個天真的少年,於是道:“為了仁義。”

林唯衍斟酌片刻。他不大懂,但覺得仁義聽著是個好東西。遂點頭道:“仁義好。那我也為了仁義吧。”

老道覺得好笑,翹著自己的腳又喝了一口酒。

林唯衍跟那老道走了兩年,隨後他要去長安會見老友,林唯衍便與他分散了。

再見老道已是四年之後。

林唯衍背著一把劍,被人追殺了三個多月。一路在江南地區打轉。因為名頭太響,最後被老道在嶺南給遇到了。

他還帶著一位姑娘,也是他徒弟。

老道指著他介紹說:“泱風,這是你師兄。”

泱風遲疑片刻:“師兄?”

老道看了眼林唯衍的腳,連日趕路,已經起了不少水泡。厚繭中也能磨出水泡,可見艱苦。

他們是用馬,林唯衍可是實打實的腿。

老道說:“你去給你師兄打盆水洗腳。”

泱風應了一聲,下去倒水。

泱風看著林唯衍的腳泡在熱水裡,不忍道:“這實在太過分,這麼多人追一個。那些武林同道,也就這樣看好戲。”

老道說:“青雲派的鎮山之寶,被一位十二歲的少年帶走了,如此荒謬。門派顏麵儘失,你說要不要追殺?”

“是他們自己說的話,出爾反爾不怕顏麵儘失嗎?”林唯衍說,“雖然他們是輕敵了,可他們的確是輸了。”

“他們最無恥了。所以不怕彆人說他們無恥,隻怕彆人說他們不行。”老道說,“名門正派都有些齷齪之處。”

林唯衍驚道:“你們是邪派?”

泱風艱澀說:“……我們是名門正派。”

老道尤為欣慰:“我徒不愧是我徒,都沒發現你師父的齷齪嗎?”

林唯衍:“……”

林唯衍從身側拿過劍,放在手上掂了掂,皺眉道:“這把劍,不好。”

泱風:“青雲派鎮山之寶,堪稱武林奇寶的青雲劍,你也覺得不好?”

林唯衍:“不好。它錯了。”

泱風跟不上他的步子:“啊?”

老道笑道:“劍沒錯,是人錯。”

林唯衍:“是劍引人犯錯。”

老道:“是心惹人犯錯。”

林唯衍想了想,覺得找不出反駁的。確實是對。於是“嗯”了一聲,不與他爭辯。

水涼了。

泱風將擦腳的毛巾遞給他,然後端起水盆先放到旁邊,問道:“既然這劍這麼麻煩,你為什麼不還給他?”

“不還。”林唯衍皺眉道,“不樂意還。”

這還了顯得多不痛快?

“這樣吧。”老道說,“你不適合用劍,劍太鋒利,是個殺器。身攜殺器的人,難免也會帶上殺氣。我看你力氣大,又靈敏,不如用棍。”

林唯衍皺眉想了想,說道:“棍,不能震懾敵人?”

老道嗬嗬笑道:“誰說的話?不能震懾隻是他學藝不精而已。敲山震虎聽說過嗎?”

老道腳一勾,挑起旁邊的長凳。他抓著長凳的尾端,豎著往地上一頓。

那一頓渾厚有力,仿佛地麵也在輕微顫動,耳邊嗡嗡的全是氣浪。說不出的氣勢霸道。

林唯衍滿心歡喜的站起來道:“好。我用棍!”

泱風在一旁聽著,驚道:“融了?這未免太過可惜了吧?”

知道什麼叫武林奇寶嗎?這隨意一融,那是千金難換的門派象征。

她師父素來瘋癲,不想,竟然還能找到應和的人。

“反正都是我在用,有什麼可惜的?”林唯衍說,“那就把它融了吧。”

老道迅速找了一間打鐵鋪,借用了他們的地方。他一揮手,林唯衍也毫不猶豫的將劍丟了進去。

泱風看著那鐵塊逐漸化成鐵水,站在一旁擦了把汗,還是心疼道:“太可惜了。”

隻有她一個人心疼,想想便更痛了。多疼幾下才能對得起這把劍的地位。

老道笑指她:“說明你道心不穩,還是放不下。”

泱風一臉莫名道:“這本來不是我的東西,我有什麼放不下的?”

“它本來就是一塊鐵,又有什麼可惜的?覺得可惜,就是舍不得,舍不得,就是放不下。誰讓你放不下?是世俗。”老道指著林唯衍說,“你看你師兄,他為什麼能做你師兄,因為他可以放得下。”

泱風歪頭道:“他年紀小,還不懂罷。”

“他雖然年紀小,卻不能說他不懂。他懂的比你多了。”老道說,“你自幼在門派長大,所見所聞都是門派的事。而他自幼在江湖長大,天下間的事他都有聽過看過。他的見聞,絕對不比你少。他怎麼會不明白這把劍的價值?怎麼會不明白,錢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如果他真的不明白,不會背著這把劍,千辛萬苦的躲了三個多月。”

泱風沉默下來。

老道說:“縱然他挨凍受餓,也沒有丟掉那把劍。同樣的,縱然這把劍價值連城,他也可以二話不說就把它毀了。”

“哪怕是痛苦的事情,他可以讓自己的拿起。哪怕是快樂的事情,他也可以讓自己放下。他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老道搖頭晃腦道,“彆人覺得這孩子是個瘋子,但這孩子其實很了不得的。”

泱風肅然起敬。

老道:“這世上,有的人,注定是平凡人。但有的人,天生就有道心。所以,聖人總是少的。”

泱風點頭說:“我就是個普通人。”

老道說:“普通人沒什麼不好,做好普通的事,就很好。”

林唯衍將寶劍融成長棍之後,糾纏他的人終於散去。他在武林也聲名鵲起。

這位年紀輕輕的少年,有一身難以想象的武藝,還有一個難以揣摩的腦子。

他師父還有事,要繼續留在嶺南,林唯衍卻決定繼續走走。

不停的奔走,能讓他忘卻許多事。能讓他覺得,奔波跋涉是一場解脫。

可是不停的漂泊,他有點累了。等到他覺得自己可以放下的時候,他再去麵對那件自己放不下的事。

晃眼又是四年一過。

林唯衍決定回長安看看,此前想見一麵老道,就去嶺南找人。

果然,他還在嶺南的。但泱風似乎已經回門派了。

林唯衍說明來意,老道說:“我正要去會會我的老友。”

林唯衍:“長安?”

“餘杭。”老道說,“一同去?”

林唯衍想了想,頷首。

老道的老友,便是江浙一帶有名的大儒孟樂山。

老道指著他說:“我這徒弟,武藝高強,道心堅固,我很喜歡。可惜他總是四處漂泊,不能繼承我的門派。”

孟樂山問:“今後是想去哪裡?”

林唯衍說:“長安。”

“巧了,我有一位朋友,近日也去了長安。”孟樂山說,“她是孤身前去的,行事有些莽撞。京城形勢複雜,我怕她有危險。既然你去了長安,可否多照應照應她?”

林唯衍遲疑片刻道:“我是去做事的。我要去找人。”

“想必是個不好找的人?”孟樂山說,“她是個很聰明很聰明的人,又喜歡多管閒事。你要是有事去找她幫忙,她應該會出手相助。”

林唯衍:“是嗎?”

孟樂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繼續笑道:“是的。她叫宋問。我想,你與她或許合得來。”

林唯衍:“試試。”

小巷口。林唯衍抽出長棍,從牆頭跳下。

“你好。我叫林唯衍。”林唯衍道,“一百兩,多少人我都救下你。還有你的朋友。”

他終於靠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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