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這點不提,更重要的,是銘刻在箱子外麵的那個儀式陣。
林作為科班出身的官方儀式師,從未見過這個儀式陣。
這不應當,因為儀式陣中心,鑲嵌在箱子上的,是一枚煤玉,代表這個儀式指向敲鐘霜鴉,死亡之神。
既然是指向柱神的儀式,而非指向哪位邪神的儀式,那林應該都背過了,但林確實沒見過這個。
梳葉主任自行研究出來的儀式嗎?林繼續看,就見打開箱子前,梳葉主任取下他的一條披肩,這條披肩上的儀式陣,和箱子外側的儀式陣一樣。
他在儀式陣上擺上一枚煤玉,和一隻死掉的變色龍,默念禱詞啟動了儀式。
儀式的效果是……
數秒後,旁觀完整個儀式的林,最後看一眼梳葉主任那張他很熟悉,現在卻多出幾分陌生的臉,才退出奇異的灰暗視野,沉吟片刻,做出決定。
“我想看看梳葉主任死的時候身上的衣物,”他對跟著他的考古學家道,“我能看嗎?”
考古學家不知道他為何在發呆一段時間後,突然提出這個要求,但連死亡現場都讓他進來了,去看看遺物確實沒什麼。
他們離開裡間辦公室,林向封印師同事道了謝,走出去時,一直等在門口的赤夏哼哼唧唧跟了上來。
“嗬嗬,”這狐人道,“你肯定什麼線索也沒發現吧。”
大腦急速轉動的林沒有理他。
停屍房在另一區的建築裡,他們乘上有軌電車才能迅速抵達。停屍房裡的梳葉主任已被剝光,一名穿著黑鬥篷的送葬人將屍體開膛破肚,完全不在意詛咒,拿起血淋淋的內臟,精準地將肉塊塞回梳葉主任的內腔。
林打量這屍體一眼,就跟著帶路的考古學家走過去,而赤夏跟在最後,目不斜視,手卻在顫抖,垂下的尾巴也變得更蓬鬆了。
“梳葉主任當時身上的物品,都在這裡了。”
打開隔壁一間房的考古學家說。
這間房裡也有人在忙碌,血跡斑斑的衣物一件件攤開,按順序擺放在鋪了一層紙的地麵上。其中梳葉主任喜歡穿戴的七八條方形披肩,占據了最大的麵積,攤開後可以看到這些披肩上,或用血液,或用含有寶石粉末的墨水,畫上的儀式陣。
林將這些披肩一一看完,挺起身,對站在他身邊的考古學家和赤夏說:
“隔壁那具屍體不是真正的梳葉主任。”
他這句話擲地有聲,聽完不僅赤夏瞪大了眼睛,房間裡其他忙碌的人也停下動作,看向他。
林不等這些人質疑,隻給了他們理解這句話的時間,就繼續道:
“我近距離目睹了隔壁那具屍體的死亡過程,不過,當時,在隔壁的‘梳葉主任’出現明顯受詛咒跡象前,我的注意力其實在梳葉主任的工作網絡終端上。”
考古學家聞言點點頭,他還記得剛才林對梳葉主任的工作網絡終端看了很久。
“我有些奇怪,儀式科的文書工作很多,需要主任要處理的報告更多。而且梳葉主任十分勤懇,隻要他在辦公室裡,我就沒看到他終端的屏幕熄滅過,但當時的顯示屏卻是黑的,這說明我進去時,梳葉主任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工作。”
其實是從結果倒推證據的林道,他頓了頓,對考古學家說:“雖然這是推論,但你們可以讓哪位機械師檢查終端的工作日誌。”
“我記下了,”考古學家認真道,“但你的證據隻有這點嗎?”
“當然不。”林說,指向地上的披肩。
“產生了懷疑後,我仔細回憶,發現隔壁那具屍體,和我上午所見的梳葉主任有一處不同,有一條披肩不是梳葉主任上午穿戴的那條。”
“等等,”赤夏不敢置信道,“這怎麼看得出來?”
“你自己眼拙不要怨彆人,”林懟他,沒管臉色爆紅的赤夏,繼續道:“其實我有去記主任的每條披肩。”
怎麼可能,林胡說的,隻是為接下來的話做鋪墊。
他對上赤夏充滿懷疑的目光,麵不改色道:“梳葉主任是你叔叔,他的技術水平你難道不知道?我一直有暗中向梳葉主任學習,梳葉主任畫在他的披肩上,隨手能取得的儀式陣,顯然都是梳葉主任用他數十年的經驗挑選出來的,最適合用於工作的儀式。”
很有道理,赤夏心中的懷疑對象,從林變成自己。
他怎麼沒想過向叔叔學習這些呢?但一直披那麼多披肩實在不符合他的審美哎……
林沒有繼續PUA他,對眾人道:“所以主任每條披肩對應的哪個儀式陣,我心裡都有數。被更換掉的披肩,上麵的儀式陣,一部分細節是這樣。”
他從製服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加一支鉛筆,將他在那灰暗視野裡看到的儀式陣,畫出幾個關鍵的邊角。
沒畫出全部,是因為過去林其實沒去記梳葉主任披肩對應儀式陣,隻能靠猜測,認為這條畫有關鍵儀式陣的披肩,梳葉主任即便為保險隨身攜帶,恐怕也是壓在八條披肩最下方的那條,防止有人注意。
但林要說有風吹起披肩,他看到過某個角落,也不會有人能證明他沒看到過吧?
“差不多是這樣一個儀式陣,”將這個最關鍵的儀式陣展現給眾人,林道,“總之,不是現在地上這八條披肩之一。
“而主任的辦公室裡,還有一塊煤玉,和一具變色龍標本也消失了。”
你怎麼注意到一塊煤玉和一具變色龍標本的啊!比林更頻繁出入自家叔叔的辦公室,但根本沒看到這些的赤夏,開始懷疑自己的觀察力。
用灰暗視野開掛看見的林,大聲道:“煤玉指向敲鐘霜鴉,變色龍代表隱蔽,按照這個方向去猜測這個儀式的效果……
“效果應該是,讓覆蓋整個審判庭總所的生命標記儀式認為某人已死,不讓還活著的某人出現在儀式的監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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