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脫下來的白襯衫也在燃燒,鮮血畫出儀式陣於火光中卷曲焦黑。在那滾燙火焰要燒到林自己時,氣喘籲籲的黑發儀式師丟掉僅剩下的巴掌大布料,從腰間拔出手槍,雙手握住瞄準。
“砰!砰!砰!砰!砰!砰!砰!”
林直接打空了一個彈匣,如果可以,他都想在子彈上附個破邪斬。
排斥聖光騎士,理解聖光騎士,成為聖光騎士。
可惜,他沒有破邪斬。
緊急畫在白襯衫上的,隻是一個普通的聖火點燃。同樣是指向光明之龍的儀式,和光從暗生儀式不一樣,聖火點燃儀式點亮的火光,沒有那股要將邪惡汙穢燒光的意誌,常見用處是驅散黑暗,稍稍壓製出現在光照下的邪惡生命。
林之所以用這個儀式,隻是因為這個儀式不需要儀式材料。
哪怕你一無所有,呼喚光明時,光明也會降臨。
林知道是他不夠警惕,就和剛才沿路所見睡過去的一些審判官那樣,他犯了和他們相同的錯誤,以為在總所警戒的狀態下,邪.教徒就算來襲擊,他們也會有反應時間。
所以,昨天晚餐去找靈飛歌小隊時,他沒帶最常用的那本密書和手提箱,隻有一個巴掌大的備用筆記本,和舊鏡子一起塞在褲口袋,勉強能當密書用。
在電車撞上牆的前一秒,他直接從車窗跳出,但電車爆炸的衝擊波,轟得半空中的他撞上街道另一側的牆。然後建築窗戶玻璃震碎掉下,在他身上劃出好些傷口。
……最近為什麼會這麼倒黴啊?他是邪神但他又沒做壞事,到底是誰在詛咒他?
林腦子裡震得嗡嗡嗡嗡,心裡也罵罵咧咧,眼見自己靠著牆壁一時無力起身,他乾脆翻過身,跪在地上,脫下衣服,用自己還沒乾涸的鮮血,先畫個減縮後的儀式陣。
必須選無需儀式材料的儀式,然後是選儀式陣簡單的儀式,最後是……
看到鐵軌變成樹根刷刷揮動,林選擇了聖火點燃。
此刻——
同樣記得儀式科的任務是開啟大封鎖儀式,幸好車禍地點距離二區已經不遠,直接飛奔來的林爬上樓梯,就看到梳葉向赫果伸出手。
林出聲呼喚聖火。
儘管這是殺傷力不大,僅擁有淨化之力的火焰,藤蔓和樹枝依然十分畏懼地向後退卻,梳葉想控製住它們躲避火光的本能,結果是用頭和胸腹迎接了林的七槍。
配給儀式師的子彈不是軍方使用的普通子彈,而是煉金術師製作的附魔子彈,因此十分昂貴,傷害較聖火點燃也更加可觀。
哪怕林的配槍是小口徑自動手槍,依然打得梳葉胸腹和頭上炸穿七個血洞,尤其是最後一顆子彈,平日準頭一般的他如有神助,打中了梳葉右眼瞼下方,直接掀飛一小塊梳葉的顴骨,又撕下的半邊耳朵。
但那理論上也應該受損的右眼珠卻隻是染上了血,其瑩白的一麵朝向林,在走廊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顯出格外堅硬的質地。
梳葉看著林。
他沒有再管在自己身上靜靜燃燒的淨化聖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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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死瞪著對他造成巨大傷害的黑發儀式師。
林和他隔著繃帶對視,隻感到左眼又痛了一下,此外沒有受到任何攻擊。
梳葉血淋淋的半張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下一秒,從他身上七個血洞裡流出的血,陡然如油一樣,燃起赤色的火焰。
是赤色的火焰,而非與光明之龍相關的明黃火焰。
與其說是火焰,不如說是蒸騰魔力引發的光學現象,是的,就像數天前旱血雷副審判長插入盤根女妖胸口的那一劍,他的劍上就燃燒著赤色的魔力。
意識到什麼的梳葉轉過頭,看向剛才被他忽略了的赫果。
苗條的貓人女士站在一張鋪開的白布上,白布上用散發詛咒氣息的黑色血液畫了一個繁複的儀式陣,她左手持一把紅寶石雕琢的短劍,用劍鋒在右手手心畫了一個十字,然後用這隻流血的右手,死死抓住一枚豬的心臟。
豬的心臟,和人類的心臟,幾乎沒有差彆。
這枚在防腐劑裡至少泡了幾個月的豬心,在赫果腳下儀式陣亮起的同時,跳動了一下,接著被赫果手掌流出的鮮血點燃。
同樣的赤色魔力火焰點燃在梳葉身上,他哀嚎,大叫,卻阻擋不了赤色魔力火焰,從他的傷口,鑽入他的心臟。
他不能理解,他都沒有聽到赫果吟唱禱詞。
直到整個人都被燒完前,他已經不剩多少的腦子,才終於辨識出赫果是誰。
“沉默之書”,赫果·拽根裡,一個擅長省略全部禱詞進行儀式的儀式師。因為戰鬥中進行儀式卻能不發聲,以致邪.教徒完全沒注意到沉默的她是儀式師,所以得到了這個稱號。
也隻有她,才能指導出一個不僅縮減禱詞,連儀式陣也一並縮減的學生。
看起來真年輕,和她學生一樣,又有天分又年輕……
消失前梳葉這麼想,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林一眼,才徹底化為灰燼。
抱頭躲在一邊的赤夏聽到哀嚎停下,才從手臂後探出腦袋。
“死、死了嗎?”他狐耳抖動,問。
“嗯……”林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打量那攤灰燼。
“感覺不太對啊。”手裡豬心也化為灰燼飄散的赫果道,“這老東西最後的眼神,怎麼像是說‘我還會回來的’?”
“那兩顆白石球您也能看出眼神來?”林嘴角抽搐問。
“感覺,感覺知道吧。”赫果道,想起正事,丟開紅寶石短劍,撲向大封鎖儀式房的門,拿起胸前證件就往識彆器上刷。
林瞪大眼睛,本能先去接那把赫果自費,而非報銷購得的紅寶石短劍,並回憶起導師當初向他炫耀這把劍時,說過的價格。
幾年的工資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