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頂頭上司來幫你帶孩子,哪怕林參加工作才半年,也知道這不妥當。
但當他轉身看到灰翠向他投來征詢的目光,靜靜地微笑,等待回答時,他又覺得,審判長願意為下屬帶一會兒孩子,並不出奇。
要知道,矛盾雙生教會可是拍過自家這位人間使徒,在教會孤兒院當義工的宣傳照。
那張照片裡,雪發粉眸的多弗爾鳥人全身掛滿了各個種族的孩子。要怎麼形容呢,林覺得照片裡審判長稍顯苦惱的表情有些可愛。
一定是他幻視了一隻大白鴿,這隻大白鴿翅膀底下還擠滿了小麻雀的緣故。
總之,審判長好像挺喜歡孩子?
林決定假裝矜持一下,問:“是不是太麻煩您了?”
“反正回總所也是工作,”灰翠早有準備道,“不如走一走休息一下大腦,小孩子也沒多重。”
您應該說,對於您這樣的高級職業者,小孩子輕得像一張紙。林在心裡吐槽道,最後還是說:“那就真的麻煩您了。”
“這不算麻煩。”灰翠道,笑容讓他的眼睛彎了彎。
幫忙照料兩個小孩的源血之母教士,不僅輔導小黑斑和短尾寫完作業,還幫忙收拾好了書包。有一個已經離開了,但還留下了一個,跪在了這間小會客廳牆角的小神龕前,閉著眼睛修習。
林知道,她是為了照看睡著的兩個小孩,才這麼晚也留在這裡。
他低聲道了謝,輕手輕腳提起兩個書包,又抱起短尾。
審判長則抱起了小黑斑,藍貓貓人軟乎乎的臉頰靠在他肩頭,然後被鬥篷蓋住大半張圓臉。
披上一件源血之母教會成員常穿著的紅鬥篷——林發現六柱神教會之間友好到這種行為完全不會造成誤會——戴上頭蓬帽,似乎不想暴露身份的審判長對林笑了笑,和他並肩向外走去。
他們從教堂側門離開,往大門看,可以看到不少這個點來教堂的人,可能剛下班不久。
無論什麼時候,街道上總是有人。畢竟,白天和夜晚,隻是對六點到十八點,和十八點到六點的不同稱呼。這兩個詞語和日與月毫無關係,那是兩個不應該提起的邪神。
即便如此,林走出教堂後,還是習慣性抬頭看了一眼。
他沒有看到夜空,隻看到了微微發潮的天花板。
源血之母的教堂周圍環繞血池,水氣蒸發,很難不發潮。
教堂邊不遠就是一個電梯廣場。位於城市不同位置,貫穿上下的電梯,才是地下城的交通樞紐。
電梯帶他們抵達三層。
走出電梯後,可以發現周邊的環境,比下方幾層明顯要臟亂差了一些。
有一輛有軌電車停在廣場邊,林坐上去,還是出示了審判官證件免了車費,然後給兩個小孩付了未成年的半價。
灰翠付了全價,還以為這一趟賺不了什麼的售票員露出驚喜神色,為他們關上車門。
他們在車上稍稍
討論了一下林之後的表彰和晉升,
灰翠壓低了聲音,
透露林可能要連升兩級。
兩級……周薪能漲到八十!林的困倦不翼而飛,開始計算他的攢錢時間會減少多少。
但即便林接下來繼續火速升職,還時不時能拿到獎金和懸賞,這個攢錢時間也要一到兩年。
而藍磷灰的病情哪怕不惡化,他虛弱的內臟也會讓他十分痛苦。如果可以,林並不希望拖上一到兩年。
考慮一下,增加“額外收益”,如何?
林的銀行賬戶是會受內務督查科審查的,而且,正是因為林的家庭情況,對他的審查反而會更嚴格,這是為預防林一時腦子不清走上歪路。
林對此無異議,連梳葉主任那樣的富人也會因為對生命的貪婪,走上另一條路,林不覺得自己心誌堅定到什麼都不能動搖。
如果能回去的話……
林的思緒在這句話上轉了兩圈,回神思考。
首先,借錢是沒有彆的辦法的辦法。
原本這個方法的排位不至於這麼低,要是林的身份沒有變化,放假第一天,他就跑去導師赫果家去借錢了。
他和自己這位導師認識兩年多,若非赫果之前在審判官學校當係主任,工資不高——而且看那把紅寶石短劍,林懷疑自己的導師根本不存錢——他可能考上審判官拿到第一筆周薪時,就去借錢了。
而現在,赫果升職總所儀式科主任,不僅工資翻了幾番,地位抬高帶來的人脈,也叫她沒有存款也能借出數萬資金給林,因為會有很多人願意借錢給她。
但林反而不好去借錢了,不僅不好去找赫果導師借錢,他甚至不好找任何一個人借錢。
因為他是隨時可能身份暴露,從審判庭跑路的預備通緝犯。
在城市裡,邪.教徒一旦暴露,他們過去簽下的合同契約,很多會失效。
白璃就打算打官司,以此避免繼承她丈夫遺留的債務。但林暴露跑路後,失去資金收入頂梁柱,無法還錢的洛安他們,難道要和赫果導師打官司,好不繼承林的債務,不還赫果導師錢嗎?
從學校到職場,赫果導師幫了林很多,他不想做這麼沒良心的事。
但他也不能確保他一定不會暴露。
那麼,剩下的渠道,就隻有——
“雪爪……”
短尾突然在夢中說。
一邊計算,一邊分心和審判長說話的林拍拍她的背,心裡讚同道,對,是雪爪。
他已經找到雪爪,等雪爪回到陸地上,他以鏡中瞳的身份稍稍安排一下,同雪爪的名義寄錢回來,是不會太惹人懷疑的。
從城市裡逃走,想找到寶藏發財,又確實發了財的人,連林也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