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裡的魚,和養魚工廠裡的魚相比,總是顯得很脆弱。
畢竟工廠裡的魚長成了就會被直接殺死,哪怕它們也很脆弱,卻無需承擔人類想要它們活久一點,維護生態多樣性的期待。
而不得不承擔這個期待的河道魚,或許是感受到了壓力,所以變得更容易死了。
托它們的福,源血之母教會在河道養魚的規劃,每年都要從頭開始數次。
所以灰翠的驚訝,不是針對和河道魚的又一次被殃及。
他驚訝,是因為魚也會睡覺這件事。
但魚當然是會睡覺的,雖然灰翠幾乎沒有和魚接觸的經驗——很小就開始吃食堂的他連廚房都很少進,上學時,他又排斥去河道邊觀賞魚群這種集體活動,直到成為神眷使徒,他才因為源血之母教會,對魚多了一點認知——但隻要仔細想想,就會明白,作為一種動物,魚和大部分動物一樣,需要睡覺休息。
那麼,第二個問題來了。
灰翠語速很快地問:“主教,這些睡著的魚是什麼狀態?它們在做夢嗎?”
輪到主教說這句話了。
“抱歉?審判長,我沒有聽明白。”
“這些睡著的魚在做夢嗎?”灰翠重複問。
這回主教反應過來了,“您是說自殺嗜睡症?”
沒等灰翠確認,尖晶市的源血之母教堂裡,主教轉身吩咐年輕的修士,“去撈一條睡著的魚過來……算了,我直接去河邊。”
同時,灰翠也道:“我突然發現需要確認一下某事,主教,請您有了結果立刻告訴我。”
在對麵說“沒問題,稍後我會再打來”後,灰翠掛了電話,直接對著話筒道:“請幫我聯絡市政廳,牲畜養殖管理辦公室。”
“好的,審判長。”通訊科的通訊員道。
灰翠等了半分鐘,話筒裡重新傳出嘟嘟聲,然後是哢嚓接通聲。
“不要打電話了!因為全城戒嚴,夜間值班終止!我已經關機準備下班,不辦理業務……”
“您好,這裡是審判庭總所,我是灰翠·多弗爾,”灰翠難得強硬地打斷了對麵的話,道:“我想知道,這三天裡,市區的所有養殖工廠——從生蟲孵育工廠,到養雞養豬養魚工廠,是否有奇怪的病症流行?”
“審判長?!病症?!!不是!沒有!我們絕對沒有瞞報瘟疫!您要相信我!這個指控是……”
“我沒有在指控您,先生,”灰翠麵對電話那頭爆發的尖叫,眼睛都不眨,“我隻是詢問,不是瘟疫,對,您放心,我隻想知道這三天的牲畜病死率……有因為發瘋被處死的牲畜嗎?”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
“有的。”灰翠肯定道。
“這個禮拜的數據還沒報上來呢……”這個市政廳工作人員猶猶豫豫回答,“但是,我確實聽說,六樓的養豬工廠昨天損失慘重,好像有病豬發瘋攻擊其他豬,但已經無害化處理了!您放心,絕對沒有
病豬肉流通到市場上!”()
不可能沒流通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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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翠忍住歎氣,心裡已經規劃派哪個小隊去黑市追查這些發瘋病豬肉去向,將流通線和購買了豬肉、吃了豬肉的人,都往淨化室送一趟。
但嘴裡,他還是說:“我明白,謝謝你的告知。值班辛苦了,戒嚴已經開始,請儘快回家,再見。”
“……沒沒沒事,您您您才辛苦——”
“審判長,”通訊員插入了對話中,“齊音主教在聯絡您。”
她給灰翠切換了通話,源血之母主教的聲音傳來。
“審判長,您猜對了。
“這些魚在做夢,並且身上有細微的汙染。”
***
“啊啊啊啊啊啊——”
在蒼白圓球快要觸碰到白骨人魚的顱頂時,狂怒的吼叫聲突然迸發,激蕩在巨樹周圍人的心靈中。
即便所有人都在忍耐對抗,但在怒吼響起的一瞬間,就有人困意上湧,閉上了眼睛,往後倒下。
他睡著了,即便摔倒在地,也沒有醒來。
還有人閉上了眼睛,均勻的呼吸證明他同樣睡著,但他沒有倒下,依然站在原地,仿佛夢遊。
夢遊的他舉起了一把匕首,一邊落淚一邊割開了自己喉管,以及喉管旁邊的頸動脈。
於是,他尚在跳動的心臟,以強大的力量,讓鮮血飆出了十幾米遠。
站在這個畸變教派成員身邊的人,被濺了一臉一身血,但他們甚至沒往死去的同胞那邊看一眼,隻露出狂熱的神色,加大了音量呼喊:
“月的化身!欲望的魔神!您是花、草和大樹的領主!也是野獸的女王!瘋人的庇護者……”
“對!”一個男人麵朝著他們揮動手臂,大喊道,“欲望!燃燒你們的欲望!你們渴望清醒!你們拒絕入眠!”
他的喊聲仿佛有股魔力,可以和激蕩於周圍人心靈裡的怒吼對抗。而和他一樣大喊的男女,在巨樹周圍還有十來個,毫無疑問,都是以魔人為名,操縱欲望的超凡職業者。
作為較為罕見的職業者,這回一次性拿出十多個,足以證明畸變教派對這場合作實驗的重視。